《玉生烟》安若薇

23、（二十三）

　　（二十三）

　　听到燕三娘的话，婉荷忙不迭的站起来，她知道燕三娘有话要问自己，但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她要保住自己是明月教的间谍的身份，哪怕自己并没有任何伤害到顾家堡的行动。

　　“我知道你爱着他。”

　　燕三娘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肯定句，打的婉荷有些懵，婉荷心里顿感垂头丧气，但实际上，她也料得到，燕三娘虽然舞刀弄枪，但是实际上是个十分敏锐的人，自己那点小心思又怎么看不出来呢。

　　见婉荷有些尴尬的低垂着头，燕三娘微笑着说道：

　　“你不用紧张，抬起头看着我，我知道你是个诚恳内向的姑娘，这样爱的漩涡不是你能够掌握的，我不怪你。”

　　婉荷依言抬头看着沉静自持的燕三娘，此时的她，已经不悲不喜，她察觉到这个聪慧而又冷静地女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她不说破。

　　“婉荷自知自己配不上岳大爷，所以婉荷一直不敢对他表白心意……碍着您了，实在是对不起。”

　　婉荷说到这儿差点再次跪下去，她踉跄着快站不稳，眼泪也跟着不争气的流下。

　　燕三娘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缥缈。

　　“岳大爷要去太行山之前，我就发现他的心不在我这儿了，这次各个帮派的掌门请他去比武，他也想去散散心，说起来，我和他结为夫妻已经快五年了。”

　　她边说边咳嗽着，婉荷忙不迭给她送上茶水，燕三娘喝完，润润嗓子，继续说道：

　　“我原本就对这段感情十分珍惜，时常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专注自己的事业而忘记了对他的关心，但是这么看来，他也不是那么在意我的人。”

　　婉荷听着燕三娘千回百转的诉说，内心平静下来。

　　燕三娘断断续续的诉说着自己和他相识的日常，在这样平淡而又温馨的故事当中，一个女子的爱与恨，痴情和守候展现的淋漓尽致。

　　说完了这些，燕三娘才感觉自己舒坦了许多，她抬眼看着泪眼朦胧的婉荷，本想点醒她就是明月教的棋子这件事，可是看着这个柔情似水的姑娘，只见她如此卑微的垂首站在那儿，又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丈夫与自己的貌合神离，以及自己手中能够掌握的证据，都在表明岳群海想要自立门户的野心，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所以未来的发展如何，就看婉荷自己的造化了。

　　“婉荷，你也知道，你岳大爷就是我的天，我也舍不得失去他，可是他的言行越来越偏离轨道，聪慧如你应该察觉得到。”

　　婉荷听出了燕三娘的话外之音，她不知道自己在暗处有多少把柄被燕三娘抓住，眼下的权宜之计，只能顺从于燕三娘，但是于公于私，她都不想伤害这对夫妻。

　　至于自己的目的，可以从长计议。

　　婉荷恭敬的弯下腰，她给燕三娘行了一个大礼，眼神澄澈的看着燕三娘，语气平静。

　　“岳夫人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婉荷愿意为您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燕三娘有些动容的看着婉荷，她命其他的仆人扶她起来。

　　想到接下来有些话外人不宜听到，燕三娘命剩下的仆人退下，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婉荷和燕三娘。

　　只见燕三娘气定神闲的说道：

　　“你帮我观察你岳大爷，我已经安排一些仆役在你岳大爷去太行山的路上暗中保护他，他这么多年纵横江湖，行事作风霸道并且得罪了不少人，安全必须要注意。”

　　婉荷点点头，她静静的听燕三娘的吩咐：

　　“你每天做账的账本里面有一张遇热就能够显现出字迹的特殊纸张，岳大爷一天的行踪你把他写在上面，把账本交给我审查的时候，后面的纸张上要把他一天的行踪全部写上，交给我的时候不能经手其他人，知道吗？”

　　婉荷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燕三娘明显是比自己内心更加深沉的女子，她不禁感慨自己这个间谍做的实在是失职，苦笑着继续听燕三娘说着：

　　“……最后，注意一下你手上那一枚如弯月一般的戒指，我看她很漂亮，你帮我看看你是在哪儿买的，我也想要买一副。”

　　听到燕三娘提到这副戒指，婉荷心惊，但她不能表现出来，除了用心记住燕三娘的吩咐之后，她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燕三娘提到这枚戒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明月教的间谍的事儿？

　　“奴婢知道了。”

　　婉荷郑重的给燕三娘行了一个大礼，躬身退出。

　　X X X

　　斜月下，北风前。万杵千砧捣欲穿。不为捣衣勤不睡，破除今夜夜如年。

　　北宋贺铸这首诗很好的表现了婉荷现在的心境，在得知燕莹春的要求之后，她有些颤抖的把她所有的吩咐全部记在脑海里，很快的镇定一下情绪，继续若无旁人的在顾家堡里穿梭。

　　所有的仆役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谁，现在也只有燕莹春暗示一般的说出了自己的潜在身份，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她处于一种矛盾的情绪中，一方面对燕莹春有愧，满嘴答应了她的要求，但对岳群海的不满或者说眷恋让她很纠结，到底帮不帮燕莹春这个忙，这让她犯起了愁。

　　月华如水，夜色如镜，清冷的月色里，乔婉荷静静的坐在顾堡的回廊下，眼泪干了湿湿了干，她忧伤于自己的爱恋岳群海不放在眼里，而对自己只是一个棋子被人呼来喝去的命运，她无法改变。

　　正当她惋惜的抚摸着自己手上那一枚弯月一般的戒指，简单的造型，纯银的材质，戴在身上也有十余年。

　　那是明月教的老掌门亲自给自己戴上的，她的轻功和飞刀功在明月教可以算得上是一绝，并且作为老掌门为数不多的女弟子，她聪颖沉默善于察言观色，老掌门一直十分器重她。

　　现在该怎么办？是终于自己的内心，不顾一切的跟着岳群海走？还是按照燕莹春的要求，观察岳群海的行踪，当一个双重间谍？

　　正当乔婉荷心烦意乱的时候，一道飞镖轻巧的插在顾家那九曲连环繁复华丽的回廊柱子上，力道很轻，但是精准的落在那里，足以见此人的功底。

　　最巧妙的是，这道飞镖并没有伤到乔婉荷，待到乔婉荷回过神来，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昂藏身影静静的立在暗处，如同蓄势待发的雄鹰，有着让人不容忽略的气势。

　　乔婉荷回过头，那人正好也摘下斗篷，露出英俊狂野的相貌，对上那男人深邃迷人的眼神，乔婉荷只是漠然一笑，没有任何神情波动。

　　她知道，是自己一直敬重的大哥，明月教的新任教主，苏城，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十分简单，不过是来督促自己的进度而已，没有任何新意。

　　但现在，还不能把燕莹春和自己的对话告诉她，对明月教，她已经成了内在叛变的学徒，对于燕莹春，她则是需要为她效劳的仆人，在这样的双重身份压迫之下，她只能选择沉默。

　　“婉妹，我已经和岳群海联系好，顾家祖传的青玉剑和九华经在他手上，只要我们联手，在岳群海去太行山修行的路上制造一场劫案，取得岳群海的信任，帮助他登顶顾家成为新的堡主，即可！”

　　乔婉荷冷漠的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苏城，沉默着。

　　她当然知道苏城的想法。

　　那青玉剑和九华经背后隐藏的藏宝图，不仅记载着多年顾家那套剑法的秘密，也记录着那不计其数的珍宝的真正所属地，这世间的人的野心无数，总是为了那点财产头破血流，凡人总是要吃饭，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她想嘲笑苏城俗气，但是自己也不得不服从于世间的法则，看着像是他这样英俊华丽的男人，也为了那一亩三分田而汲汲营营，她内心只是觉得苍凉。

　　苏城的目标不过如此，取得岳群海的信任，给自己的教派一片天空。

　　堂堂名震江湖的明月教，如今却落得必须要仰仗他人的鼻息才能生存，也不知道这苏城是怎样一个人，把整个教派经营成这个鬼样子。

　　乔婉荷冷笑一声，漠然答道。

　　“师哥放心，我当然不会食言，你只管把方法告诉我就是！”

　　看到乔婉荷如此懂事，苏城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