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驻在鼻尖的蝶·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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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ase 1
也许荻原伸弥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一次这种情景。
在她脱口“恨”字的瞬间，那张脸上的笑容消却了一瞬。但很快，被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取代。
“警察先生现在大概正带着人包围我们学校呢吧。”宫本崇的声音插了进来，“他会拿着支配者，透过西比拉的判断，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判为无罪。”
宫本崇点燃了一支烟，还是荻原伸弥经常买的那种ESSE：“然后在找到非免罪者的瞬间——”他举起手，做出“枪”的形状，——“叭——。”
接下来，不计其数的机器开始运转，没有特殊防护的警察们，会在一瞬间陷入危险境地。最坏的结果……全部死掉。
荻原伸弥知道宫本崇接下来会说的话。
“那么，我去亲眼观看你亲爱的宜野座伸元是怎么因为你的短信，而炸裂死掉的了。”
“看吧。你哪一刻不是在利用我呢？”
她干脆闭上眼睛。
眼前的黑色幕景出现了深紫色的方块。图案开始旋转，按着不规则的轨道晃动。然后灰色的雾弥漫开来，色块连结粘连，出现了狰狞的面孔。
她记得的。这是她第一次和宜野座一起去地狱温泉的那个晚上，她失眠的原因。
她曾经那么惧怕黑暗。
在无尽的夜里，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都会被具现化。
它们化身为噬骨的虫，一寸一寸侵蚀着神精。
会恐惧。因为了解。
知道身处的世界是多么的让人绝望，并且了解任何东西都可以让脆弱的自己迅速消亡。
荻原伸弥知道，一旦黑夜过去，她就会陷入另外一轮的折磨。
那是周而复始的寂寞堆砌而成的笼牢。
她把自己囚|禁在其中，无限放大了痛楚。
然后选择像兽类一样保护自己，不管也不顾对自己伸来的手究竟有没有带着恶意。
可是究竟是什么在痛呢？
不知道呢。
Phase 2
荻原伸弥睁开眼睛，她慢慢打量了留在原地Nio，像是要用最后的时间把他记在脑子里一样。然后她说：“Nio。如果你这么想阻止我的话，我去死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啊？”男人蹙眉，他猜不透这个女人又有了什么奇怪的想法。
“我现在手上有一片刀片。”荻原伸弥也挂起笑，“我割断绳子逃不走，但我可以一起割断手腕上的血管。这也算，某种意义上的逃走了。对吧？”
“你没有机会拿到刀片的。”Nio佯作笃定地回答，“你看不见的时候没有可能触得到刀片，而恢复视力又立即喝了安眠药。”
“对啊。我在喝安眠药之前收的刀片。”荻原伸弥把锋利的薄片从袖口的位置挪出来，用指尖捏住中部，真的开始割起绳子来。“我不是还被安今一搀着走来厨房看了你一眼吗？”
Nio隐约记得她的确有一个不惹人注意的扶肘的动作。
“你在那个时候就在怀疑我不会帮你了？……没有可能的。”Nio不相信荻原伸弥的话。
就算是她，也不一定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死。
他不能因为担心她就放任她逃走。
那个宜野座伸元的身边真的太危险了。
原来荻原伸弥会受到越来越严重的伤害全部都是因为他。
在得知了这些以后，他真的没有办法再保持沉默。
本来想着只要她觉得好就好。但是她真的好吗？
当初千叶雅子的苛刻她也和他吐露过，而现在，直接有了性命危险。
他不能再坐视不管。
这个叫宫本崇的家伙，他也恨他入骨。
他恨不得把他的血肉骨骼全都剁得粉碎，然后就着鲜血一口吞入肚中。
但现在只有他能救荻原伸弥。
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避免让荻原伸弥参与宫本崇和宜野座的博弈。
“呐，Nio。你真的……不打算放过我吗？”刀片抵上了自己的手腕，隐藏在羽绒被铺下面的手指，因为紧紧捏持的动作而关节泛白。
拇指上应该已经在动作中被划伤了一道。
荻原伸弥慢慢用力，刀刃正在挑战肌肉最大的张弛程度。
“我不会让你过去的。”Nio压着荻原伸弥的肩膀，尽可能减少荻原伸弥的活动空间。
“嘶……”荻原伸弥疼得闭了闭右眼，“好疼呢……”
刀片是真的嵌在经络里了。
荻原伸弥感觉掌心瞬间就有了粘稠的触感，温热的血液给了指间一点点温度。
她冲着Nio笑道：“好暖啊……血……”
“你、你就算演得这么逼真我也不会放开你的……”Nio脸色铁青。他的手已经有些抑制不住地松劲。
他俯身，把脸凑近荻原伸弥，几乎都要哭出来：“喂，Savi，你不会这么对我的对不对……？”
“你压疼我了……刀还在里面呢……”Nio从来没有听过荻原伸弥这么柔软的声音。
她温柔得简直就是耳语，她用着绵延的调子，明明是让人舒心的声音，Nio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渐渐地泣不成声。
“你不要骗我了。”他说，眼泪砸在荻原伸弥的脸上，他直接抱住了她，“我说了，我不会让你过去……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次话呢？为什么……就一定要这样骗我呢？”
“可是亲爱的，我……并没有……”荻原伸弥动了动脑袋，把嘴唇贴在Nio的侧脸上，“你的眼泪留在我脸上，好冷啊……”
身上的人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亲爱的”，她多长时间没有这样亲昵地叫过他了？
为什么只能在这样的时候呢？
Nio抽噎了一下，就着模糊的双眼，吻住了女人逐渐冰冷下去的嘴唇。
然后他横抱起荻原伸弥，一脚踢开了房门。
“我果然还是拿你没有办法。……Savi。”
他假装没有看到血迹，假装自己只是中了荻原伸弥的圈套，笑着流着眼泪。
Phase 3
宜野座伸元捏着荻原伸弥的右手。
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到了冰凉的那一边，然后渐渐变得和她一样寒人。他只好交换另一只手，直到另一只的热量也被吸食殆尽，再换成慢慢恢复了的原来这只。
他做着没有用处的努力，只不过试图向睡过去的荻原伸弥传达，他在她身边的讯息。
是的。
他毫发无伤地出现在她面前了。
他们没有使用支配者，并且在那一批非法机器启动之前，狡噛慎也早就已经把他们的供电设备全部破坏掉了。
西比拉的秘密没有被触及，危及生命的可能也被扼杀。
本来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但他赶到Nio家，荻原伸弥告诉过他，她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都会让Nio照顾她。他看到这个面熟的男人在哭。
他似乎刚刚从屋子里跑出来，精神有些恍惚。
他抬起头，看到了自己，迟疑了好一会儿，开始像疯子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你没事啊。”他这么说道，然后他把荻原伸弥放入自己怀里，又说，“Savi真是聪明到不行……不对。不该这么说。只能说，她真是有够相信你的。”
宜野座没有明白，但是流了一地的红色血液撕扯着视网膜。
身体自己动了起来，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办理完了一切手续，而抢救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伤者虽然是自杀……但是求生意志很强烈。你是伤者家属？多陪陪她，度过危险期就没事了。”
医生是这么告诉他的。
性命攸关的事情，他却说得淡定自若。
宜野座只是厌烦地点了头，转头看着熟睡中的荻原伸弥。
是怎么回事呢？
他现在反倒一点都不觉得紧张了。
她躺在那里，就像是在和他玩一个游戏。
她说要和他比耐心，她要是先醒来就算她输。
“难得拖了这么久的案子终于结了，就陪你玩这一次吧。”宜野座撸了撸荻原伸弥的长发，在她边上一坐就是两天两夜。
宫本崇被拘捕了。
不如说，整所学校都以所谓的“涉嫌政治罪”一类的罪名被查封了。
宜野座见到宫本崇的时候，他泰然地站在原地。不攻击也不逃跑。
然后想来也真是有趣。宫本崇在自己径直走近一记太阳穴攻击然后给他戴上手铐了之前都没有任何躲闪的打算。
也许他是太过高估自己的计划了。
还以为荻原伸弥的那一条短信会让他陷入无法使用惯用制裁手段的慌乱。
只一个格斗攻击，这对宜野座来说并不是难事。
他从来就没有因为依赖西比拉和支配者而放弃基本的擒拿技能。
即便不如狡噛慎也来的凶狠，他也并不是什么白面书生。
再有一件事……就是宜野座决定不去追究那机器和西比拉究竟有什么联系了。
他不想犯政治罪。正如他一直以来恪守规矩的做法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不是为了走和父亲不一样的路这样幼稚的怄气。
他现在肩膀上承担着的，还有另外一个人的生命。
他都决定好了。把最终的后续料理完毕之后，他要把荻原伸弥安定下来。
不想让她一直这么疼。
想要给她安全感。
想要……得到她长久的喜欢。
或者……要的奢侈一点，宜野座希望她给自己的是“爱”。
他不会允许自己质疑西比拉。
因为她不想他死。
那么，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就绪的蓝图当中的女主角了。
宜野座安心地等着她醒来。
他确信她会醒来。
因为他知道她记得自己也不要她死。
Phase 4
“哈哈……大傻瓜我就知道你会来……”
是夜。
黑暗里突然响起来荻原伸弥的声音。
尽管她的声音还很微弱，并且她说的话真的很让人想打她，但无论怎样，她终于是醒过来了。
“你真是让我等了好久。”宜野座宠溺地吻住荻原伸弥的额发，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宜野座知道她一定在笑。
“是吗？要对Nio证明我的决心，真是费了好大的代价。手腕，疼死了……”荻原伸弥蹭了蹭凑过来的脑袋，伸出右手环住宜野座的脖颈，“你还好吗？”
“很好啊，托你的福？”宜野座干脆把荻原伸弥拎了起来，让她改为坐着的姿势，又把被子拉上来裹住她的身体。
“奇怪……宫本崇用我的手机发了短信引你入套，你怎么没有上当？”荻原伸弥把脑袋搁在宜野座的肩膀上，手绕到他身后搂着他的腰。
宜野座“噗嗤”笑了一声。他伸手箍住荻原伸弥的身体，就着她的姿势在她耳边讲话：“一看就知道不是你发的话啊。笨蛋。”
“——诶？”荻原伸弥被气息喷得缩了缩脖子，不解地歪着头。
“你跟我会叫他宫本？”宜野座想傲娇的小孩子一样地说话，然后兀自咳嗽了两声，“开玩笑。我只要，如果是你，才不会只告诉我这么苍白的信息。多管闲事的荻原伸弥绝对会把她不着边际的猜想全部一并告诉我。而且还绝对不会用短信这样危险的方式。”
荻原伸弥愣了一会儿，然后狠狠朝宜野座后背锤了一锤：“竟敢嫌我多事。”
“是事实。”宜野座理所当然的回答又遭到了荻原伸弥的攻击，“但是不嫌弃。”
荻原伸弥连吸了三大口冷空气才把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回去。
“呐。我刚刚脑内一片空白的时候突然想到了的。所谓厌恶，不过是自顾自放大了缺点。喜欢，不过是自顾自放大优点。了解，不过是自顾自放大臆断。安全感，也不过是自顾放大依赖。——我们是自顾自放大了存在感，才会无比在意自己的感受，被自己的一颦一蹙左右。所以我一直害怕偏执任性，大叫着自己好疼好悲伤，也不过因为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而兀自假装自己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逞强中的人罢了。”
“所以到了现在，我总该是有资格找到你了吧？”荻原伸弥离开宜野座的怀抱，她觉得自己可以在黑暗里清楚地看到宜野座的模样，“我想要依靠，也想要被依靠的人？宜野座先生？”
“你真的变啰嗦了。”抱怨的语句当中是怎样都掩盖不住的愉悦，“只给你一个字回答我。”
“嫁给我，好不好？”
左手被小心牵起，牵动到的手腕扯出的疼痛已经全然不觉。
无名指被抵在一个温暖的东西上面，然后沿着手指的路径，它的温暖一点一点往下传递，直到最终无比契合地落在了指根。
再然后，手掌被整个按到了跳动着的心脏前头。
“你心跳得好快……”荻原伸弥嘲笑他。
“我、说了只有一个字。”
总觉得那个可疑的停顿是对方咬到舌头所致，荻原伸弥不禁因为男人的笨拙和紧张又笑了起来。
“你够……”
“好。”
她赶在宜野座感觉到尴尬之前作了回答。
“我说好、唔……”
荻原伸弥还想说些什么，但突然覆上来的唇再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爱你。
——伸元。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驻在鼻尖的蝶·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