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逍亭］一世奈何》妍笑

11、第 11 章

　　11、
　　怀中的人仍旧沉沉睡着，脸色绯红，气息平稳，身上带着醉生梦死那独特的花香味。杨逍将他抱起，走进一间废弃的旧宅。
　　他无法理解范遥的做法，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可是当看到靠在自己怀里安睡的人，他已无法思考其他。
　　——你尽可以带他远走高飞，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这句话像魔咒一般环绕在耳边，缓缓渗透进心里，令他无法抗拒。
　　没有江湖，没有纷争，只是两个人，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种事曾经在他看来是非常幼稚可笑的事，如今却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他嘲笑过爱情，认为那是最愚蠢的事，可当它真的发生时，自己却毫无招架之力。
　　若就此将他带走，换来的会是什么？
　　是长年累月的怨恨，还是形同陌路的疏离？
　　那日映霞湖畔的绝决已说明一切，若能够重新选择，他可以去期待一个不同的结果吗……
　　犹豫片刻后，杨逍拿出一粒药丸喂殷梨亭吃下，渡入真气。大约是觉得不适，殷梨亭微皱起眉头，睫毛轻颤，缓缓向上掀起，视线里出现一团模糊的人影，他眨眨眼睛，仿佛还在梦里，直到杨逍出声：“你没事吧？”
　　殷梨亭反应过来，从他怀里逃开，还来不及开口就觉得头晕目眩，勉强站稳脚步。
　　杨逍叹道：“醉生梦死的酒性非常烈，你才刚醒来，不要勉强自己。”
　　殷梨亭揉着酸痛的额头，挥手阻止他靠近自己。
　　杨逍苦涩一笑：“看来你真的不愿意见我。”
　　殷梨亭打量着四周：“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这里？”
　　杨逍坐到火堆旁，摸出酒囊喝了一口，说道：“以后不要再这么轻易相信别人了，幸好他对你没有恶意，若不然……”
　　他无法想像这个后果，范遥若是出手，他此刻能见到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这结果光是想像就已经令他不寒而栗。
　　醉酒前的事逐渐浮现在脑海，殷梨亭喃喃说道：“他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逍摇头自嘲：“或许我真该听他的话，将你就此带走。”
　　殷梨亭一惊，狠心道：“如果你那样做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杨逍看向他：“就算我不这么做，你同样不会原谅我，因为我的存在会危及到殷家和武当的名声，对么？”
　　殷梨亭撇头：“我没有这样想过。”
　　杨逍站起身走向他：“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殷梨亭倔强地抬头，却在目光相撞的那一刹那再次躲开。
　　杨逍笑了：“怕我看出你的心思么？”
　　殷梨亭深吸一口气，终于正视他，叫道：“对，我怕！我已经拼命地在忘记你，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
　　杨逍将他揽进怀中，低语道：“为何你要这样逼自己，难道就不能自私一次么？”
　　他身体的温度令殷梨亭无限眷恋，甚至忘了反抗：“我做不到，做不到……”
　　杨逍直视他的眼睛：“跟我走吧，以后的事交给我来承担，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殷梨亭伸手触碰他的脸，眼里已有泪：“如果你不是杨逍，我不是殷梨亭，该有多好……”
　　杨逍握住他的手，无比坚定地说道：“为了你，我可以不是杨逍。”
　　可是殷梨亭却摇头：“但我不可以，我不能这么自私！”
　　杨逍松开他，步步后退：“这就是你的选择？”
　　殷梨亭道：“如果有下辈子……”
　　杨逍大笑起来：“下辈子？哈哈哈，下辈子！”
　　他一拳打在墙上，那厚实的墙壁应声而碎，无数碎石在他脚步掉落。他面无表情说道：“你走吧，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殷梨亭浑身一颤，咬牙强忍情绪道：“你……放了纪姑娘吧。”
　　杨逍没有转身：“放心，我会的。”
　　殷梨亭步步向后退去，说道：“我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曾经两次怀疑你，对你拔剑相向，倘若再有第三次，便让我永生永世成为一个废人。”
　　他转身跑入夜色，脚步声慌乱失措，渐渐远去，最终消失。

　　杨逍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他的面前是一个硕大的窟窿，填满漆黑的夜色，就像他此刻的心一般，已找不到一丝一毫光明。
　　果然不该再抱任何幻想的，不是吗？
　　范遥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叹气：“你若执意将他带走，他如何能反抗得了，应该自私一点的人是你才对。”
　　杨逍的声音冷冷传来：“你这是在看戏么？”
　　范遥缓步走近他：“我只是不明白他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是他惊才绝艳，还是他对你情深义重？”
　　一个出身名门的江湖后辈，年轻，出众，优秀，便是惊才绝艳？你的执着只换来他的绝情，这便是他的情深义重？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也清楚自己不会得到答案。他望着杨逍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将一只酒坛放到地上：“我想你现在只需要它。”
　　醉生梦死，浮世如幻，谁是谁的执着，谁是谁的心结？
　　——杨逍，你当真就看不见我么……

　　失意之人买醉，醉酒之人消愁，所以杨逍是带了满身醉意回到客栈的。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间，脚步踉跄，扑到床边，把穴道被制的纪晓芙吓了一跳，见他酒气刺鼻，神色失常，眼里顿时有了恐惧之色，拼命想要躲避，怎奈浑身都动弹不得。
　　杨逍晃晃悠悠伸出手，解开她的穴道：“你……你走吧。”
　　纪晓芙如获大赦，飞快翻身下床，抓起床边的剑欲往门外跑，身后却传来杨逍的声音：“对不起，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那充满内疚和歉意的声音，像根绳子般绊住纪晓芙，令她再也迈不开脚步。
　　身后的人栽倒在床上，她犹豫半晌，终还是走过去把茶水放到床边的凳子上，再帮他盖好被褥。杨逍突然抓住她的手，对着这团模糊的人影说道：“我可以不是杨逍，可以不再杀人，难道……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
　　内心所有的抗拒都已经在这句话下土崩瓦解，纪晓芙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杨逍仍紧紧抓着她的另一只手：“到底要怎么样，我们才能在一起……告诉我……告诉我……”
　　纪晓芙温柔地轻拍他的手背安慰，不一会儿，他就沉沉睡去。
　　她的心里波澜起伏，十分复杂。
　　这个男子是峨嵋的大仇人，是囚禁她数日的大魔头，可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已对他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