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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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托跑得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教堂周围种有高过膝盖的不知名花朵，一片片，看得出来是被人精心伺弄的。
多萝茜是有些生气的，她没有看清托托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也许在花丛中，也许跑进了教堂。
这里看不到有别的人，所以让多萝茜觉得很安静，但喷泉边那个孤独的小提琴手的琴声伴着孩子们嬉闹的声音又依稀能够听得见，就像和尘世紧紧相依却又难以被人发现的世外。
多萝茜半弯下腰，围着花圃轻声呼唤托托，她小心翼翼，也不知为什么不想大声被人发现，即使这里没有别人。
正当多萝茜感到气馁的时候，她恰好走到离教堂门口很近的位置，那扇门被推开了一个很小的隙口。
多萝茜不作他想，走了过去推开门。不是礼拜天，因此没有多少人来做礼拜，一排排的长椅上只稀稀拉拉坐了两三个妇人，她们都闭着双眼，双手十指交握放在跟下巴同一高度，手臂屈起，支撑在桌面上，口中轻声唱诵着，无比虔诚。
没有一个人回头去看多萝茜，阳光穿透了教堂的彩色玻璃窗，在这个小小的教堂里，尘埃都在空气里舒适地左一下右一下摇摆，然后慢慢落到地上。
教堂最前方是一尊圣母雕像，怀抱圣子，无限悲悯。多萝茜一路走了过去，也一路猫着腰扫视桌椅地下。雕像前有个像讲台那样的桌子，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上面，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褂，胸前戴了根银色的项链，闭着眼睛也在那里念念有词。
多萝茜爬上讲台的台阶，转了一圈也没有瞧见托托，其实她还想去雕像的后面看一眼，但又觉得有些冒犯。
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终于察觉到了多萝茜，他放下手中厚重的牛皮书，半蹲下平视着眼前的小姑娘：“你是迷路了吗，孩子？”
眼前的大叔很和蔼，声音也很好听，不过这让多萝茜想起了她高中时代那个记忆犹新的教导主任，也是这样看似温文尔雅，实际把人揪到办公室就能说教一个上午，恨不能让犯错的学生听得口吐白沫。多萝茜预感这位大叔说不定话也不少，于是她单刀直入：“不，我没有迷路。我是来找一只狗，叫托托。您瞧见了吗，先生？”
“我是这里的牧师，”大叔在胸口比划了一个十字架，“孩子，别担心，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被上帝安排着，你我的相遇，也包括你的朋友。”
多萝茜本以为牧师接下去就会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他却不做声了，只是温和地看着多萝茜，眼睛仿佛在询问“你明白了吗”。
多萝茜额头默默滑下无数黑线，她开始觉得和牧师先生说话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了。
“……呃，您说得对。也就是说您没有见到一条狗是吗？它是黑色的。”
“也许它来过这里，”牧师微笑起来，“不过我并不知道它的模样，每个灵魂在上帝的面前都是一样的，没有种族之分。”
牧师先生站起身来，指了指一旁的侧门，“如果你的朋友是个淘气的小家伙，它一定是去了那扇门背后。”
“那扇门背后是哪里？”
“一个崭新的世界。”
牧师走在前面，多萝茜看着他推开门，阳光更是毫无顾忌地挤了进来。竟是一条紧贴着墙壁的长廊，外围被生长得郁郁葱葱的鲜花包裹着，正是多萝茜之前看到的那种花，长廊上方也被有着巴掌大小叶片的藤蔓植物遮挡了大半。
“真不可思议，在这种节气，它们长得这么好。”多萝茜抬眼望着这些植物，不由发出惊叹。
多萝茜记得她大学那会儿，学校绿化不错，图书馆前面挖了一个人工湖，湖边就诗情画意地建造了一整圈的回廊，再种满了紫藤萝。一到初夏，一串串的紫色花朵由深到浅从枝蔓上垂下来，湖边的青砖路上也会铺满了落花。景色虽美，但却没多少情侣愿意在夏天去紫藤萝下谈情说爱，因为和花朵数目成正比的，还有勤劳的小蜜蜂。一入秋，紫藤萝的叶片就像不要钱一样掉个不停，几度让不幸抽中去那里打扫落叶的室友叫苦不迭，这让多萝茜印象非常深刻。
牧师走在多萝茜的身侧，他完全就把多萝茜当成一个小姑娘来看待，有点像一个在孤独世界里的国王带着他的小客人巡视自己的领地。
多萝茜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吸引了，所以也没有在意牧师那种对待孩子的态度。
“这墙上有画。”多萝茜指着一边的墙壁，掩映在绿叶后面，即使上面的色彩有些许剥落，但依旧清晰可辨。
“这个人是谁？”
“他是古以色列的第一代国王，扫罗。”
“他拿着剑在做什么？为什么旁边还有一团人形的烟？像个巫师。”多萝茜看着这幅略有些抽象的画，想起了哈利波特中那些骑着扫帚能浮在半空中的小男巫。
“这是《旧约》中的故事。国王扫罗在‘最后一战’之前，命令女巫召请以色列先知撒母耳的亡灵，亡灵预言，他此战必败，他和他的儿子将身首异处。”
“预言应验了吗？”多萝茜抬起头问牧师的时候，眼角扫到了在长廊的拐角处，有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向外探出半张脸，“他是谁？”
牧师的声音很低沉，似乎无限哀伤：“一个可怜的孩子。”
“他怀里抱着的是我的托托！”男孩更多地向外面探望的时候，多萝茜一眼就发现了他怀里有样黑乎乎的东西，从他的臂弯里垂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尾巴尖儿是雪白的，不是托托还会有那只？！
多萝茜一边说着一边跑向男孩，男孩受惊一样地缩了回去，彻底看不见了。多萝茜在暗骂托托这个只会往陌生人跟前蹭的小笨狗的同时，脚下也加快了步子。
“嘿，把我的狗还给我啊！”
一个转弯，长廊的那一边除了花圃之外，仅有几步的距离就到了尽头。男孩穿着半脏的宽大旧衣，头发也乱乱的，侧着身体，蜷缩蹲下，垂着头，好像努力把自己变成花圃的一部分一样。他怀里的托托砸着嘴睡得香甜，尾巴还会无意识地摇晃两下。
牧师自多萝茜身后走了过来，他也看到了男孩怀里的小狗。
“安德烈。”牧师的语气不可置否。
从多萝茜的角度，她见到被点了名的男孩抬起脸，乞求似的望着牧师，多萝茜所能看到的那半张脸虽然还未完全张开，但也已是难以言说的精致和秀气。
水蓝色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即使那灰扑扑的脸蛋上还有干裂的嘴唇，也比安东尼暗恋的“农场之花”的格林家的小女儿漂亮多了。
“安德烈……”牧师对着男孩，放缓了语气，“你今天认识的这个小家伙是那个小姑娘的朋友，他们已经生活了很久，如果夺取别人的朋友的话，她会伤心的。”
“但是……查、查普曼先生，我……”男孩低声踌躇着，把托托抱得更紧了，“是它自己找上我的，我问过它愿不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它答应了。”
多萝茜简直想扶额了，任凭是谁跟托托这小二货眼对眼注视上两分钟，它都会兴高采烈地冲着对方汪一声的好么。
男孩侧过头，偷偷打量了一眼多萝茜，不再说话了。他依旧保持着那个侧身的姿势，像是想要遮掩住什么一样。
许是男孩抱得太紧，托托吐着舌头醒了。它前爪搭在男孩的胳膊上，一抬头就见到了多萝茜站在对面，一个蹬腿，一下子就从男孩的怀抱里跳了出来，汪的一声扑向多萝茜。
男孩目瞪口呆，他没有料想到托托会突然跳出来，冷不防地就松开了手，面向着多萝茜，看着托托。
多萝茜接住托托的时候，再一看，就见到了男孩的脸，包括他刻意想要掩盖住的另一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