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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这天,林府接到消息,听闻元妃娘娘贾元春在巡猎时为刺客所伤,生死未卜,贾府的老太君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厥过去了,贾府二太太也哭成了泪人儿。来人是旺儿,说得倒是挺客气:听闻林公子当夜进过皇宫,贾府两位老爷请您过府去瞧瞧老太太和二太太,安慰一番长辈。

      林青桦自然没有借口拒绝,心里将那只莫名设计他入局的皇帝抽打了一千遍,换好衣服整整衣袖,忽然对着旺儿眨了眨眼睛:“薛府那边报了消息没?”自己是亲戚,薛墨弦也是亲戚,原著里贾府就把薛家看得比林家亲,没道理都通知到他了,却不通知薛家吧?

      旺儿不明所以,但是眼下自家娘娘身死未卜、宫里又传来林姑爷将追封伯爵的消息,他可不敢得罪林青桦,连忙赔笑着:“都是自家亲戚,二奶奶自然也打发了人过去,现在估摸着已经到了。”

      “哦~”林青桦摸了摸下巴,忽然示意轿夫转移方向,“先去薛府。”

      见旺儿似有迟疑,林青桦笑道:“我这破性子我自己清楚,口无遮拦的,别再把老太太吓出个好歹来。为人处世方面,薛公子比我强多了,还不如跟他一块儿过去。”

      薛府门口,正在套车马的薛墨弦远远瞧见林青桦过来,并不觉得惊讶,只是淡淡吩咐李勤:“照我说的去做便是,世子那边,我会解释。”

      “是。”李勤退下,依旧紧紧皱眉,即使大少爷看起来已经成竹在胸,可是昨天晚上刚刚传来的消息……作为一个管家,李勤难免怨上了荣国府——你家的娘娘病了,做亲戚的当然担心,可是,你也不能仗着这层亲戚关系,就不管不顾地祸水东引啊!

      林青桦不客气地钻进了薛家的马车,揽着他家美人儿吃豆腐:“怎么回事,一大早板着一张脸,谁给你气受了?”

      薛墨弦知道旺儿在外头跟着,倚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声音压得很低:“宁国府传来消息,荣国府在打薛宝钗的主意。”

      “他们不是头一次打你妹妹的主意了吧……等等,这跟宫里半死不活的贾元春有关?”

      薛墨弦微睁双眸,眉目含霜,怒意显现:“贾家打的好主意,如果贾元春的情况真的不乐观,他们会求旨,让宝钗嫁给贾宝玉,了却贾元春的最后一桩心事。”

      薛宝钗刚刚过了十三岁,虽然小了些,但也不是不能成亲;至于贾宝玉,他都跟袭人“初试云雨情”了,还用问吗?

      林青桦抽了抽嘴角——又是“冲喜”啊?我说薛宝钗你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堂堂皇商家嫡出的大小姐,怎么两辈子都逃不过给人冲喜的命!

      “啧啧,这事儿做的……自个儿家的闺女可以卖给中山狼,但是别人家的妹子不是这么没人心疼啊!”林青桦忽然捣了捣薛墨弦,“美人儿,正好过几天追封林如海的圣旨就下来了,我要进宫谢恩,顺便帮你家妹子说说话。”

      “不用,”薛墨弦冷冷打断,“虽然林黛玉年纪还太小,但是难免那边会看上林如海追封的爵位。你权当不知道,我有办法解决。”

      “什么办法?”林青桦好奇地眨巴眼睛:这是封建社会,圣旨懿旨啥的可没办法违抗,自家美人儿难不成还真能逆天不成?

      薛墨弦拢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动,夹紧了特地带上的那张薄薄的纸片,冷冷哼了一声:本来,看在同对忠顺王的份儿上,贾王氏诬陷薛蟠之事,自己已打算揭过不提。但是现在……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敬鸩酒,我便罚你自斟罢。

      出乎意料的,到了贾府,最先见到的竟然是贾赦和邢夫人夫妇,林青桦一边笑着向舅父舅母问好,一边给自家美人儿使了个眼色:怎么回事?贾府当家的不该是二房的老爷太太吗?

      薛墨弦趁着贾赦夫妇不注意,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没准,就是在自己从家出来到荣国府这段时间内,贾家出了什么事。

      不怪王夫人将荣国府把得牢牢的,邢夫人看上去不仅苍老,还一股子小家子气,帕子攥在手里,讪笑的表情仿佛都是挤出来的:“林哥儿,薛哥儿……哎,拜托二位去劝劝小叔吧,娘娘这样,母亲还病着……就算是为了积德也罢,饶过环哥儿罢!”

      环哥儿……是贾环吗?薛林二人对视一眼,确定:果然是出了事。

      贾赦倒是一愣,而后狠狠瞪了邢夫人一眼,仿佛在说:家丑不可外扬,你跟亲戚家的小哥儿说这些做什么?

      邢夫人本就胆小怕事,不禁更加畏缩,可一想到这是难得的打压二房的机会,心一横,帕子一拧,嘴一快彻底说了个清楚:“环儿不过是个小孩子,不懂事,他也不是有意诅咒娘娘的!”

      原来,自从上次知晓王夫人算计妹妹家之后,贾政一直有些膈应,平日难免更偏重赵姨娘一些。赵姨娘也是个脑子拎不清的,趁着主母出事得了宠,没两天尾巴就翘上了天,连带着贾环也轻狂了。

      可是,贾元春重伤,惊得贾府人仰马翻:元妃娘娘可是一家最大的依仗,万一倒了,这可怎么办?王夫人是日日以泪洗面,天天守在佛堂之中替女儿祈福,贾政也不好继续怄气,也天天陪着,赵姨娘和贾环再次被冷落,气性一下子便上来了。尤其是贾环,人小,不知轻重,竟然直接来了一句:“死了最好,谁稀罕这个娘娘!”

      “恰巧”的,赵姨娘此时正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恰巧”的,这句话被陪同王夫人过来的贾政听了个正着;又“恰巧”的,贾环看见贾政后,惊得魂飞魄散,不管不顾地一下子从屋中窜了出去,气得贾政颤抖着大吼了一声:“拿来,我要掐死这个逆子!”

      待邢夫人带着林青桦和薛墨弦来到偏院时,贾环已经被按在条凳上狠狠打着板子,不过七八岁的小身板被打得血肉模糊,小脸儿青紫一片,睫毛颤颤,泪流满面,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老爷,饶过环儿吧,求求您,环儿是您的亲生骨肉啊……”赵姨娘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丁挡着,哭得椎心泣血,几乎要扑过来。

      王夫人也在哭,瘫倒在几个大丫鬟中间,捧着心口似乎疼得紧,只抬着一只手,似乎说话都困难:“老爷,别打了,这是环儿啊……环儿可不是我肚里出来的,您要是打死了,您要我怎么做人?老爷,别打了……”

      “打,狠狠打!”听得王夫人这般劝,贾政更是气恨万分,嫡子是个不成器的脂粉风流物,庶子又如此不孝不悌,“打死了也罢,就当我没生过这无耻下作的玩意儿!”

      噼里啪啦的板子继续落下,贾环青白的唇边不断溢出鲜血,甚至还夹着紫色的血块……

      纵使再不想多管闲事,林青桦也看不下去了,一下子冲过来抓住贾政的胳膊:“舅舅,孩子不懂事可是慢慢教,何苦把人往死里打?”

      “老爷!”王夫人的哭声忽然高了三个调,整个人软倒,“别打了,这是环儿啊!您纵使打死了宝玉我也不该说什么,可是您若是打死了环儿,我真的没脸做人了啊!”

      贾政本就是个倔性子的人,听着这种话还不更加火冒三丈?正想叫着“死了也罢”,忽听板子声停了——再看,薛墨弦什么时候走到贾环身边了?

      一身白衣,漂亮的跟仙人似的薛家大少爷走了过来,家丁自然不好再打,看着清清冷冷的薛墨弦,他们心里甚至有点儿发憷……

      薛墨弦一手拎起贾环幼猫似的小身子,翻了过来,一手抚上他满是鲜血的小腹,顿时皱眉,忽然扫了一眼做虚脱状的王夫人:“快找大夫,再拖一刻,他必死无疑。”

      “怎么会?!”不说王夫人,连赵姨娘都惊了:当初贾宝玉也是被打成这般,不也就是皮开肉绽了些……吗?

      “胃打破了。”薛墨弦淡淡解释,“他在被打之前跑了很久,腹中都是冷气,又挨了板子,冷气压迫脏腑导致出血,受伤极重。”

      众人这才想起,贾环窜走,家丁是满府里追了近小半个时辰,又爬山又上树,这才将哇哇大叫的小家伙提溜了回来;而宝玉被打的时候,是直接被人按到了条凳之上的。

      奇就奇在,当初金贵的凤凰蛋宝玉都没跑掉,才七八岁的贾环怎么就窜得这么灵活,满家的下人追了那么久,才把人逮到?赵姨娘一瞬间明白了,看向王夫人的目光怨毒又愤恨: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算计好的,她想要了自己环儿的命!

      看清王夫人一瞬间的僵硬,林青桦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赶紧揪住贾政:“小舅舅,快找大夫啊!娘娘和外祖母都病着,就算是为了她们祈福,您也不能现在打死环儿啊!”

      想起了元春和母亲,又看看被薛墨弦断言几乎没命的贾环,贾政重重叹了一声“冤孽”,疲惫地抬了抬手:“找大夫吧……哎,孽障啊!”

      听到此话,王夫人眼中闪过一瞬的不忿,却又立刻捂脸,手放下时,已恢复了慈悲为怀的模样,泪如雨下:“快,快,快将环儿抬回去,哎,可怜见的……”

      “哎,夫人处理此事吧!”贾政一甩袖子,苦笑着对两个小辈儿拱手,“让你们看笑话了。哎,还是去看看母亲,不过,青桦啊,母亲若是问……”

      “舅舅放心,外甥只说,元妃娘娘的伤势已经稳定了,只需多安养。”

      “这样就好……”贾政踟蹰了一下,才苦笑着问,“青桦,你进过宫,到底知不知道,娘娘现在到底如何?”

      “哎,舅舅。”林青桦为难地摇了摇头,扯着贾政的袖子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舅舅,不瞒您说,外甥那日就问过皇上了。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连皇上……都说不清楚啊!”

      贾政的身子猛然一颤,脸一白:“竟然,如此严重。罢了罢了,青桦,此事,千万瞒着老太太啊!”

      “外甥自然省的。”林青桦乖乖点头,余光瞥见薛墨弦又理了理自己的袖角,不禁更加好奇——自家美人儿的袖子里到底装了什么神秘兮兮的东西?

      装了什么,见了贾母便知晓了。

      问候过一脸疲色的老太太之后,薛墨弦拱了拱手,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一旁强打精神的贾政,眼睛却看向贾母:“老太太,这是一份地契的约书。”

      “墨弦,你这是何意?”贾政惊了,这份约书上标明的地段,正是荣国府往东的那一大块地皮,也就是自家打算给元春该省亲别院的地方。因为账上无钱,所以一直没有买下,墨弦现在是什么意思?

      林青桦也瞪大了眼睛,暗中拽自家美人儿的袖子,薛墨弦不动神色,继续道:“我只是刚刚付了定金。但是我已经跟卖家约好,待这季的盐船到了,课完了税,我补足他的银钱,他就立刻将地契给我。”

      明白了薛墨弦是来解贾家燃眉之急的,贾母眼中顿时露出一丝喜色,嘴上却还推脱着:“这、这怎么好意思……给咱们家的娘娘盖园子,怎么好动用亲戚的钱?”

      “老太君不必客气,我本想等钱货两清再送地契过来。可是,娘娘现在卧病在床,贵府不妨赶快动工,也算是给娘娘冲喜。”薛墨弦微微一笑,故意重读了“冲喜”二字。

      听得“冲喜”二字,站在一旁的林青桦不由觉得头皮一麻,脸皮抽了抽,只觉自家美人儿身边飘起了冰冰凉凉的小雪花……啧啧啧,这绝对是生气了啊,这绝对是再报复啊!

      可惜贾母正病着,被大喜大悲冲晕了头脑;贾政这个迂腐书生正为家中无钱还要打亲戚的秋风的现实感到羞愧,压根不好意思抬眼,所以根本没发现薛墨弦眼底森然的冷意。

      “老太太安养,若无事,我先告辞了。”目的达到,薛墨弦不欲与他们废话,等林青桦也笑眯眯地拱手告辞,两人一起悠然离开了贾府。

      离去时,两人没坐马车,溜溜达达在街上走着,林青桦坏笑着睨眼睛:“美人儿,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薛墨弦扫了他一眼,微微弯起唇角:“那块地,是我跟水瀚宇买的。”

      “然后,你打算一直赊账,然后让贾家跟忠顺王世子扯皮去?”林青桦唯恐天下不乱地手舞足蹈,“啧啧啧,这下可好玩儿了……不过,你不怕水瀚宇带兵来找你要钱?”

      薛墨弦摇了摇头,笑容更加森然:“我跟水瀚宇签的是‘期货’合同。他以贱价将地卖于我,因为他急需现银解决水净秋逃婚的事;但是,他有随时以市价将地买回去的权力。而且,我若将地转卖,也必须补足他的银子。”

      林青桦听得头晕,不禁按着太阳穴,强迫自己找到重点:“……也就是说,现在地契已经是你的了?”

      薛墨弦颔首,补充:“但是,如果想让这份地契该姓贾,贾家必须拿出几十万两,现银。”

      林青桦差点儿一个踉跄跌倒,抽着嘴角做膜拜状:“我懂了,我懂你的鬼主意了……擦,贾家如果掏不出钱来,摆不平水瀚宇,那他们尊贵的元妃娘娘就必须在你薛家的地盘儿上省亲了?”

      “士农工商,商贾最末。所以,像薛蟠那般仗势欺人是最蠢的……”

      林青桦伸了个懒腰,抬头悠悠看天,看那白云飘飘,顶着灿烂的笑容自顾自地替他接下去:“所以,皇商大爷,你采取的策略就是——拿你的钱砸死这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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