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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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话音刚落，贾政已然跪下，满眼含泪，声音却坚定异常：“王爷，世子，大人，是我没有管教好儿子！无论是什么罪责，我愿意一力承担，只希望不要牵连家中老母！”
贾政为何如此痛快的认罪？当然不是因为他大公无私，而是因为本朝律法，十四岁以下少年犯罪，罪高则减三，罪低则减一。贾环今年才九岁，如果把一切都推到贾环身上，纵然皇上震怒，不愿赦免，斩了这个逆子，可至少还能保住这个家——至于什么高官厚禄、国公侯爵，贾政已经想都不敢想了。
贾环一听，不顾生生疼痛的手臂，对着贾政便扑了过去，满眼是泪、是恨是怨：“爹，不是我干的！我才没有做什么巫蛊娃娃！”贾环觉得自己的心都跌入了冰窟窿，为什么他爹问都不问一声，就认定了他的罪名？如果是宝玉——绝对不会如此吧？
“环——贾环，不得无礼！”水溶心急如焚，好在及时拐过了那句“环儿”，身边的副将得了眼色，一把把贾环拎开——恰好躲过了贾政扇过来的一个巴掌，可那句“逆子”还是重重捶在了贾环脆弱的小心脏之上，疼得小孩子蜷缩成一团。
林青桦看得都快跳起来了，龇牙咧嘴：“这渣爹！”
薛墨弦冷哼一声：“他以为那么简单？”单说一点就很奇怪——如果这不是贾王氏陷害贾环的一场戏，那到底是谁告诉贾雨村，贾府有这个娃娃的存在的？
贾雨村自己解开了这个谜题，咋咋呼呼着大手一挥，颇有指点江山之感：“这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都闭嘴——哎，王爷，下官不是在说您——总之，先带报官之人上来！”
几个衙役带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进来，王夫人一见脸就白了，伸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你、你、你——玉钏儿，你、你个小蹄子！”
“啥，玉钏儿？”林青桦险些喊出来，连忙抬起头，就见玉钏儿一脸坚决地跪了下来，压抑着惊恐的颤抖：“奴婢见过王爷、见过世子、见过大人……”
“玉钏儿姐姐……”宝玉不知是还没搞清楚情况还是怎么的，满眼的痛苦失落，却是对着玉钏儿的，“哎……你何苦要这么做？”
此话听得林青桦差点儿从椅子上栽下去，冷汗涔涔，头一次觉得不要脸如自己，也被别人刷下限了：“不愧是传说中的胭脂做的男人贾宝玉啊，这个时候居然还怜香惜玉？”被告的是你老娘好不好？
薛墨弦轻轻拍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慰着——却陡然听到身边人一句嘟囔：“幸亏这不是我儿子！要是我儿子，我绝对把他掰弯了，然后送去祸害仇人的儿子！”
薛墨弦顿时咬牙咬得阴气森森：“……你儿子？”
“呃，一时嘴快而已。”嘴贱的某人无辜地抓头，“口误，纯属口误。”
“你、你、你……”王夫人早已明了，顿时眼中喷火，恨不得扑过去撕烂玉钏儿的嘴，贾政一见不好立马抱住了她，王夫人的恨声已然嘶哑，“你个小贱蹄子！你姐姐是自己下贱，觉得没脸才投了井，我好心好意把你调到身边、提了月钱……你、你、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肃静，像什么样子！”贾雨村怒喝一声，而后摸了摸胡子，看向玉钏儿，轻蔑道，“你这小奴婢非要当着贾家所有的人才肯说出事实，现在人齐了，你也该说实话了吧？”
“请大人听奴婢慢慢道来。”玉钏儿咬了咬唇儿，忽然抬头，眼里满是决然，“这个娃娃，虽然是从贾环少爷房中搜出来的，但是，这是夫人栽赃贾环少爷的！”
“你胡说！”王夫人尖利的叫声陡然响起，被贾政死死抱着，竟然还拖了他一个踉跄，张牙舞爪的眼看着就要挠到玉钏儿，贾雨村的官兵们不得不在玉钏儿身前筑起一道人墙，阻止这个仿佛疯了一般的贵妃之母。
可王夫人这样一番表现，已经将贾政甚至贾母原先三分的怀疑增至了七分，贾母顿时捂着心口不断哭道“家门不幸”，贾政则在心中默默盘算——如果、如果是真的，纵使是贵妃之母，也休离回家吧，王家的女人绝对不能连累贾家！
看出了王夫人狗急跳墙，玉钏儿嘲讽一笑，语速加快：“那个娃娃，是夫人拆开了彩霞姐姐亲手缝制的衬子做成了，因为她知道彩霞姐姐平时经常照顾贾环少爷，前几日还偷了一瓶玫瑰露送过去——这也都是夫人安排好的‘证据’！”
“你、你、你……你有什么证据？”王夫人宛如一条恶毒的蛇，死死盯着玉钏儿。
玉钏儿一笑：“夫人，您的计策非常完美，可惜，您是派我去放那个娃娃的。在将娃娃放进贾环少爷屋里之前，我将娃娃拆开了一个角儿，塞进去了一样东西。”
“什么？”贾雨村刺啦一声撕开了巫蛊娃娃，一样晶晶亮亮的东西从里头落下，顿时，玉钏儿笑容灿烂，王夫人面如死灰——那是一截指套、镶金掐玉的指套。
“这是您的指套，是娘娘送给您的，除了年节，您根本舍不得带。试问，这样宝贝，贾环少爷如何拿得到呢？”玉钏儿悠悠站了起来，双眸如辰星一般明亮，紧紧逼视着王夫人。
“你……”王夫人的脸色一片死灰，良久，忽又尖利一叫，“不、不对，我明明在娃娃上写了老太太的生辰八字，怎么会变成娘娘的？怎么会变成娘娘的！”
“你说什么？你写了母亲的生辰八字？！”贾政一声暴吼，夹着熊熊怒火的一巴掌顺势就扇了过去。
玉钏儿自知绝无生路，干脆摊开了，对着捂着脸倒在地上的王夫人笑道：“这个我怎么知道，夫人，奴婢跟姐姐一样，都是不识字的。”
……
虽然万分惊愕万分不解，可罪魁祸首还是就这么定了——王夫人如脱了力气的一具骨骸般，被官兵们押走，对着宝玉的泪眼、贾政的怒火和贾母的惊愕，全无反应，好似木偶。
水溶舒了一口气，水瀚宇主动起身：“王爷，这里您处理吧，我先回去了。”
“多谢。”水瀚宇的离去无疑给了自己更多的空间，在这个皇帝暗令他监视自己的当口，水溶自然心怀感激。
水溶转头，看着这一屋子的老老小小，叹道：“所有人禁闭屋内，等皇上圣断——”紧紧皱眉，似有犹豫。
薛墨弦主动上前，拱手道：“王爷，明日荣国府恐怕会被抄检，多有不便。不如请李夫人、迎春姑娘、探春姑娘、惜春姑娘和还有贾环和贾兰二位公子先搬入大观园避一避。”迎春等人皆未满十四，属于减刑之列；而李纨是节妇，此罪应该牵不上她。
——虽然还有一个贾宝玉也未满十四，可是刚刚那出“怜香惜玉”实在膈应，既然他放不下一家子的大小丫鬟，就干脆让他陪着同甘苦共患难吧！至于理由么，简单，罪妇贾王氏的亲子，也不适合现在就放了，不是么？
话音未落，不仅是迎春等人，连水溶都是眼前一亮，顿时点头：“那就麻烦薛公子了。”
林青桦正用赞赏的眼神儿瞟他家美人儿，雪中送炭，适可而止；诚心无畏，智者寡言——这个性，爷喜欢！
正含情脉脉着，忽然手上一紧，林青桦回头一瞟，险些跳了起来——妈呀，凤辣子拉他的手做什么？
人人都看着，王熙凤却也顾不得羞，提着裙子就要下跪，林青桦赶忙把人扶起来，托这一惊一乍的福，他倒是明白了，赶紧走到水溶身边，笑道：“王爷，贾琏之女还在襁褓之中，无法离了照料。也求您个恩典，让我们把那孩子带回去，不管大人犯了什么错，孩子都是无辜的。”刘姥姥还没出现，巧姐儿还没名字，只能这么叫了~
水溶当然点头，赶紧吩咐亲兵：“还不赶紧把小女孩抱过来，从下午折腾到现在，孩子已经几个时辰没人管了。”
“不劳王爷了，我们自己去便可。”薛墨弦拉着林青桦，又转头看向几个姑娘，“姑娘们简单收拾一下，一会儿赶紧离开。”
王熙凤满眼含泪，心里悬了半天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林青桦也看着不忍，回头安慰道：“嫂子别这样，老太太就拜托嫂子了。”贾母毕竟是一家之主，纵然她是老诰命，这个情况下也带不走。
贾母已经渐渐缓过了气儿，眼中也都是泪花儿：“没关系的，我这把老骨头还挺得住。迎丫头、探丫头她们就劳烦你们照顾了……”
林青桦已经没法回话了，因为他家美人儿拖着他走得飞快——而且，打发了水溶的亲兵去找巧姐儿，薛墨弦竟然拉着林青桦闪进了一间屋子，屋子朴素却不失气质，薛墨弦淡淡解释：“贾王氏的屋子。”
林青桦瞪大了眼睛：“你想干什么？”夜黑风高、昏暗无人，正是偷鸡摸狗、溜门撬锁的好时机。
薛墨弦已经开始翻箱倒柜：“帮我找。”
“找什么？”
薛墨弦低着头开箱子：“指套。”
林青桦脑子转了转，顿时明了：“你怀疑玉钏儿没说实话？”
“是肯定没说实话，她的复仇情绪太强，所以她绝对不会否认贾王氏诅咒了贾元春——但实际上，除非贾王氏疯了，否则绝不可能。”毫无收获，薛墨弦皱着眉合起箱子，“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巫蛊娃娃被人换过。”
林青桦猛然一锤手心：“没错！照玉钏儿所说，她在将娃娃放进了贾环的屋子前便将指套塞了进去。假设从放娃娃到娃娃被发现是有一段时间间隔的，在这段时间里头，有人把娃娃给换了！”
薛墨弦接下去：“如果玉钏儿发现了这次替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另外一根指套再次塞进新的娃娃。因为贾王氏不经常戴那副指套，少一根或者少两根并没有区别。”
“……那么，咱们应该先查出来这几天有谁进过贾环的院子。”
薛墨弦忽然看他，双眸闪亮：“我只知道，一定进去过的有玉钏儿、赵姨娘、贾探春、贾环自己，还有——水溶的人。”贾环搬入薛府，行礼之类都是水溶派人去收拾然后送过来的。
林青桦不可思议：“你怀疑水溶？”
薛墨弦摇头、皱眉：“我怀疑他身边的人。你不觉得太巧了吗？他的出现，引发了一系列事件。贾环的情绪变得不稳定，今晚莫名其妙的这出戏……还有，水瀚宇神秘的态度。”
林青桦抄着袖子点了点头，忽然过来，拎起梳妆台上一个上了锁的精致小匣子，从怀里掏出一根铁丝，对着锁孔一扭一扣，匣子便“咔哒”一声开了。林青桦看着明显少了几根的精美指套，龇牙得意地笑：“美人儿，你是理论的将军，却是行动的矮子——女人的宝贝一般都是收在这里的，这是常识啊！”
薛墨弦冷冷扫过去：“请问，作为一个gay，你是从哪里学到的‘常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