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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1
      “绰约小天仙,生来十六年。姑山半峰雪,瑶水一枝莲。回眸……回眸……回眸……”
      一首诗做不下去,书生沉吟着,盯着面前婷婷而立的小女冠踱了几步,苦思下句。
      只见她头带莲花冠,莹白肌肤欺霜赛雪,眉淡似春山远,眼醉如碧水前。正是俏丽多姿的年龄,小女冠低头玩着无暇道袍上垂坠着的明月玦,身体半隐在一树梨花后面,可偏偏又忍不住递过目光来偷偷打量书生。
      书生心一热,盯着小女冠的眼神更炙热了。
      小女冠脸红,莹白脸颊润开丝丝桃色,不好意思地低头 ,转过身去。
      书生忘形,向前一步,嘴中仍旧喃喃着:“回眸……回眸……”
      小女冠扭捏了一下,半晌身子侧转,迟迟疑疑地开了口,声音如水激冰玉,煞是好听。
      “这……这可是你让我回眸的。”
      “嗯?”书生正心驰神摇,没听清小女冠说的话,就只见小女冠如他所愿猛地回眸,快速抬起了脸。
      “嗯?……啊!……嗷!!......咡!!!(最后一个字请发成“尔”的四声,形容发声之惨烈。)”
      书生看到的哪里是刚才那天仙容颜,小女冠脸上此时两只吊稍鬼眼冒着绿油油的浓烟,一张血盆大口里吐着猩红恶臭还流着粘液的舌头,身上那洁白如玉的道袍化成磷磷枯骨,一双骨爪闪烁着妖异鬼光向书生抓来。
      “嗯......”是第一眼还没反应过来。
      “啊……”是反应过来开始尖叫。
      “嗷……”是已经出离恐惧,不往死里叫不足以表示还活着。
      “咡!!!”表示书生已经成功咽下最后一口气,整个身体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活活被吓死了。
      小女冠扯掉脸上鬼面,伸手抹了抹头上的汗,边看着鬼面边气喘吁吁地说:“这活真不好干啊,黑白无常借我这鬼面时还说只要一眼就会吓死呢,这都多少眼了啊!”
      “大胆阿容,私自下凡篡改凡人命数,该当何罪?还不跟我速去领罪?”振聋发聩的宏音突然响彻天地,天空乌云罩顶,空中一只巨大的手抓向小女冠。
      “呜呜呜……呜呜呜……茜真你个骗子……”小女冠丝毫无反抗之力,痛哭流涕地像只小虾米般被捏在那手中拽进了漫天黑云。

      2
      “跪下!”凌霄宝殿两边的天兵天将齐声断喝,阿容膝盖一软,咕咚一声跪在玉阶之下。
      哆哆嗦嗦抬头向上看,只见玉帝的脸藏在七色冕珠后,晃得人眼花,什么也看不见。倒是旁边的王母娘娘,面如银盆,眉似新月,神光奕奕。
      “大胆!”王母娘娘见阿容尚敢向上张望,不禁柳眉倒立,一拍宝座扶手,发起怒来:“阿容,你不思修炼仙家本领,整日介游手好闲、偷鸡摸狗。这九重天上多少仙卿,看在你是玉帝与我的小女儿份上,方不计较。本来念你年龄小,上得九重天还不足500年,我想,留你在身边多教导教导总会有所进步的。哪知你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玄溪上神在九重天上静思了5万年,才找到心念一动之契机,下界凡尘历劫,可竟然被你坏了运道,本应所历之劫已烟消云散。你可知,扰乱凡人命数已是大罪,更何况,你扰乱的六合八荒独一无二的玄溪上神?!”
      小阿容惶惶然望向玉帝宝座不远处一直静坐不语的白衣男仙,仙容雍容自不必说,他只是眼观鼻,鼻观心静坐,似乎眼前一切与他无关。
      “我不知道我吓死的书生是玄溪上神啊!”小阿容喊冤,“茜真姐姐说只要我能吓死那书生,就给我一朵‘琼脂云’,我才去的。”
      “胡说,你怎么胡乱攀咬?我且问你,你二十四姐姐为何要指使你去坏玄溪上神历劫?扰了上神历劫,对茜真有什么好处?再说,为了一朵‘琼脂云’就干出这么大的事来,你问问漫天仙卿,谁相信?”王母怒斥。
      身后一排仙女中一位穿茜色衣服、姿容妙丽的女仙,眼睛里溢满泪水,待王母娘娘声音落下,便赶紧上前俯身跪倒,婉转娇啼:“多谢母亲相信女儿。九重天上所有人都知道女儿对玄溪上神的情义,我怎么会让小妹妹去扰乱上神历劫?再说,虽然说‘琼脂云’得来不易,但是如果妹妹来求,我断然没有不给之理。嘤嘤嘤……不知道阿容妹妹为何要如此陷害我……”
      只见这茜真女仙哭得梨花带雨,仙容娇嫩,凌霄宝殿上的众仙霎时都鄙夷地望着阿容。
      “阿容,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容忍你的恶行。我罚你打入凡尘入六道轮回,永生永世都不得再入仙籍,你可服气?”
      阿容一愣,打入凡尘她倒是不怕。入六道轮回,那就惨了,王母要是让她永生永世都在畜生道和饿鬼道轮回,她不是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一咧嘴,她豁出去地大哭道:“我不服气!我好好在下界做个凡人,和我娘生活得快快乐乐。人家不愿意来,你们非让人家来,说什么我是玉帝的女儿。可是来了又不给吃,不给喝,也没有固定的住处,也不找师傅教我本领。我一个半仙之体,不吃东西会死的。你们以为我愿意去太上老君家门前和青牛抢零食吃啊?你们以为我愿意天天去御厨房偷酒喝啊?你们以为我愿意每天躲在玄女姐姐家的杏园子里偷杏吃啊?要不是因为饿,我也不能因为吃了玄溪上神家的虎猫的“琼脂云”而被砸下云端啊!这影响玄溪上神历劫的事情,怎么会都是我的错呢?要是王母娘娘你不饿着我,我能去抢虎猫的琼脂云吃吗?要是玄溪上神不让我还虎猫琼脂云,我能去求茜真吗?我不去求茜真,能下界去吓死书生吗?我不去吓死书生,能扰了玄溪上神历劫吗?要怪,应该怪王母娘娘你虐待女儿,呜呜呜呜……”
      最后,她当庭一屁股坐在玉阶上,呼天抢地:“娘啊,娘啊,快来救救阿容啊,有后妈就有后爹啊,女儿好可怜啊……”
      众仙目瞪口呆地看着阿容,观赏着这小仙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在凌霄殿上打滚撒泼。这是多少万年也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玄溪上神都忍不住瞟了几眼阿容。
      王母娘娘气得浑身发抖,正待继续指责,玉帝沉着声音发话了:“阿容,你说你没吃没住没人管,此话当真?”
      阿容跪爬几步,痛哭拜倒在玉帝前说:“爹爹,爹爹,求您救救女儿吧。”
      玉帝脸色微沉,沉吟着瞄了一眼王母娘娘没说话。
      王母娘娘凛然不惧,冷声说道:“你是玉帝的亲生女儿不假,可我仙家,却不能因为什么亲生骨肉就待众女儿有亲有疏,别的女儿我也没有特别照顾过。你犯了错,就是要罚,如若因为你是玉帝的亲生女儿就法外开恩,那玉帝如何统领众仙?”
      玉帝被噎得一时无话,王母趁热打铁高声呼喝:“来人,将阿容拖出南天门,打入凡尘。”话音未落,已有两个高大威猛的天兵天将上前架起阿容。
      “且慢!……嗯,因果因果,种因才有果。阿容女仙说得对,如果我不让她还琼脂云,她确实也不会去凡间为乱。我看,阿容女仙对食物情有独钟,不如罚她学酿琼脂云,既惩罚了她,也让她能还我的琼脂云,了了此间的因果。”玄溪上神,此次事件的受害人,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尊口,声音清飘,语气缓润,却让每个仙都听得清清楚楚。唯有他脚下一似猫似虎的小动物,朝着被架在两位天兵间的阿容,呲了呲牙。
      王母娘娘望着玄溪上神半晌。此玄溪乃开天辟地父神的一缕元神所化,功堪造化,法力滔天,平时不问世事。此时开口,王母倒真是不好驳他。
      咽下一口气,王母说道:“阿容,既然玄溪上神为你说情,那就罚你学酿琼脂云。百年内若不能酿成一万朵,老账新帐你一起来我这里领罚!”
      百年酿成万朵?
      满殿的仙家暗暗摇头,织女酿这琼脂云不知道多少万年了,一年最多也只能酿二十四朵。百年酿成万朵,还不如直接打阿容下凡算了。
      可惜,小阿容哪里知道此中玄妙。她眼见自己的亲爹惧内,已是绝望透顶。此时见事有转机,总算不用去畜生道轮回,不禁弯腰应“是”,还不忘偷偷向玄溪上神递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3
      一切的祸根,都是因为阿容是玉帝唯一的亲骨肉。想当年,玉帝凡心一动,躲了超级醋女老婆王母的监视,跑到凡间和一女子春宵几度后便返回天庭。哪知这凡人女子却怀了仙胎,生下了半仙之体的阿容。
      待到事发,王母愤怒之下将那凡人女子打入到饿鬼道糟那生生世世轮回之苦,但是小阿容却是被玉帝坚持带上了天庭。
      王母娘娘苦求仙胎几十万年都得不到,养成了收集女儿的毛病。但凡有点摸样、性子讨喜的女仙她都愿意收为女儿。于是,阿容这位正牌的玉帝之女上面硬生生有三十一位姐姐,阿容非但享受不到玉帝亲女儿的优待,反而因为是玉帝的私生女及法力低微,成了王母和众位姐姐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了众仙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幸好小阿容性子活泼,自力更生找到了许多玩乐。她每天调戏太上老君家看门的童子,逗弄御厨酒窖的库管,和玄女家杏园的看守玩捉迷藏。反正,这样一个谁也不管的帝女,就这么偷鸡摸狗、捣点小蛋的在九重天上混了将近500年。因为偷了太多灵酒灵果,仙力倒是有了些长进。
      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有次闲逛着,逛到了玄溪上神家的山门前。
      要说九重天上什么地方最神秘,那就属玄溪上神住的桃都山了。桃都山方圆三千里,遍植仙家异种文玉树,一棵棵青碧莹润,每到午后便有五色光晕,整个桃都山沁在五色光华里,仙气飘渺,好看极了。
      这一天,阿容像往常一样,午后来到文玉树林观赏奇景,却见不远处玄溪上神永远紧闭大门的桃都阁门前凭空飘着一朵硕大的云团。
      阿容好奇走了过去,只见那云朵白嫩嫩,水汪汪、粉嘟嘟、颤巍巍、冒着氤氲仙气,十足一副引人垂涎的样子。一天都没偷到吃食的阿容,咽了咽口水,试探着伸出手去扯了一把。
      黏腻腻的一手白粉色云块,发出似桃似蜜的香气。阿容一口吞下肚,眼睛猛然放出亮光,好吃啊,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美味啊!!
      见四下无人,阿容轻盈地跳上云团,盘膝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小壶御酒来。
      “啪哒”一口酒,“刺啦”一口云,就着眼前桃都山五色美景,阿容一时自在得魂都没了。
      不知不觉,小阿容的肚子鼓了起来。云越来越少,不够地方坐了,阿容就跳下来,扔掉喝空的酒壶,继续一把一把地揪着云吃。吃了这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呢,一定把肚子填饱。
      剩下石头大一块的时候,云中间露出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东西来,阿容刚才喝的仙酒开始上头,她醉醺醺地上前细瞧。伸手摸一摸,真柔软,还挺暖和,忍不住用力捏了捏。
      嗷地一声似猫非猫的叫声,那东西竟然猛地从云里窜了出来。
      “猫……猫屁股?”阿容打了个酒嗝,为什么云中间有只猫?还是一只像只小老虎似的超级肥胖的猫。
      阿容呵呵傻笑着正想上前和猫套近乎,只见那猫一呲牙,肥胖的身体风驰电掣地冲进她怀里。
      阿容只觉得胸口好像被撞碎了,身体像是被燃烧的箭矢穿透带着射出去好远。然后,一路向下向下向下,微薄的仙力根本召不出云来接住自己。
      九重天上的建筑其实都是建在巨大的云块上的,要是不小心从这些云块的边缘掉下去,那就叫跌落云端。阿容朦胧间傻笑,估计,这块云下的凡界有福了,有史以来第一位因为跌落云间摔死的神仙马上就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正头晕脑胀地胡思乱想,想着这段路程未免太长,估计要是从三重天上往下掉,此时她早成肉泥了。
      突然,下降的速度似乎缓了,胸口也不那么疼了,身体仿似飘荡在千倾碧露芙蕖之上,清风拂过,如水的月光轻柔洒下,鼻尖溢满暗香。
      阿容揉了揉眼,面前一张松风水月、仙露明珠般的俊脸。天啊,自己竟然横躺在这么朗润清华的男仙怀里!
      阿容着魔般伸出手去,摸上男仙的脸,无视男仙瞬间僵硬的神情,傻傻说了句:“你是谁?真招人稀罕啊。”
      男仙清贵容颜冷肃,手一松,阿容四肢着地跌在一朵云上,耳边传来猫科动物愤怒的吼叫声。
      阿容这才忆起一切,慌张爬起身,看见刚才那只将她撞落云间的猫科动物正呲牙怒视着她,一副随时找她拼命的样子。阿容扯住男仙的雪衣广袖,瑟缩躲到他身后。
      那男仙扯回衣袖,也不看阿容,抱起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桃都阁,淡淡声音传来:“陪我虎猫一朵琼脂云,否则我去找王母理论。”
      呆呆望着男仙风华绝代的身影,阿容花痴地凝望,嘴里念念有词:“广袖飘飘踏莲行,衣袂迭迭曳月华。这九重天上的神仙,谁也比不上他好看啊。要是给阿容做个夫君就好了,可是不知道他是谁呢……”
      “噗”一声轻笑传来:“我说今日太上老君门前怎会如此安静?原来我家的小阿容,看上了玄溪上神,跑人家门前来发花痴了!”
      阿容凝神细看,只见袅袅走过来的是自己的二十四姐姐茜真女仙。茜真倒是没怎么欺负过她,外表看上去也还算温柔可亲。
      “玄溪上神?不是说玄溪上神几十万岁了?我还以为他比太上老君还老呢!”阿容双眼冒光。
      茜真捂嘴笑:“傻丫头,八荒的女神仙见了玄溪上神没有不动心的,你就别想入非非了。你倒是想想,怎么还虎猫的琼脂云吧。玄溪上神几十万年身边只有这一只虎猫相陪,你要是不陪琼脂云,小心母亲抽了你的仙筋。”
      说完,茜真含笑踏云而去。
      阿容抓耳挠腮,一想到玄溪那张脸,心里像煮开了的水,热辣辣地翻滚。想到还可以借着还琼脂云再见一面让人神魂颠倒的他,阿容立刻精神抖索地去打探琼脂云的消息了。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这琼脂云竟是十分难得之物,连太上老君家也没有一朵半朵。据说这种云,只有织女娘娘能织,织成后也有特供之处,极少能在其他地方看到。
      阿容此时才抓心挠肝、捶胸顿足地后悔吃那琼脂云。
      没办法,只得又去寻茜真。茜真似乎早就知道阿容会来,正自在花园中间摆弄着一朵颤颤巍巍,甜香扑鼻的琼脂云。
      “想得到这朵琼脂云很容易,”茜真十指芊芊摆弄着面前的琼脂云,“五日后,你下界帮我吓死个凡人,事成之后,我就把琼脂云给你。”
      “为什么要吓死凡人?怎么吓?我吓死了凡人,会不会触犯天条?”阿容紧张地问。
      “放心吧,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妹妹呢。旁的不要问,只要你去帮我吓死那凡人,我包你平平安安。你想想,到时候,你就可以拿着这朵琼脂云去见玄溪上神了啊!”茜真扶着阿容的肩膀,笑意吟吟。
      阿容脑海里划过了玄溪上神俊朗的眉眼,咬咬牙,跺跺脚说:“行!”
      4
      “阿容啊,这琼脂云的酿法其实是玄溪上神教我的,仙材也出自桃都山。我最近家里事忙,无暇教你。这是配方,你自己摸索着学吧,我已经跟桃都阁的虎猫说好了,让他放你进桃都山后山。”说完,织女娘娘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容握着配方,有点小雀跃地往桃都阁赶。哪知,那该死的虎猫早就等在门外,二话没说,将她扔进了桃都阁后山,任她喊破了嗓子,也只能在后山的范围内活动,根本见不到玄溪的面。小阿容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虎猫的祖宗八代。
      配方里只有两项仙材,其一是珍琼李,其二是晶脂蜜。
      这珍琼李乃天地异种,只在桃都山的后山有一棵。阿容足足在后山绕了2天,躲过无数仙禽仙兽的调戏加攻击,总算找到了珍琼李树。正是满树果子晃瞎人眼的时节,阿容欢呼一声扑过去,结果迎接她的,是无数只凭空出现的猿猴,上千只猴爪子一起抓向她,她使出吃奶的仙力才从猴子堆里脱了身。
      血淋淋地一身伤,阿容从此开始了与仙猿们战斗的光荣历程。连续一个月,无论阿容是用□□、食物诱、威逼,骂街等无数种手段,只要她接近李树五尺之内,猿猴们都对她迎面痛击、毫不手软。
      每当她在一条小溪边清洗自己血淋淋地伤口时,那只该死的虎猫就莫名其妙地出现,捧着肚子狂笑,发出难听的叫声。阿容咬着牙,拼命压制着想掐死虎猫的冲动,安慰自己:“不要跟自己是虎是猫都不知道的畜生计较。”
      就这样,阿容和猿猴们僵持了三个月,受的伤倒是渐渐少了,腿脚也利索不少,可是这珍琼李却怎么也弄不到手。
      这一日,阿容潜伏在李树不远的山坡上,远远望着被群猿包围着的珍琼李树,无计可施之余悲从中来。正准备大哭一场、泪眼朦胧之际,只见玄溪上神雪衣浅浅、广袖笼纱飘然而至。他走近李树,在李树5尺外站定,信手扔了几条小鱼到树下,猿猴们一阵哄抢后,便有几只猿猴上树摘得几枚珍琼李扔给玄溪上神。玄溪接得李子,唇角噙一抹笑,飘然远去。
      这边厢阿容被玄溪的笑足足弄丢魂魄半日,卯日星君就快赶着太阳下班了,她才嗷地一声直奔小溪而去。玄溪扔出的鱼就是这条小溪里特有的一种青石鱼。她不耐烦垂钓,甩开外衣只着中衣扑进小溪奋勇抓鱼。抓着抓着,不知不觉已随着溪流扑出老远,前方小溪汇入一池深潭。阿容被小溪冲得刹不住,一头扎进深潭,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后,这才勉力将头探出水面。她张大嘴着吭哧吭哧地喘气,然后,就再也没合上。
      深潭中心有一青玉石,石上赫然斜倚着一绝色男仙,他似乎刚刚洗过澡,衣衫半敛,肌肤如玉,如墨长发披泄而下,瞳仁神光烁烁。只见他光洁修削的手指轻轻托在颚下,斜斜瞟着阿容,轻声问身边的虎猫:“那是什么?”
      虎猫厌恶地伸了伸腰,对着阿容恶狠狠地呲了呲牙。
      怀里的鱼开始四下奔逃,阿容顾不得花痴,也顾不得衣衫不整,在水潭里好一顿折腾把鱼儿都抓了回来。再抬头,玄溪早已不见了。
      鬼鬼祟祟趁着夜色,阿容潜到珍琼李树五尺外,猿猴们已经开始兴奋地骚动了起来。鉴于自己的人品在猿猴们心中肯定没有玄溪上神那么好,阿容决定多多扔鱼。于是,她把辛苦抓来的几十条鱼一股脑扔了过去,猿猴们迎着“鱼雨”兴奋地尖叫。一阵闹腾之后,猿猴们终于想起感谢阿容,不约而同一起爬上了李树,每猴一枚珍琼李,朝着阿容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阿容毫无准备之下,只能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被期待已久的珍琼李埋个结结实实。
      接下来,阿容进入了与晶脂蜂的战斗。晶脂蜂据说天下只有几个仙气最浓郁的地方才有,个个身体如米粒大小,除头部眼睛两点猩红外,浑身晶透。晶脂蜂毒性惊人,产蜜量稀少,但是晶脂蜜却能治疗仙人渡劫后造成的暗伤,更是凝神静气防止心魔的好宝贝。可惜,对于眼神不怎么好的阿容来说,能在苦苦寻觅8天之后发现了一窝晶脂蜂实在是不容易啊。
      对付这种蜂,没法智取,只能强攻!
      第一次,阿容被晶脂蜂盯了的瞬间就晕了过去。足足昏睡了五日夜。饿醒了的阿容,苦大仇深地盯着快笑断腰的虎猫,恶狠狠地往自己嘴里塞珍琼李。
      第二次,阿容接近到蜂房五尺以内,晕了过去,晕厥长达三昼夜。
      第三次,阿容接近到蜂房三尺以内,再次晕厥二昼夜。
      第四次,阿容只待抬手就能抱住蜂房,可惜,又晕了一昼夜。
      最后一次,阿容抱着蜂房晕了一夜。醒来后用猪脸对着蜂房一阵狂笑,把虎猫吓得果断终止嘲笑事业,遁去玄溪身后再也不想见这女妖怪。
      入夜,女妖怪对着一堆珍琼李和透明的蜂房发呆,仙材全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5
      清晨,玄溪上神正坐在深潭中的青玉大石上神游九天。
      突然,一个猪头从碧绿碧绿的深潭中心露了出来,只见那猪头嗫嚅着发出极不相称的好听声音:“玄……玄溪上神,能不能……救救小仙?”
      玄溪掀开眼皮,盯着猪头端详了半晌,露出恍然的神情说:“原来是阿容女仙啊!嗯,珍琼李果肉打成浆封存,李仁磨成粉。”
      猪头感激地对着玄溪嫣然一笑,虎猫悲伤地露出了不忍卒读的表情。
      于是,接下来的数十个日夜,阿容又开始了与珍琼李仁的战斗,果肉打浆封存容易,可是那李仁竟然坚如磐石。小阿容使出浑身的仙力,弄出人憎鬼厌的巨大声响,也不过一天只能砸开一枚李仁。可是阿容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精神,坚持砸了七七四十九日。
      第四十九日这天夜晚,月色如水,阿容留着哈喇子昏睡,虎猫蹑手蹑脚地来到阿容身边,肥胖的猫爪子引太阴之力将剩余的上百枚李仁摄入半空。只见无声无息间,李仁坚硬的外壳竟一层层被磨成粉末,撒了阿容一身一脸。待得李仁肥嘟嘟地全都露出真容,虎猫收了仙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恶狠狠地瞪了阿容一眼后,决定去把这四十九天来少睡的觉给补回来。
      清晨,当阿容从李仁粉末里咳嗽着起身,正准备开骂的时候,发现那个心心念念的玄溪上神正站在面前对着她……嗯,她有点想多了,玄溪上神根本没笑,还是面无表情的老样子。
      一件通体散发艳光的红玉古鼎凭空出现,玄溪上神玉指一点阿容眉心,便将古鼎的用法和琼脂云的酿法印入了她的识海。
      阿容抱着红玉古鼎抓耳挠腮地对着玄溪表示谢意,可惜上神如烟啊,一下子就不见了。
      阿容练习酿制琼脂云的过程,那就是炸鼎的过程啊。她孜孜不倦地以炸掉红玉古鼎为己任,不停地调制原料入鼎,不停地用不太听使唤的仙力控着火,然后不停地炸鼎,炸得她外焦里嫩,滑脆香酥。
      几十个日夜不绝于缕的爆炸声和咒骂声令虎猫再也趴不住,刚想动,哪知玄溪上神凌空按住它额头:“别动,她的功力进展飞快,飞升真仙的仙劫就快到来,你别坏我大事。”
      虎猫瘪嘴,觉得玄溪早晚要被人拐走,心中悲苦。
      这一日,阿容瞎猫撞到死耗子,竟然给她成功酿出了一朵琼脂云。她开心地冲过来抱住玄溪上神就是一口,嗯,是亲了一口。玄溪竟然没躲开!
      虎猫嫉恨,晚上偷偷去把那朵味道不太好的琼脂云吃了个精光。第二天早上,整个桃都山上都响彻了阿容追杀虎猫的声音。
      正喧闹着,茜真带着几名女仙突来请阿容。阿容去见了王母之后,兴高采烈地回来向玄溪汇报:“上神,原来飞升上一级仙的话,以前的惩罚就可以一笔勾销啊。王母说我仙力大涨,仙劫将至,要赶紧下凡历劫。如果能历劫成功,不但不用再织琼脂云还能成真仙呢。”
      玄溪盯着笑颜逐开的阿容良久,缓缓道:“去吧。”
      6
      阿容下凡之日的午后,从不串门子的玄溪上神突然来到司命神君家后院。司命神君滔滔不绝从九天玄女家织娘的好手艺一直讲到东海龙王不争气的九太子又气死了第十二个老婆,玄溪上神就是不紧不慢地品着仙茗一言不发。司命神君口干舌燥之下灵光一闪,弱弱地说:“话说王母今天让小阿容下凡历劫了……”
      玄溪上神终于抬眼皮瞥了司命一眼。
      司命神君精神一震,舌灿莲花,赶紧将按照王母的意思替阿容编的命本子娓娓道来。这命本子真是精彩纷呈,小阿容的一生将波澜壮阔地悲催到底,要是能历了仙劫才有鬼。
      玄溪上神轻咳了咳,站起身来做准备走状,貌似无意地说:“太复杂了,简单点好,没有命本子才好。”
      送走玄溪,司命从怀里掏出金光闪闪的命本子,左右思量了一阵,发发狠,还是把命本子给撕了。
      九重天上,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玄溪上神啊!

      7
      某日,雪衣浅浅、容色淡淡的白衣上神端坐在青玉石上,眯着眼。耳边听不到珍琼李树下猿猴的尖叫声,听不到溪水泼溅的哗哗声,听不到呼呼喝喝砸李仁的低吼声,听不到丹鼎不时爆炸声和咒骂声。
      上神轻叹一声:“虎猫,太安静了。我心念一动,觉得要出去走走了。”
      虎猫用爪子盖住自己的眼睛,腹诽:“主子,你最近你这心念一动,也动得太频繁了!”
      一路腾云驾雾,不到盏茶的功夫,上神便立在凡界某处千湖之地,从云端上向下观望。千倾荷花将谢未谢,绿油油的荷叶长得半人高露出水面,清风徐来,不时见到有红鲤在荷叶间嬉戏。
      突然,一只白嫩嫩的胳膊扒住湖中一叶扁舟,水中凭空探出一个娇俏的少女脸庞来。只见她将长长的发辫利落地盘在头上,眼睛又黑又亮,肤色如雪,伸手灵活,身上只着了底裤和红肚兜,正哗啦啦地将不少莲藕和活蹦乱跳的鲤鱼扔进小船里。
      然后一使力,她灵巧地翻上船。她扯出一个小布包,拿出块灰布擦干了身子,偷偷地张望了一下,就着荷叶的遮挡,脱掉身上的湿衣裤,光溜溜地开始换衣服。
      殊不知,此时半空云上肃立的上神,正施施然捂了虎猫的眼睛,自己却目不转睛,看得津津有味。
      这傻姑娘换好了衣裳,在落日余晖里摇着桨橹,晃晃悠悠地飘远,清亮的歌声如银铃般洒落:“哎!芙蕖万亩朵朵开啊,阿妹划着小船来,问声阿哥你可在,小妹心里暗自猜。阿哥你是否把我爱啊,小妹心焦夜难捱……”
      云端上的上神轻咳一声,一路跟着小姑娘。待她系船上了岸,上神凭空一抓,一头猛虎便被他扔到了姑娘面前。只见姑娘花容色变、举腿狂奔之际,上神摇身一变,变作一英俊少年,一声高喝:“姑娘莫怕,虎猫,上!”
      虎猫打败了老虎,可是上神却受了伤。小姑娘半拖半抱将少年带回家,放置榻上,悉心照料。待到少女用湿布洗净了少年的脸庞,忍不住玉面飞霞,手指拂过少年眉心,不害臊地说:“好俊俏的一个少年郎,真招人稀罕啊!”
      少年醒来时,少女已是将肥大的红鲤煲成一碗浓浓的鱼汤,配上一大盘素炒藕片,两大碗白米饭,整整齐齐端进房来。上神倒是装得像,将桌子上的吃食一扫而光。
      少女悉心陪伴,少年有意纠缠,二人私语夜聊,气氛好不融洽。待他们总算各自歇息了之后,虎猫心理憋闷,整夜难眠,顺猫爪将前来少女菜地偷菜的两个小贼好好教训了一顿。喜得少女第二天早上慷慨地喂了虎猫几条鱼骨头。
      少年绝口不提要离开的事情,少女傻乎乎每日抓鱼采藕种菜,也不觉得少年在她家里有什么不妥。
      直到有一日隔壁的张阿婆拖了少女过去,苦口婆心地说:“阿容啊,你父母早逝,单身一个人,怎么能收留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家里呢?你以后怎么嫁人啊?”
      阿容听了心事重重。回了家,蹭到正在摇头晃脑读着诗经的少年面前说:“玄溪,你说你家中已无双亲,那也没娶妻吧?”
      玄溪一挑眉毛,用尽全力做出憨厚的样子来说:“没有。”
      “那……你娶我,行不行?你看,我有三间茅房几块菜地,还能赚钱,还会做饭……”
      “好像……是不赔本。”玄溪故作犹豫地点头。
      于是少女立刻便进城给两人买了大红衣裳,又采买了龙凤烛之类的嫁娶之物,不到晚间,新房妆点一新。
      请得村里的里正主婚,几杯水酒招待街坊邻里,二人便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待到熄了灯,困倦的新娘子在黑暗里抱怨着。
      “玄溪,你干嘛脱我肚兜。”
      “玄溪,你干嘛咬我。”
      “玄溪,你别摸那里……”
      “玄溪……唔!”
      “还是堵上这张嘴吧!”玄溪上神忙中偷闲地想着。

      8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凡间日子如白驹过隙,九重天上日日思念玄溪的茜真终于发现异常。待她寻到凡间,只见玄溪上神与小阿容男耕女织,日子和美顺畅,连儿子,都5岁了!
      茜真一步十行泪的到王母面前哭诉,王母盛怒之下欲派出天兵天将捉拿胆敢勾引上神的凡女。这时司命神君才禀报,阿容的命本子早就在玄溪的威逼下毁去。这段仙凡恋,不但不违反天规,还极有可能就是阿容所历之劫。王母听了无计可施,暗恨为啥凡人女子生个孩子那么容易。嫉妒之余,又去另想主意。
      这一日,茜真袅袅敲响柴扉。玄溪静候已久,含笑迎出门外:“茜真女仙,几日不见,姿容又妙丽了许多。”
      “上神,”茜真无限深情婉转,“母亲毕竟是玉帝的妻子,阿容名义上的母亲。为了阿容好,也请您随我到王母面前好好解说。待母亲消了气,您和阿容重回九重天逍遥自在,岂不美哉。”
      说完,茜真美目泛春,竟然扯了扯玄溪袍袖。
      “放手,趁我娘不在胆敢勾引我爹,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稚嫩软糯的声音在脚下响起,一个肥嫩如琼脂云的小男娃抱着一根莲藕朝着茜真就一阵挥舞。
      玄溪轻松将男孩抱入怀中,亲亲他的小脸蛋说:“藕粉,等你娘亲回来,你告诉她,就说她的劫还要她自己过。”
      放下一脸懵懂的男孩,玄溪跟随茜真踏云而去。
      小男娃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一直哭到娘亲回来,扑入阿容怀里大叫:“爹爹跟着坏女人飞上天去了,他说‘她的劫还要她自己过’”
      听得莫名其妙的阿容,带着儿子藕粉一天天在门前等着玄溪归来,等得红颜苍老,等得双眼熬干。不待五年,阿容已是形容枯槁,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幸亏有儿子“藕粉”照料。可说来也怪,藕粉始终如几岁大小,天真无邪,被远近的人视为妖邪。
      弥留之际,阿容扯着藕粉恋恋不舍,心里想着到了阴间一定要在阎王爷面前告那负心的男人一面。还有那勾引自己郎君的女人,一定要她下油锅。
      正神思邈邈,眼前忽然见两人对着自己鞠躬,一人穿白裳一人穿黑裳,他们的脸简直丑得阿容要背过气去。这时,黑白无常手中铃铛一敲,阿容脑子一清,前尘后世霎时都想了起来。抿着嘴足足回味了茶盏,阿容这才一拍双掌说了句:“敢情是个情劫!玄溪呢,我得找他算账。藕粉呢,藕粉怎么办?”
      “上仙莫急,您此刻还是魂体,只待我二人送您回去本体,您就可以来此领回小神君了。”黑白无常忙答。
      “小神君?你说藕粉?”阿容疑惑。
      “是的,小神君是玄溪上神与您所出,更加之上神为了小神君的神体不惜耗费了十万年神功,小神君的体质自然不凡啊。”黑白无常恭维。
      “可是,可是我才是真仙而已,藕粉居然比我还高一级,这还有没有天理啊?”阿容瞄着尚在旁边哭哭啼啼地藕粉十分不厚道滴嫉妒着。
      “我看,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的死活吧!”冷森森一女声凭空想起,茜真突然手捧花篮立在云端。
      “茜真?”阿容惊讶。
      “哈哈哈,玄溪虽然毁了命本子,想让你度一个最容易度的情劫。可是他却忘了,没有命本子,他能摆个情劫,我也能摆个死劫。此刻你魂未离体三丈,被我杀死了,也只算是你应该历的仙劫而已。看到我手里的八宝琉璃炼魂篮了吗?此乃王母钦赐,专炼神仙魂,你就和你儿子在里面永生永世经受炼魂之苦吧。”茜真面容狰狞,手中花篮高擎。
      “茜真,你我素无仇怨,为何百般迫害我?”阿容握紧拳头,将藕粉护在身后。
      “我从懂事以来就恋着玄溪,六和八荒谁人不知?我以为凭我的痴情和耐心,玄溪早晚会爱上我。可是,自从我看他将你从云下抱上来,我就知道,你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于是我故意让你去破坏玄溪应劫,哪知你们竟因此而更加亲近,现在居然还生了孩子!所以,你必须死,你死了,玄溪早晚会是我的。”茜真多年心事压抑不住,终于向火山一样喷发。
      “茜真女仙!”黑白无常哆哆嗦嗦提醒,“玄溪上神神游万里,可知天下事,你要是杀了阿容女仙,他一定会知道并记恨你的。”
      “咯咯咯咯,”茜真神经质地笑,“阿容啊阿容,其实你才是玄溪的劫啊。玄溪功堪造化,十万年都没有仙劫。这次因全了你的情劫,竟然自毁金身,为小神君的神体损耗了十万年仙力。天地查知他功力虚弱,怎会不降下大劫?他自顾不暇,正身受一千九百八十一道天雷轰顶。此时,就算我杀你千百遍,他也无暇得知啊。”
      “我打死你!”阿容听后直接就轮着拳头往茜真身上招呼。
      茜真不慌不忙,手中花篮突然大放光明,黑白无常吓得立即遁走,而阿容和藕粉都被金光定住身躯,眼看就要被拖入花篮之中。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九天之上突然一道惊雷劈下,直接劈在阿容脆弱的魂体之上。猛烈的电流从天灵盖涌入,脚心涌出,阿容魂体几乎被振碎。
      一口精血喷出,阿容心中大骂:“贼老天,为什么不劈茜真却劈我?”
      眼看阿容被劈吐血,茜真却面色大变:“仙劫?怎会是仙劫?你不是刚刚才飞升真仙?怎么会立刻又要历劫?”
      一道惊雷再次劈下,阿容拼劲全力硬是抗下一记,跌坐在地。
      茜真有些惊慌,手中花篮霎时收了藕粉,转身就走。
      阿容见藕粉被收,双眼欲裂,哪里肯让她走,奋不顾身就扑了过去。此时天雷又至,可是阿容熬过后竟然觉得比上两次天雷的威力弱了许多。再看茜真,浑身焦黑,也被天雷所伤,受了不轻的伤。
      阿容脑筋急转,感情这天雷在一定的距离之内是不分敌我啊!行动比脑子还快,茜真还没从第一次雷电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就已经被阿容狠狠抱住,待想使仙力挣脱时,惊雷已经此起彼伏、一波又一波地击了下来。霎时整个世界暗无天日、雷电轰鸣,周边地貌不知被雷电轰出多少沟壑。
      茜真惊惶欲绝,高声叫喊:“阿容,快松手,我有助你渡劫良策,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
      阿容恍若未闻,心中恨极,只是打定主意抱住茜真一起死。
      “阿容,玄溪上神此时恐怕已经魂飞魄散,我们没有必要因为他而生死相博。”
      “正好,拖着你一起死,为他报仇。”阿容咬牙,魂体已基本无形,满脸血污。
      茜真一咬牙,拼着折损了自身一半的仙力,咬破食指默念仙咒,猛地按在阿容背后。只听阿容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双手再也无力抱紧茜真,茜真一脚将阿容踢出十丈开外。
      一道惊雷紧随阿容残破身子而去,力劈之下,阿容魂体四分五裂,眼看是活不成了。
      茜真勉力立在云端,向着阿容最后一点灵识说到:“真是不知死活,凭你这个低贱的凡人之女也妄想霸占玄溪上神?你只不过是玄溪上神的一劫而已,如果这次他能逃得不死,玉帝也将难以望其项背,你以为他还会记得你这个小小的女仙吗?至于你儿子,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好好照顾的,可惜,你倒是没机会听他管我叫娘亲了 !”
      说完,茜真又是一口血喷出,已经实在支持不住,眼见阿容在密集的雷击中一动不动,便放心而去。
      地上阿容已基本身死道消,可不知为何,茜真最后一句话却被她听进耳朵。要让我孩儿跟她叫娘?搞不好还会睡了我的男人?
      阿容心中忽的一股不甘如巨浪滔天,天上欲断其生机的最后一道惊雷砸下之时,阿容身上忽然浮出一方粉红色娟帕,滴溜溜一转之下竟然将雷光吸了个干净。
      最后一道雷光散去,天地恢复平静,乌云散尽,和风拂面,卯日星君赶着太阳出来看热闹。
      阿容使出吃奶的劲扯着自己四分五裂的魂体坐起身来,吐了一口血水,对着天空虚弱大骂:“娘的玄溪,你给的雷光帕为什么只挡最后一道天雷!”
      摇摇晃晃起身,阿容踏上闪着粉红色霞光的雷光帕,朝九重天猛冲。眼看南天门近在眼前,只见迎面一浑身褴褛,焦黑成碳的男仙正驾着一朵云摇摇晃晃地奔来。
      阿容斜睨一眼,无视,直奔桃都山后山。果然在青玉石上寻得自己本体,魂体往本体上一扑,阿容立刻精神抖索,浑身疼痛全消。
      那黑炭一样的男仙一直跟着阿容没出声,此时见阿容精神抖擞站在雷光帕上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禁有些发怔。
      阿容一跺脚,雷光帕风驰电掣,直接来到王母娘娘的寝宫之前。无视王母寝宫前青衣童子的恐惧神色,阿容二话没说 ,雷光帕放出万道雷光,王母寝宫已被击塌一半,熊熊烈火冒出滚滚浓烟,宫中伺候的小仙惊叫着四散奔逃。阿容自己也惊得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这闺房之乐的时候玄溪给的帕子,竟然有这般大的威力。
      “王母!茜真!放出我儿子,否则我烧光你的老窝窝窝窝窝……”阿容彪悍声音震动九重天。
      “阿容休恼!”玉帝声音遥遥传来,“藕粉在我这一切安好,王母我已经勒令她退出九重天,常驻西昆仑。茜真我也罚她永世不得为仙,下凡入六道轮回了。你莫要在此耍泼,否则我要你赔我寝宫!”
      阿容一时接受不了现实,这就完了?一肚子火还没发完呢。
      一眼瞥见那黑炭般的男仙正杵在身后,脚下还跟着一头该死的肥猫。
      “喂,过来!”阿容对着那男仙招了招手。
      男仙乖乖走到近前。
      “听说有一千九百八十一道天雷?”
      “嗯!”
      “真的?都挺过来了?”
      “真的。都挺过来了。”
      “为什么不劈死你?!”
      “呃……你想当寡妇?”
      阿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摇头道:“不想。”
      “那还不赶紧跟我回家。”黑炭走近,揽着阿容肩膀。
      两人边走还边交谈。
      “你为什么跟着茜真跑了?”
      “因为你要历的是情劫啊。”
      “可我为什么会被雷劈?”
      “咳咳,我度的劫叫万雷归终劫,乃天地间最大惩罚。如果我安然度过,那么此后就再无仙劫可度,天地很生气,所以便去找你麻烦,咳咳咳……”
      “那我是被你连累的?凭什么啊?”
      “凭你是我老婆啊,不找你,找谁啊?嘿嘿,你看,当了我的妻子连度两劫,一下飞升了两级,天上地下,谁占过这么大便宜?你可是第一个啊!”
      “哦,那还差不多!”
      进了桃都阁,阿容温柔地让玄溪先入换洗间,洗去那一千九百八十一道雷留下的痕迹。
      然后阿容立在门口高声叫唤:“虎猫!”
      虎猫心虚听令,按着阿容吩咐四下去寻东西。
      不多时,阿容心满意足地拎着虎猫淘换来的东西也入了涣洗室。
      十万年前翼蛇脂熬成的巨烛,五万年前东海龙王亲弟弟的龙筋编成的龙鞭,八万斤黄泉铁提纯打造出的锁神脚镣……
      虎猫痛苦地用抓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尽量不去听室内发出的奇奇怪怪令他十分想去找个母猫混混的声音。
      虎猫的脑海里此时只有一副景象而已:
      女仙阿容一手扛鞭,一手擎烛,脸上全是猥琐卑劣的□□。她的额头明晃晃刻着两行大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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