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戒》庄雨寒

109、第 109 章

　　“月月……”
　　“我在。”
　　下午两点过，安旭终于醒过来。似是为了证实我的话，他微微地抬起手，搜寻着我的，我一把抓住那只手。
　　“你在……真好。”他长吁了一口气。
　　我紧紧地握着那只手，说不出话。
　　“我在哪儿？”
　　“医院。你早上下车的时候昏倒了。”
　　“不要担心，我没事。”
　　他把头慢慢地转向我的方向，很努力地冲我笑。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下午两点。”
　　他的眉微微一蹙，人挣扎着便要坐起来。我死死按住他。
　　“你干嘛？”
　　“我得去公司。”
　　“不行！”
　　虽说早上医生说，他这次昏倒只是因为疲劳过度，并不是因为那些旧疾，可是只看看他那张比死人还要青白的脸，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他回去上班。
　　“月月……”他轻轻地掰开我的手，撑着让自己坐起来，“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即便有点病，有你这包药在，也大好了。”他笑得自然恬淡，“可是现在公司有很多很多事等我处理……”
　　“你们安氏不是度过危机了吗？”我冲口而出。
　　他的脸上闪过疑惑。
　　“我……我早上听康童……说的……”
　　还好他看不到，我的面红耳赤。
　　他的面部表情放松下来。
　　“暂时虽然没有问题，但这次也算伤筋动骨，即便康童他们足够能干，我也还得坐坐阵。更何况，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他的眉再度狠狠皱起，深深浅浅的咳逶迤而出。
　　我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却推过一边，握住了我的手。
　　“月月，你说，我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吗？”
　　我一怔，转头看他，他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的方向，竟有几分凄惶。
　　“怎么会这么问？”
　　“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我太难相处，一个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人蛊惑着毫不犹豫地选择背叛我？”
　　如果不是他还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如果不是他对着我的眸子那样茫然寥落，我差一点就以为他是在暗示我了。我一阵心惊胆跳。
　　“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我说，盯着他的脸，生怕错过了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你是个很好的人，无论是做领导、做朋友，还是做丈夫……我想，背叛的人一定是鬼迷了心窍，一时没有想明白一些道理，才走错了路。说不定，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后悔了……”
　　“不，他没有！”他突然打断我，再度带起一起剧烈的咳。我慌忙端了水给他，他浅啜两口，呼吸才渐渐平息。
　　“他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你不知道，月月，昨晚，他跟我说，我是这世上最没有识人能力最愚蠢最无知的人……”
　　“你不是！”
　　我看着他脸上的悲哀渐渐深重，我忍不住打断他。
　　“我不相信，你安旭会因为这么两句话就怀疑自己了。”
　　他没有回答我。他只是把我的手抓得很紧，甚至紧到有点痛。
　　“是谁？”我在沉默了一阵之后，终于忍不住问。
　　他很疲惫地挥挥手，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我要出院，月月，现在就走。”
　　“可是……”
　　“我答应你今天不去公司，但是我想回家！”他执拗得如同小孩子。
　　我只得去办相关手续。好在他此次入院并无大碍，医生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也就同意我即刻办理了出院手续。
　　再回到病房时，他已经起了床，披着件羊毛线衫，背对着我站在窗前。
　　我走进去，淡淡的烟草味扑鼻而来。
　　“旭！”我伸手想去拿他手上的烟，他躲闪了下。
　　“最后一支。”他说，“我答应你，月月，等这支抽完，我这辈子再不碰它。可是这支，我想抽完。”
　　我没有再坚持，只得站在他的身旁，看着那支烟慢慢到了尽头。
　　他熄了烟，也一直没说话，只是那样站着。我不敢问，也只能陪着他，站在窗前。
　　窗外，阳光明媚，隆冬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安旭突然伸手把我一拉，我顺势靠在他怀里。
　　“今天的天气是不是很好？”他问。
　　我心中一阵狂喜。
　　“你……又能看到了？”
　　他轻轻地摇头，淡笑。
　　“没有。眼前的漆黑一点也没有变化。我只是觉得身上暖暖的，现在太阳是不是很大？”
　　我靠在他怀里拼命点头。
　　“又难过了？”他居然准确地摸到了我脸上的泪，“小傻瓜，哭什么呢？有些事实，原本就是不能改变的，我们要学会的，只是如何平静地去面对。再说，我还有你和典典，不是吗？你们就是我的眼睛，你们可以帮我看这个美好的世界。正因为我需要你们这两双眼睛，你们才更不能离开我。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上天，感谢它这样的安排……”
　　“旭，求求你，别再说了……”
　　原本摇晃的心在那一刹那瞬间坚定了下来。
　　我不会离开安旭，就是死，也不会！
　　我们走进小区的时候，安旭突然驻足。
　　“月月，”他说，“我今天好像都闻到春天的味道了。我们先不回家，你陪我在花园里走一走，好不好？”
　　我挽起他的手，陪着他顺着小区正中的那条路往前走。
　　“马上就是春节了，月月，我想我能在春节以前，处理完公司里面的事儿，好好陪你和典典过一个春节。你们想在家过还是去外面？”
　　“就在家吧。”我想都没想，随口便答，“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团圆饭唠着家常是最幸福的生活。说起来，这还是我们三个第一次在一起过的春节。”
　　“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不是吗？”他握紧我的手。
　　“当然，一辈子！”
　　他笑得很灿烂。
　　“其实，我有时候会想，你小我足足16岁多，跟了我，实在是少了好多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欢乐……”
　　“没有，旭。”我忍不住打断他，“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有这么两段话。第一段说的是，25岁之前要极尽疯狂：看一场超赞的演唱会；有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有一个随时可以甩脸给他的异性死党；在影院里大哭；通一个HIGH到爆的宵；酩酊大醉一次；谈一场疯狂却无果的恋爱……”我说到最后一句，微微地停了下，我看到他的眉又蹙了起来。我踮起脚，抹平那儿，“不许皱眉。你原本就老我那么多；再皱，就真的成老头了。再说，你连话也没听人说完，就摆脸给人家看……”我轻笑，“我自己对照了下，这些事，我在25岁以前都做过了，所以，没有遗憾。所以，后面的人生，我要按照后一段话好好地做。”
　　“是什么？”他的眉舒展开来，脸上的笑终于又如阳光一般灿烂。
　　“25岁月之后要岁月静好：敬养父母，烹调打扫，工作读书，结婚生子，收起棱角，藏起疯癫，安稳生活……”我紧紧地牵了他的手，“旭，我30岁了，应该做的，是收起棱角，牵起你的手，安稳生活……”

作者有话说

　　最后甜的一章……
正式宣布：下章开始，你们期待已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