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龙》凡嚣

49、第九章

　　过不多时，榴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王！骁铎带了好消息回来了！”
　　不等尧王有所反应，榴就掏出了一大把纸递给了他，“骁铎说这些是那些个什么什么国送来的请降书。”
　　尧王接过后随意扫了几眼，放在了桌上。
　　“骁铎还说这些是人界最后的一些国家了，而今他们主动请降，我们就不用继续前行了！”
　　轻哼一声，尧王站起身来，“你们竟也会厌倦杀伐。”
　　榴皱皱眉头，“王，这几个月来我们可跑了不少地方，换成修罗界早就来回跑了好多圈了，能不累么。”她低声埋怨着，“我们可比不得王修为深厚。”
　　“休息半个月后启程回尧都，留几个下来杜绝后患。”尧王吩咐道。
　　“是，榴明白。”榴转了转眼珠，伸出手指指向了一旁默默站立着的桦，“这孩子从哪儿来的？”
　　尧王扫了他一眼，神色淡漠，“他叫桦。”
　　可我问的不是名字啊……榴在心里嘀咕着，又不敢说出口，只得点头应是。

　　尧王选择休息的屋子外种着不知名的树，过了花季的树枝上残存着几朵萎顿的花朵还散发着最后的香气。而在源水，有永开不败的桃花。瑾，也应该是像前世哪样坐在那桃花树下，眺望远方。
　　现在的他还不够强，他不仅要恢复前世的力量，更要超越前世的巅峰。尧王的眼底燃起了烈焰般的光芒，炙热惊人。
　　胸口处忽而有一阵撕裂的疼痛，尧王不动声色地按了按痛处，转头看向静静站立在不远处的桦，“你下去休息罢。”
　　桦弯了弯腰，算是行了礼，然后走了出去。
　　尧王放下手，倚窗闭上了眼睛。
　　毕竟只是凡人的躯体，似乎是要臻至极限了。想要变强就必须再找一具可以使用的身体。既要足够强，又必须能够适应他的魂魄……

　　逑睁眼时，赫仍盘坐在原地冥想修炼，沉静的面容俊美之中透着一股狷介邪气，却令逑在看向他的那一刻忍不住心头一跳。
　　只是错觉罢……逑的脸微微一红。让赫这样为之拼命修炼的，该是个如何的人啊……不可否认，他有些好奇。
　　“逑。”一名真龙走近了此处，逑回过头，只听对方说，“王上说要见赫，等他修炼完毕，你带他前去龙王宫。”
　　“是。”逑躬了躬身，“有劳了。”对方微微颔首，施礼回应，很快就离开了去。
　　那真龙方走远，赫就睁开了暗金色的眼睛，“龙王宫？”他出声。
　　“嗯，那是王上的住处。”逑解释道，“原本你一化龙就该去晋见的，但是王上近些日子一直极为繁忙，源水那里似乎出了些事，故而直到现在才召见你。”
　　赫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源水出事了？是瑞珂大人么？”他心中紧张了起来，神色也微微一沉。
　　逑摇了摇头，“不清楚，据说龙王宫这几日不时有真龙出入，却都闭口不提所为何事，只希望两位大人都平平安安才好。”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的源水里似乎只有瑞珂一人了。另外一个……赫响起了那日于海中仰望时看见的人——天帝。另一人被天帝带走了，龙族的王上对族人隐瞒了此事，他也无意告诉逑。
　　“走罢。”逑说。赫抬眼看向他，而他正在微笑，“王上召见你，别耽误太久了，快随我走罢。”

　　这是赫第一次见到龙王，面前的男子有着与天帝不相伯仲的王者威仪，面容英挺且充满了阳刚之美，他那头金子般灿烂得长发映着澄金的眼眸，就像是司掌金乌的神祗一般耀眼，甚至更胜一筹。龙族与生俱来的高贵傲气在他身上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而就是这样一个龙族之首，却得向天帝低下高傲的头颅。
　　赫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心情，他已经是一名完龙，对于龙族却依旧以局外人的目光来看待。
　　“完龙赫。”龙王的声音低沉而浑厚，语调却是铿锵有力的干脆。
　　赫低头行礼，“见过王上。”
　　“吾听说你先前不愿回族里，可有原因？”龙王的一言一行间都透露着天生的威仪，这事赫永远都无法拥有的东西。赫始终低着头，这令他的声音更显得恭敬，“赫原想为源水尽一份心理，但如今也明白是赫逾矩了。”
　　闻言，龙王的神情有了一丝缓和，“瑞珂言及你曾救过他，吾……”
　　“这是我应该做的。”在龙王话未尽时，赫打断了他的话之后方惊觉失礼，又急忙道，“我的意思是，能保护瑞珂大人实乃我的荣幸。”
　　颔了颔首，对于赫的失礼并无不悦的龙王说，“难得你有这份心意。”
　　莫说是为瑞珂挡下雷击，纵是让他为瑞珂死，他也是心甘情愿。赫在心中暗想着，面上却是一声不吭。
　　之后，龙王又与他说了一会儿话便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走出龙王宫时，赫看到逑远远地等在那里，于是走了过去。
　　龙王宫外也种植了不少桃花树，只是不若源水岛上的桃花会在凋谢的下一刻又长出新的花苞。这里的桃花平凡无奇，花期将近的桃花树上早就没有了满枝的粉红，疏疏落落的桃花于一阵风之中又慢悠悠地飘落几瓣。
　　而逑就在那随风吹落的花瓣中转过头来。
　　那一刻，赫恍惚地以为，站在那里的人就是瑞珂。
　　端雅温柔的，会对着他微笑的瑞珂。虽然逑也会对他微笑，只是很遗憾，他终究不是瑞珂。谁都比不上瑞珂，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就是那个完龙，据说他杀了九百多条似龙，若非天帝破例封升，他只怕连天劫都熬不过。”有龙女低声对同伴说到，“这样的‘族人’谁会认同？”虽是私底下的话，可龙女却并不避讳赫，她不屑于在赫背后说三道四，更何况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龙女身边的同伴看了看神色阴沉地赫，皱了下眉头，不说话。
　　成为龙族之后，逑的五感比做蛟龙时好了不知多少，听见龙女说的话，立刻察觉到不对，正要走过来，就见赫抬手攻击龙女。
　　对方细眉一扬，胜负只在一瞬间。
　　身为真龙的龙女未必比柔弱，更遑论完龙与真龙的差异。
　　“你及不上逑，逑苦修数千载才有如今的身份，而你根本配不上做完龙。”龙女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赫，与同伴一同离去。
　　被逑扶起的赫反手握住了逑的手腕，力道大得令逑不禁变了变脸色。但赫并未开口说话，半晌之后沉默地松开了手，默默站起身往前走。逑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瑞珂俯身抱了抱珈小小的身子，慢慢走到了源水旁。
　　珈站在原地望着他，不明所以。她从诞生起就被告诫不能越过桃花树一步，她乖顺地听从了，并且从未违背过。可她现在觉得非常不安，明明已经好多次目送瑞珂大人回到源水，却是头一回萌生出想要拦住他的想法。
　　她抓着身旁的一支树干，小声叫唤：“大人……”
　　闻声回过头来的瑞珂微微一笑，“珈，快些回去休息罢。”
　　“……大人是要去哪儿么？”珈禁不住心中的不安，脱口问出。
　　明显一怔的瑞珂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走回珈的面前，蹲下|身来，“珈，我必须要去一个地方，但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
　　“珈也不能知道么？”
　　“不，珈很聪明，其实已经猜到了罢，答应我，别让其他人知道。”瑞珂轻轻抚摸了一下她柔软的头发。
　　珈认真地点了点头，“珈一定不会说的。”她看看瑞珂，欲言又止。
　　瑞珂低头为珈整了整衣襟，然后慢慢转身走进源水之中，不见了身影。

　　“快些罢，本宫也撑不了太久，再过会儿天帝就会察觉到的。”洛芸用自身的法力打开了天牢的结界，令瑞珂得以进入天牢之中，虽未破坏结界，但时间久了难保天帝不会有所察觉。
　　抱在怀中的身体冰冷似雪，气息微弱，已然是为了维持生息而进入了沉眠之中。瑞珂抚了抚瑾的长发，用力抱了一下他，将他交予天后，“拜托您了。”
　　洛芸接过瑾的同一刻，结界合上，瑞珂被关在了天牢之中。
　　洛芸半扶半抱着瑾，施了个法术匆匆而去，目送他们二人消失，瑞珂微微笑了起来，顷刻间相貌幻化成了瑾的模样。
　　总是被瑞璕保护在身后的他，也该站在瑾的身前保护瑾了。
　　转念间竟想起了某个人的瑞珂神色逐渐暗淡了下去。明知不该想的，偏偏忍不住要去想；明知无望的，却禁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去奢望。自己似乎总是学不会放弃。倚墙抱膝而坐的瑞珂无声地嘲笑自己。除了眸色异于族人之外，他的执着倒是完完全全的龙族脾性。
　　也许，他再也不能见他一面了。早知道，那日他来，自己趁那机会就该多看他几眼，总是习惯性低着头的自己，都快不记得他的面容了。但若是能全忘了，倒也干净，至少自己不会那么难过。可又如何舍得忘记？怎么舍得……

　　天后将瑾放入莲池之中，瑾立时于水中消失无影，她默念了几句咒文，待得听到一声轻响之后，方才离开了此处。
　　瑾睁开眼时，看见了再熟悉不过的源水上空。耳畔传来了一声低呼，他维持着浮在源水上的姿势，转过头去，只看见匆匆跑开的娇小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微微蹙着眉头，瑾吃力地支起身子，源水平滑如镜的水面泛起了几道涟漪。
　　瑞珂呢？他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