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十章 ...
-
西珏的心痛减轻后，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吸着花青轩的血，可曾经以为腥涩难咽的血水不知为何，此时变得如此香甜。
却只有花青轩的血，才是这个味道，方才白虎的血味，并没有让西珏控制不住的冲动。
花青轩的手已经逐渐苍白，他有些虚弱地嘲笑道：“皇上想要吸干微臣吗？”
西珏急忙松开牙齿，坐起身，床上的花青轩嘴唇已经发白，脖颈下的床单殷红了大片，白皙的皮肤被鲜血染得有些狰狞。
白虎上前，看着几乎快要死过去的花青轩，急忙伸手封住花青轩血脉，防止他失血过多。
花青轩的双眼有些睁不开，屋子里很安静，可是他的大脑在嗡嗡作响，耳边的声音听得也不真切。
西珏擦了下嘴角，血渍弄脏了袖口，他急忙拉着白虎吩咐道：“去找些止血的药散和绷带。”
“是。”白虎皱眉转身而去。
西珏心神有些慌乱，也气愤自己竟然轮到饮血续命。
他闭眼叹气，折佩不在，也取不出驱魔箱，西家金创药也拿不出来。
白虎很快回来，黑着脸给花青轩包扎了伤口。西珏将被子给花青轩盖好，看着熟睡过去的他，自己也困乏起来。
白虎低头问道：“可需要再给皇上准备一间卧室？”
西珏摆摆手，“没事，你出去吧，朕在外间的单人榻上休息就好。”
“皇上的身体可还不适？”
“没事了。”西珏刚站起身，又想起白若，遂问道，“白大人又去雨茗国了？”
白虎点头，“是，走了两个时辰了，给皇上留了话，说再在泰云山小住半月，就该回宫了。”
“嗯，朕知道了。”
白虎出去后，西珏也躺在了花青轩的身边，侧头看着美人睡颜，心里想的却是白若。
自己心痛，白若必然知道，这一次有花青轩以血给他止痛，那一次呢？西珏清楚的知道自己对这痛苦已经越来越难以承受了，到了极限的时候，便是克制不住求死的时候。
那白若到时……又该如何……
“公子。”
耳边传来了折佩的声音，西珏观察了一下花青轩，才谨慎的拿出符咒，与折佩对话。
“佩儿心情貌似不错。”
折佩先是嘿嘿笑了两声，才道：“公子现在可能脱出身来？”
西珏看了眼花青轩，点头道：“可以。”
折佩又道：“公子，你将灵力灌入血玉内，血玉会找到我的所在。佩儿找到了西家，公子所说之物，应该就在西家宅内，但此地佩儿却是进不去的。”
西珏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一世，怎会没有西家的存在。
朝思魂，有了这根玲珑骨钗，折佩就可以拥有实体。
至少，在临死前，为折佩做点什么……
西珏摘掉自己一根头发，灵力施法，变幻出一个熟睡的自己，每次看自己，都感觉在看着折佩，西珏伸手碰了碰幻化出的人儿，轻声说道：“佩儿，我不会让你一直残魂游荡的。”
换上衣服，西珏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门，追随血玉的感知，寻折佩而去。
灵力强了，就是有这样的好处，移动的速度也是快得非常。看着脚下的的一切，都化作色彩斑斓的光影，西珏不禁有些想笑，白若让他用噬灵术来飞快加深灵力，究竟是为了什么，当初的他或许不只是希望西珏变强，变得有能力保护自己吧。
微微一叹，加快速度，不到一刻便已经飞到了雨茗国的境内。
西珏感受到整个国家的上空所弥漫的结界之力，不禁感慨，这个巫术之国，果然并不简单。
而西家，便在这雨茗国内。
人未落地，就已看见不远处一抹如墨迹散开的红影御风而来。
“公子！”折佩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漂浮在西珏身侧，指向灯火包围下最大的宅子，说道：“这就是西家祖宅。”
西珏看去，整栋宅子被金黄色的结界包围着，寂静的夜空下，灯火蒙上一层昏黄，大片的青瓷瓦错综复杂，茂盛的桑树让人看不清宅子里的情况。
西珏缓缓飞身落地，隐藏在西宅对面的小巷里，折佩红影闪现在西珏身后，解释道：“西家此时的掌门人叫做西语翊，是位女子，二掌门人叫做西柯，是西语翊的堂弟。九国不少国家实行禁巫令，这一世，西家栖身在雨茗国，并无作为。”
西珏勾着嘴角点了点头，摸了下一旁的墙壁，见着还算干净，就倾身靠了上去，抱着胳膊，歪着头望着眼前的宅子，“这结界是西家千百年来一直在不断加强的断壁之结，就算现在的我，也是闯不进去的，看来，我们要想个办法混进去。”
折佩学着公子的姿势，也跟着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眼睛一亮，说道：“公子，先随我去无常那里吧。”
“无常？”
“阴界的勾魂鬼神，无常。”
西珏眉头微微挑起，此人倒是经常听折佩提起，却从未见过，西珏回头看向折佩，问道：“见他做什么？”
折佩摸了摸鼻子，说道：“无常乃是天生神籍，活了上万年了，他知道不少关于西夜的事儿，公子想问什么，可以问他。”
西珏点头，又看了眼西宅，轻轻问道：“初次见面，我需要带什么礼吗？”
折佩一愣，想了想才说，“他好像什么都不喜欢，没事儿，我们直接去吧。”
“好吧。”
西珏跟随着折佩，转眼间已经到了无常所居住的蝴蝶谷，此时这里也依然是寒冬模样，溪水边上，结着雪块，洁白无瑕。瀑布清流而下，坠落溪中激起一团团雾气。
而无常，在夜色中，正站在溪边，手中握着一抹绿光，在瀑布清流中洗刷着。
西珏和折佩落地之际，无常已经停了手中的动作，将绿光放置地下，西珏此时才看清楚，那绿光竟是一抹小狐狸的魂魄，经过清流的洗刷，身上的紫色煞气被洗掉不少，见到生人，仿佛受到惊吓，一个转身，消失在众人眼前。
面对零魄的消失，无常依旧是面无表情，站起身，看了眼折佩身后的黄衣公子，冰冷开口道：“西珏？”
西珏笑了笑，自己此时的容貌和折佩一模一样，却是好认，随即站出身，冲着无常行了个见面礼，“正是在下。”
无常转身，走向有些残破的竹屋，折佩嬉笑着瞧了眼西珏，说道：“我们进去吧。”
西珏向来听说无常生性淡薄无情，所以面对他的冰冷态度也没有太多在意，跟着折佩进了屋子。
外面看着是残破的竹屋，进了内部后，却是内有乾坤。
黑红色的精雕家具，素雅的锦绣丝绸，精致的玉雕小件，还有许多燃着的长明灯。整间屋子里，充满着焚香之气，肃杀却又神圣。
无常着一身灰白色的袍子，抬手一挥，屋子中间的黑玉砖板上出现了一张圆桌和三把椅子，无常坐下时，生疏的解释道：“我平日无访客。”
理解，理解。
一个带人入地狱的鬼神，确实少有人与他来往。
折佩手指一勾，将西珏面前的椅子往前挪了挪，“公子坐。”
无常看着两人，最后将视线落在折佩身上，眉头微微轻蹙。
几人落座，折佩杵着桌子笑着说：“在无常这里，我可以碰到他变出来的东西。”折佩说话间敲了敲桌子，清脆的响声传入西珏的耳朵里，引得他温柔一笑。
这就是上神的本领，六界之内，无神不往。
无常幻化出茶具，折佩急忙抢过茶壶，为两人倒茶。
将茶杯推向西珏面前时，西珏清楚的看见，折佩脸上的欣喜，他，其实早就期盼拥有实体了，虽然嘴上不说，可是若真是一辈子残魂游荡，有谁真的愿意呢？
西珏拿起茶杯，觉得这茶苦涩异常。
茶未饮尽，已听见无常毫无语调的嗓音慢慢想起，“你想知道关于西夜何事？”
西珏听见后，放下茶杯，道：“无常上神可知，我为何与西夜长得如此像？”
无常硬邦邦的说：“转世，如此而已。”
西珏一愣，转世一说，按理是一抹灵魂不断投入轮回，灵魂不变，灵魂若没有受损，那所孕育出的□□也不会有太大变动。可是此时，西珏清楚，西夜的灵魂在自己体内封印着，而自己的灵魂是独立的个体，既然是两缕不同的灵魂，何来转世一说？
西珏心里暗暗想着，却被无常一眼看破，又道：“如果不是转世……”
西珏眼睛紧盯着无常，渴望知道答案。
却见无常面无表情道：“那就是凑巧。”
西珏：“……”
折佩：“……”
无常淡定的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等待西珏问下一个问题。
西珏看了眼有些笑得尴尬的折佩，便轻咳一声又问道：“无常上神可认识西夜？”
无常眸子闪烁了一下，最后暗淡下去，轻轻放下茶杯，无常的视线移向了西珏。在无常黑色的眼眶下，漆黑的瞳孔映着西珏灵魂的模样。
西夜，西氏家族的鼻祖，当初消灭魔尊，解救世人与水火之中的万世英豪。
时间过了三千多年，从道法时代走到了九国共存，人世间沧桑变化，无常看的要比常人多得多。
太多的事情，无常都已经忘记了，在他眼中，没有时间，没有生老病死，只有漫无边境的三生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引了多少亡魂步入奈河……
可他却还记得，西夜和魔尊的那一战，记得西夜与魔尊同归于尽的景象。
西珏观察着无常的表情，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听折佩说，你们已经入了西家古墓，见到了西夜的遗体。”
西珏点头。
折佩抓着无常的袖子又道：“西夜的灵力也进入了公子体内，只是，并未显现出来。”
无常的手从袖子里探出来，西珏注意到他手腕的皮肤上，有着无数条纠缠在一起的青丝，这让他想起了明寒，只不过那位神的手上有着无数狰狞的红丝。
堕神……
因爱堕落，浑身会蔓延出红色血丝；因恨堕落，浑身则会蔓延出青色血丝……
眼前这个人，曾经有着毁灭天地的恨意……
无常不知西珏心中所想。而是张开五指，作出鹰爪状，在西珏的胸口缓缓转动，绿色的光芒在他的掌心下化作无数流光，流淌进西珏的心口。
西珏并无其他异样，看着那无数条由他操纵的绿色灵光，等待着无常告诉他更多未知之事。
折佩看着渐渐陷入沉睡的二人，二人之间还在飘浮着幽幽绿光，屋子里的所有长明灯瞬间全部熄灭。
只有折佩的身体在散发着微弱的红光，他安静的坐着，等待着二人的苏醒。
漫无天地的白色空间里，渐渐自远方流淌而来冰蓝之水汇集在脚下，无常站在迷雾之中，等待着迷雾散去。
风缓缓而来，将无常的衣衫吹得轻轻飞扬，脚步每次移动，都会让冰蓝之水划出无数涟漪。
白雾之后，西夜的身影渐渐清晰。
无常看着没入天际的玄铁之链，开口道：“原来，当初你是引了天罚，才能杀死魔尊。”
西夜仿佛此时才察觉到无常的存在，沉睡的身子动了动，睁开了眼眸，看向来人，“你，是谁？”
无常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鬼神，无常。”
“抱歉，我不记得了……”西夜垂下眼眸，眉宇间有着一丝忧郁，“你怎么会进来西珏的神思之中？”
无常并未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皱着眉凑近了眼前的人，心中想法已经明了了七八分，“你虽没了记忆，可依然记得所有法术是吗？”
“是。你认识我？是西珏找你来的？”
“算是。”无常弯身，伸手触摸西夜的脸颊，冰冷，毫无温度，“你有意识多久了？”
“从西珏出了古墓开始。”
“原来。”
西夜抓住了无常的手腕，“我们认识吗？”
无常无神的眸子看向西夜的手。以及自己露出的那只布满青丝的手腕，冷笑道：“我们，不算认识。”
西夜有些失望，松开了无常，自言自语道：“认识我的人，恐怕都已经不在了。”
“的确，你已经死了三千多年了，虽然我活了不止三千年，可与你并无太多瓜葛。你与西珏结了契约？”
西夜缓缓点头。
“让他帮你寻找记忆？”无常皱眉，“并不明智。”
“可别无他法。”
“西夜，当初你死前，给西家留下一句话，历代掌门人口口相传，你是不是也忘记了。”
“不记得。”
无常点头，知道问不出别的，看了眼西夜，转身，便要离去。
却在此时，西夜叫住了无常。
“我想起了你。”
无常一愣，转身，看向西夜。
西夜仿佛在努力的去追寻记忆，却终究脑海里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
无常淡漠道：“人的一生，最是可悲。”
“什么意思？”
无常又道：“因为，天命难违。纵然你长跪佛前，求天神令赐生路，求满天神佛为人改写命运，却不知，神佛能做的，只是给你一次机会，是生是死，全是自己选择，而人的选择却从未改变过。以为自己逆天而行，却不知终其一生，不过是在活出司命星君笔下的一生而已。命运轮回，往往便是如此。”
西夜笑了，“可你是神，不被命运所扰。”
无常也笑了，缓缓开口，“但，你，却是人。”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离开西夜的视线。
西夜望着无常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缓缓露出了苦涩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第十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