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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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的道路足以容纳车身的宽度，但不可能提高舒适度。车辆上下大幅度地颠簸着，就想缓慢地被抛上来，紧接着又被抛下去。
多萝茜和沃尔特几乎同步调地保持着一样的频率——那有些像坐着跳起来的预备动作，只不过沃尔特脸上的表情远没有多萝茜来的愉悦。开车的男主人心情不错，在这短短的旅途中哼唱起了小曲，副座上的安吉拉被丈夫嘴里不成调的曲子逗得咯咯发笑。多萝茜摇下车窗，原野上的风迎面扑来，一下子就卷起了她没有被扎进发绳里的细碎鬓发。沃尔特立刻嚷了起来：“哦，我的天！”
车座上随意放着几份报纸杂志，车窗外的风不仅揉乱了多萝茜的头发，也把一两张松散的报纸卷到了沃尔特脸上，直接盖住了他，剩余的杂志也都一页页翻飞起来。
“汪！”托托后爪踩在座椅上，直起身，把前爪搭在了窗沿上，快活地叫了一声。
“能别干蠢事么，多萝茜小姐？”沃尔特一把抓下脸上的覆盖物，多萝茜导致的这个突发状况，让他觉得有些丢脸。
霍华德听到后，边开车边回头道：“嗨，这有什么关系。沃尔特，你是个男子汉，就算脸上有了铅字也没人会认为你是一张报纸。”
“根本不是这样，爸爸！”沃尔特很快反驳道。
“谁在乎呢，我的儿子。不过，多萝茜，怎么样，你在风里感受到珀尔塞福涅迷人的气息了吗？”
“当然！”霍华德说的是希腊神话中的春之女神，若是从前，多萝茜肯定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一路上，安吉拉对即将到来的野营充满期待，她温柔地看着身旁的丈夫和后座的孩子们说笑。
沃尔特在上车之前，一直都绷着脸，活像要表现出自己有多么不顺心的模样，但到底还是一个活泼好动的男孩子，到了目的地之后，他即使还想保持着僵硬的表情，但肢体上却表现得很高兴。
停好车，多萝茜还未打开车门，托托就从窗户口跳了出去，在原地转了两圈后，欢快地扑向了一旁齐膝高的杂草丛，一下子就没了影子，但能看到草丛摇动分开的痕迹。
多萝茜下了车，冲着托托叫唤了两声，很快就得到了托托的回应。不过多萝茜不是汪星人，她听不懂汪星人的语言，即使这样，她对托托也不太担心。之前在农场的时候，白天割下的干草就一堆堆放着，任凭太阳吸收掉那些多余的水分。有花母鸡会钻进去，晃动着小脑袋，在干草里寻找小虫，而托托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乱草堆里翻滚，追逐那些花母鸡。多萝茜也爱躺在上面晒太阳，她时常会听到托托叫唤声，却找不到那个小家伙的身影，那情景，倒和现下有些相似。
天开始变暗了，霍华德和安吉拉把后车箱的帐篷搬了出来，沃尔特则架好了炉子，在准备食物，只有多萝茜没有事可干。
“霍华德先生，我去拾些干柴来吧，点个篝火？”多萝茜走到霍华德身边，开口建议。
霍华德不是那些出卖劳力的工人，也不是辛苦劳作的农民，常年缺乏大量运动，身体素质当然不怎么样，就连身材也微微发福，和沃尔特那个小胖墩非常像。此刻，他扎好帐篷，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听到多萝茜的话后，霍华德转身对她说道：“不用担心，我的小姐。我把一切都想好了，我带了好几支照明灯，以及，足够多的电池。”
多萝茜的表情微囧了一下，她开始觉得这个继父的想法有点奇怪。
“生火是很危险的，”霍华德走向那辆汽车，把照明灯往外提一边还继续对多萝茜说道，“如果在野外不小心发生了什么事故，那就什么都来不及啦。而且，焚烧也会产生很大的烟雾，尤其是烧了一些新鲜的柴火。”
“您考虑得没错……但是，这样会很奇怪啊。”多萝茜挠了挠头，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事实上，她认为霍华德小心翼翼地有些无趣了，谁出门野个营晚上不弄堆篝火助助兴啊。
安吉拉把帐篷里也布置好了，她走了过来，霍华德立刻迎上去，一只手扶住安吉拉，另一只轻抚着她的小腹，两人轻声说话。
多萝茜瞬间理解了——好吧，一切为了她即将来临的弟弟或者妹妹，霍华德真是想得很周到。
沃尔特架起的烤炉里炭块已经热了，他正一块块地往炉子上铺腌艾琳在厨房里腌制好的肉片，刷上油，薄薄的肉片很快就冒出了热气，有了滋滋声。
霍华德和安吉拉找了一块平坦的地在哪儿互诉情肠，多萝茜就跑了过去看沃尔特烤肉。天已经暗了，只有远方还能看到一丝光亮，很快也慢慢被浓重的夜色吞没了。多萝茜给沃尔特架好照明灯，幸福地盯着烤架上的食物。
沃尔特看了看跟前的多萝茜，犹豫了一下，把一块熟透的肉片放进一旁的盘子里，递给她。“那边蒙着布的两个篮子，左边的是烤好的面包，右边的是两罐蔬菜汤。”沃尔特指了指，“我们先吃起来吧。”
“诶，那要不要……”多萝茜想着是不是告诉霍华德和安吉拉食物已经熟了，但转头发现，那两个人已经如胶似漆地在咬嘴唇，比起食物的魅力，大概还是眼前人更有吸引力吧。多萝茜默默转过头，不再说话，径直去取食物。对于奔放大胆、姑且那两位算是在小别胜新婚情况下的米国人民，在俩孩子面前表现爱意这件事，她还是不发表什么意见好了。
托托可能是闻到了肉香，带着一身草屑、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出现了。多萝茜放下手里的东西，把托托抱过来，拍掉身上的草屑，又揉了揉它的脑袋。
托托挣开多萝茜，圆眼睛就这么瞅着烤架前的沃尔特，张开嘴轻缩着舌头。沃尔特和托托对视了半分钟，才不情不愿地打开他的背包。
多萝茜跑去给托托拿来了狗粮，却看见沃尔特从自己包里取出了两个宠物食盆。
“你愣着干什么？”沃尔特见多萝茜呆站着，没好气地心情又变坏了，“难道你要让你的狗用舌头舔这脏兮兮的泥地吗？”
“啊，不是。谢谢你，沃尔特。”多萝茜只记得带了狗粮，却忘记带上食盆，她原打算撒在地上，被沃尔特这样说了之后，也觉得泥地确实不怎么干净。
托托绕着沃尔特的脚踝转了几圈，直到沃尔特挑了几片肉放进托托的食盆中它才停止。
“其实这样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多萝茜颇有些遗憾地咬了一口面包，选了一旁一块稍平整的石块坐下，“真可惜啊！”
“你很想点篝火？”沃尔特不经意地问。
“也不是啊，只是感觉少了什么一样。”
“那和冬天升起炉壁用来取暖不是一样的么，你等到冬天，围着炉壁睡一夜就能够得到满足了。”
多萝茜看着沃尔特，不能断定他的语意，究竟是嘲讽还是认真的。沃尔特被烤炉上升起的热气熏得脸颊通红，他察觉到了多萝茜的注视，忍了好几秒之后，眼珠转动到尾梢，发现对方还在看，不禁恼怒。沃尔特转脸面对着多萝茜：“看什么看！”
我不是旺仔，你又不会把我喝掉……多萝茜无奈地撇开脸去，心里默默地想。
接下来，多萝茜不再说话，沃尔特也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只有炭块将食物烤熟冒油的声音蔓延。亲热完毕的霍华德和安吉拉也走了过来，多萝茜逗着进食中的托托，沃尔特则是找了个树桩靠着，双手十指交叉衬在脑后，仰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初春的夜晚，风还是凉的，但比起寒冬，已经多了几分温柔的意味。安吉拉招呼多萝茜进帐篷，分给了她一条毯子。多萝茜把头伸出了帐篷，就像土拨鼠从洞里探出头来那样。今夜的天空群星寂寥，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挂着，还未爬高的月亮在淡淡的云块后面，时隐时现。
“今天天气不太好，不然能看到更多星星的。”沃尔特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你要睡了么？”多萝茜听到了窸窸窣窣打开睡袋的声音，不禁回头问道。
“不然呢？”说话间，沃尔特已经敏捷地钻了进去，适应地扭了扭，“像外面的两个那样去睁着眼睛数星星么，不过他们今晚大概得翻来覆去数好几遍。”
托托钻进了毯子里，在追逐自己的尾巴玩儿，转得晕了，就摇摇小脑袋，下压伸展前爪，做了个伸懒腰的姿势。很快，也许是风吹过草地树林发出的声响有催眠的作用，托托自己玩了没多久，就找一个舒适的地儿蜷成一个圈，闭上眼睛。
多萝茜把托托用毛巾轻轻盖上些许，虽然不太困，还是钻进睡袋。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新奇的体验，无论是能够感受得到的柔软的泥土，还是隐约听到的沃尔特的鼾声。
这样迷迷糊糊想着，多萝茜逐渐进入梦乡。在梦里，她站在一棵苹果树下，成熟的苹果一个个落了下来，多萝茜兜起裙摆，挑选没被虫子蛀掉的放进怀里。没过多久，突然下起雨来，周围没有遮蔽物，多萝茜跑到树下抬头望天，脸上没一会儿就湿了。但她双手正提着裙子，没法把脸擦一擦，只能耸起肩膀，把脸颊侧过去蹭一蹭。
蹭了没几下，多萝茜就渐渐清醒了，而她脸上清凉的湿意也不仅仅是在梦中。托托不知是何时醒的，它刨开了多萝茜的睡袋，对着露出的那半张脸舔了又舔，喉咙里发出温柔的呜咽声，大大的眼珠玻璃似的，反射着从缝隙里透进来的破碎月光。多萝茜的意识已经清醒，托托以往半夜也会有这样的举动，而导致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不是饿肚子就是渴了。
如果挺尸状死不起来，托托说不定会这么一直持之以恒地舔到她不能呼吸为止……想起来莫名觉得很可怕。从睡袋里爬起来，多萝茜没有惊醒任何人，托托也很乖巧地没有发出声响来。
温和的风里有猫头鹰的叫声，似乎在昭示着此时此刻是不同于白天的一个世界。
帐篷外，多萝茜弯腰眯着眼睛，仔细寻找水瓶。没有手表，多萝茜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缓缓地飘过来一朵厚重的云，月光变得暗淡，一切都像是被施了某种神秘的魔法，风静止了，夜间捕食者的声音也消失了。
多萝茜没有找到水瓶，不过在沃尔特半开的背包里，多萝茜看到了一盒牛奶。托托在一旁摇着尾巴，她想了想，把牛奶取了出来，明天醒来再跟沃尔特说好了。
托托的食盆就在原地，里面的晚餐被它吃得干干净净，也省去了多萝茜再刷盆。当多萝茜倒好牛奶后，她再招呼托托，却发现它正低着头在用前爪拨弄什么。
多萝茜一把将托托抱进怀里，发现它爪下正在拨弄的是一块圆润的小石块，看上去是鹅卵石一般大小，淡淡的青色——或许是浅蓝色，此刻的月光实在不怎么好。多萝茜把石块拾起来，举到眼睛上方，她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是错的了。石块并不是单纯的青蓝色，或者说，它整个是有这一种通透感的乳白色，但里面却有一条条交错蔓延的裂痕，裂痕极多又细长，看似没有规则，但却让人感觉有美的魔力，月光穿透过，也似乎破碎在里面，缓缓流动。青蓝色正是那些裂痕的颜色，看到的第一眼很容易联想起树的枝桠，或者是裂纹瓷器。
“真漂亮，不是吗？”多萝茜举着看了又看，“我从没见过，就像宝石一样。”
托托蹬了下后腿，轻巧地从多萝茜怀里跳了出来，绕着她打个转，然后跑进草丛里。在多萝茜视线触及到的地方，还摇摇尾巴转过头望着她。
“等等，托托，你不喝牛奶吗？”多萝茜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轻声喊道，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把在帐篷里熟睡的人惊醒。托托当然不会回答她，它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发出“汪汪”的叫声回应，它在草丛深处回头望着多萝茜，那是一个短暂的停顿。多萝茜没有要跟上的意思，她还待在原地，然后，就在多萝茜的眼皮子底下，托托跑得更远了，一个眨眼就消失在一块岩石的后面。
多萝茜直觉自己跟着的话说不定会遇见什么，这种在夜晚的未知探险让她既好奇又紧张。踌躇了几秒钟，多萝茜还是跟了上去——如果真有奇怪的事物的话，自己这种情况也该算得上才是。
浓云已去，月光变得更明亮了。多萝茜跑到那块岩石后头时，托托当然已经不见了踪影。多萝茜有点失望，也有点庆幸。托托不知道跑去哪里撒欢了，而她，也许可以选择回去继续倒头睡觉。
这样想着，多萝茜转身打算回去，眼角余光无意中看到了更远一些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在一瞬间发出点点的光亮。是萤火虫？这个时节不常见到啊……
是那种奇怪的石头，和多萝茜手里握着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远没有那块大，充其量只能算是碎石，而且也只有一颗两颗，刚才多萝茜看到的光亮只不过是角度的凑巧所反射的微弱月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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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理由凑巧得连多萝茜自己也不信好么！要说是镜子或者玻璃之类的物质，那到还有可能反射得那么强烈，但是，这种跟玉石相当的玩意儿扔在草丛里还能反射那么远也太高端了吧……
一股无法阻止的吐槽欲望正冉冉升起。本着怀疑一切的严谨态度，多萝茜此刻开始走神思考起自身的价值。在农场生活的时候，她一度认为自己的人生可能是篇种田文，勤勤恳恳地劳作，然后就能收获一个美满的幸福人生。被安吉拉接走后，多萝茜觉得可能种田的同时还要再加上纯爱的因素，培养亲情值，在新家庭中提高各种素质（→哪里不对）。至于现在，也许是作者不甘寂寞，终于要为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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