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生存手册》西阁

1、师父又离家出走了

　　罗青青今儿很高兴，除去今天是她的生辰外，更重要的是家里阿黄终于下了蛋，而且还是两个，她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明年自己一定能走向人生巅峰，赚的大把大把银子，想想都有些小激动。
　　当罗青青把早已准备的早饭端上桌时，她发现一个问题，师父竟然还没起床。犹豫再三，罗青青在师父门前大喊了三声，屋内依旧没有反应。罗青青心知不妙，踹开房门，掀开枕头，下面是一封书信。
　　‘徒儿，师父最近心情郁闷，需要出门散散心，一定不要太想念为师！’
　　如此情景，不能再熟悉了！师父，他，又离家出走了！
　　如果说罗青青不生气不伤心的话，那是骗人的，毕竟今天是她十五的生辰，昨天师父还和她讨论着今天怎么庆祝以及过年如何布置年货等等话题，如今看来，这是师父为了放松自己警惕的手段。
　　罗青青懊悔，为什么不早点发现，早点防御呢？自己怎么就把辛辛苦苦赚的十两银子就交了出去呢！十两银子啊！一个子都没留下，全部拿走了！
　　罗青青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白雾已散开，如此看来，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自己得赶紧吃上几口，怕是要账的人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说曹超曹超就到，罗青青还没来得及啃一口馒头，自己院子的门就被人狠狠地推开，按照来人推门的架势，罗青青估摸着师父这次欠债严重。
　　来着三人，两男一女。男，典型的要账打手，身材魁梧，长相凶狠。女，四十来岁，微胖，衣着略显华丽，特别是那头顶的金簪，让罗青青咽了咽口水，这东西可够吃上半年。
　　罗青青挑了挑眉，这类型的人她见多了，一般在他们说明来历之后，自己便装出被吓坏了的神情，然后膝盖一软，啪的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各种装可怜。譬如，哎呀，什么小女子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把师父的钱还上，各位大爷就看在家中只有我一个人的份上再宽限几日，我一定会一分不少双手奉上的！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把早就准备好的账单拿出来，各位大爷请看，这上面全是我师父最近几年欠下的债务，我都如期还上，一个子都没有少啊！
　　如果上述这等凄惨的叙述都没有成功打动来者的话，那就拿出最后一招，以死相逼！反正师父携带地契再离家出走的，我一死，那他们就一个毛都拿不到，掂量再三，他们便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在罗青青打量对方时，对方也在打量她和她的院子。院子狭小，左手边是一块菜地，种的是极为普通的小青菜。右边是一排竹竿，上面晾着一大一小两件衣服，是市面上最为廉价的布料而制成的，看来，这家就两个人。女人不禁皱了皱眉，视线从中间小道延伸到尽头，女人眼里的嫌弃意味更浓，黄皮寡瘦，如何卖得好价格？那挨千刀的，老娘竟然被那个人骗了，说他徒弟姿色是极好的。
　　想到被骗，女人就一肚子的火，越看越觉得眼前人碍眼，如果不是几个老买主都急着要丫鬟，又碰巧自己手里确实没人，不然怎么会不看人就给签了。
　　罗青青那能看不出对方眼里的嫌弃的意味，越是这样罗青青越觉得有戏,“大娘大爷，不知来我家所为.....”
　　那女人一挥手打断了罗青青的话，她实在是不想多费口色和这样的人说话，直截了当道：“你师父已经把你卖给我了，赶快收拾收拾跟我们走。”
　　罗青青这下是彻底懵了，剧情与之前的不同啊！以往债主会说你那小白脸师父欠下多少银子银子的，这次怎么一开口就是师父把我卖了？师父，你在唱哪处戏啊！
　　那女人见罗青青楞在门口，眼眶打转的泪水努力不流出来的模样，并没有加以同情，无情道：“动作快点！”挥了挥手，示意两位大汉监控以免罗青青趁机逃走。
　　罗青青见两位大汉气势汹汹走过来，膝盖一软，很自然就跪了下来，“二位大爷行行好，师父欠了您们多少银子，我还便是！求求你们不要带我走，来世做牛做马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罗青青偷偷地看了下他们，大汉停止了步伐，等着身后女人指示，那女人撇着嘴不说话，眼神却是很犀利，如果有来世，老娘还做这个活干吗，我呸，就她那样儿还给我矫情什么，二十两银子，这等货色竟然花了我二十两银子，想到这里女人更加心烦。“再闹，直接打晕带走。”
　　那女人的眼里的厉色和话的狠，罗青青当然瞧见了，于是抹了几把鼻涕，然后咳嗽几声，颤抖道：“实不相瞒，其实我身怀绝症，没多少日子可活。大娘是个明白人，您瞧我这肤色，您瞧我这体型，卖出去绝对不超过五两银子，如此这样，您不就是亏了吗？这钱是小事，万一哪家大户人家买了我，然后没过多久就死在他家府上，这不是给大娘带来不便吗？这不是就砸了您的招牌吗？”

　　那女人一顿，明白其中厉害，虽说这人卖出去是不会亏本钱，但是如果真如她所说的，那真真是麻烦了。到时候都说我专卖一些生病之人，那以后生意就没法再做。

　　罗青青见她犹豫，“大娘何不卖个人情给我，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只要大娘您给我一个月时间，就一个月，我一定把银子还上！”

　　女人冷哼一声，“你不是没有多少日子了吗？我要是信了你，你两眼一闭，我的银子和人都没捞着。”就这小心思也敢在老娘面前卖弄。

　　“所以那契约暂时不赊销，等我把银子还上后，我们在赊销。如果大娘不满意，那我还上两倍的价，如何？”

　　女人眸子一亮，两倍，那就是四十银子，不过，就她这个家当，就算是变卖家产也卖不到这个价，银子如何来？女子瞧那瘦不拉几的罗青青，立刻就知道她是在诓自己，谁知道这前脚一走后脚这人就跑了！哼，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女人立即发飙道：“废话少说，你丫头不老实！老三老四，直接把她拖走！”

　　哎呀，这一计失败！看这三人的行头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士，一个月时间哪里肯，失算。如今之计，就只有以死相逼。正当罗青青要取下头上的木簪子之时，门口响起了隔壁王婆子的声音，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跪下地上？是不是这些坏人欺负了你？”

　　罗青青撤回放在头上的手，像是看见救命稻草般飞快地跑到王老婆子身边，抱着她痛哭道：“婆婆，这些坏人要把我拖走，我不走，他们就要打我！婆婆我的命好苦啊！”

　　那两大汉很是诧异，这臭丫头怎么一眨眼就跑到那婆子身边去了，没想到臭丫头腿倒是挺快的。

　　情况王老婆子在隔壁也听的差不多，知道这丫头没有搞定，便立马站了出来。瞧她哭的伤心，王老婆子鼻子一酸，狠狠地盯着那几人，“你们要干嘛，强抢民女吗？”

　　其中一大汉想抓罗青青，被那女人给止住了。“大姐，你误会了，我们这是合法过来拿人的，他师父可是拿了我十五两银子来换她。”

　　“婆婆，我师父他，我师父......”竟然这么便宜就把我卖了！我怎么也得二十两好不好！

　　王老婆子这下更是伤心，“这娃娃命苦啊，一生下来就被亲爹亲娘给丢弃了，老天可怜这娃娃，幸得被她师父捡了回来，可没想到那挨千刀的滚蛋也不是好人，只管捡，不管养。叫这么小的身板人又是砍柴煮饭洗衣，又是上山抓野兔野鸡来卖，卖了的钱又被那个挨千刀的拿出喝花酒。好生命苦的娃儿啊！老天不开眼啊，如今还被这些恶霸黏上，要把我苦命的娃儿卖到妓院，天啦，不活了啊！”

　　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会儿正是饭点，大家都在家里吃饭，而乡下本就安静，这么一哭闹，势必要招来大批人围观，乡下人即便你是有理那也说不清，到时候全村人合起来，今天就甭想把人带走，为了这么一个人耽搁了大事，可就不划算了。

　　“婆子你也别耍横，这人我们是要定了！我李嬷嬷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别把妓院那种龌龊之地拿来和我比。还有，我做的都是官家生意，收的人都是推给管家做丫鬟的！也不怕你们去告！哼，收了这臭丫头，算是抬举了她，你们还在这哭天喊地做什么，要不是急着用人，我会买下她这等货色！”李嬷嬷鄙视看着坐在地上的罗青青和王老婆子，“说句难听的，就她那样儿，哪家妓院敢要她，那不是砸了自己的牌子吗！”

　　王老婆子收住哭声，认真看了看怀中的罗青青，端详一番后，“确实会砸了牌子。”

　　“......”罗青青面部抽了下，婆婆你是站在哪边的啊？！

　　王老婆子站起来，一拍屁股上的灰，笑容里多了几分讨好，“大妹子，刚刚你说的官府是什么意思？”怕自己听错，再确认一下，如果正如她所说，这个对于丫头来说确实算一件好事。

　　李妈妈见对方态度变了，扬起下巴高傲道：“就是这丫头以后是官家丫鬟，身份自然是比乡下村姑好了不是千倍万倍，这是你们这乡下人烧到香都求不了的！”

　　罗青青抹了抹脸上的泪珠，眼睛眨巴眨巴道：“那工钱呢？”

　　“我手上的官家，就算是最差等的丫鬟一月也有五百文钱，如果你做得好，再碰到一个好主子，那给你的打赏就更不用说。”李嬷嬷顿顿，继续道：“其他不用说，就说每日吃穿，都比你现在好的多。”

　　罗青青回想自己这十几年的生活，每天累死累活赚的钱，都被师父拿去，有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如今这个貌似还不错，还包吃包住还包落户，要是一个月存个五百文钱，一年就有六千文钱，那就是六两银子啊！要是碰上个什么打赏，啊！人生，不错啊。

　　王老婆子见罗青青两眼写着银子，一个巴掌拍在她头顶，“娃娃你怎么能这么俗气呢，动不动就钱钱钱！”婆子看中的可是身份！她记得镇上有个姑娘，在官家当丫鬟，因为做的好，官家娘子便推了她奴籍，还亲自给她许了人家，备了嫁妆，如今小日子过的那可是风火！

　　“好了，娃娃，我去给你收拾收拾，赶紧跟着大妹子走！”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的功夫，罗青青手里就多了一个包裹，这让罗青青有一种这包裹老早就准备好的赶脚。
　　王婆子泪眼婆娑，“娃娃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用太想婆婆，婆婆我还有小黄（那每天报时的公鸡）陪我。还有，千万千万不要把钱寄回来给这挨千刀的用，自己存着，当嫁妆。再怎么说，女娃最后终究是要嫁人的！”

　　罗青青同样呜咽道：“婆婆，我，我.......”我一定会好好把银子藏好，绝对不会被师父发现。

　　李妈妈揉了揉额头，这对肤浅的人，一听银子多，就立马变了个人，果然是没见识的乡下人。“走了走了，我还得去下家！”

　　“婆婆！”

　　“娃娃！”

　　“婆婆！”

　　“娃娃！”

　　难舍难分，那大汉实在是看不下去，把罗青青抗在肩上，强行分离带走。

　　“婆婆，我会回来看你的！”

　　待罗青青等人走了之后，小院正中立于一黑色劲衣男子，他干净利落检查了王老婆子的尸体之后，便面向正屋方向单膝下跪道：“回禀王爷，东西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