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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多萝茜,晚餐时间到了。多萝茜!”穿着粗布外套的妇人站在门口,把一旁的猪圈围栏关好后,对着不远处坐在木栏上的小姑娘呼唤起来。

      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一点点下沉,天的那边一片浓烈的红,举目望去,青黄色的山仿佛离得很近,又很远。四周没有一栋建筑的高度需要让人吃力地扬起脖子,空中时常能听到不知名鸟类的叫声。

      坐在木栏上的小姑娘穿着小碎花布的连衣裙,双脚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仰着脖子看着天,十来岁年纪的模样。

      路上走过一辆马车,多萝茜跳下来的时候,就被马车带起的尘土轻呛到了。“咳咳,知道了,埃姆婶婶。”

      在木栏下趴着的一条毛茸茸的小黑狗见到多萝茜跳下来后,也立刻支起身,摇着尾巴走在女孩的腿边。

      “嘿,呆瓜多萝茜,看这里呀!”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在多萝茜的身后响起。

      多萝茜只停顿了一下,决定不理会那几个无知的小鬼。

      啪——

      “噢!击中了,干得好,安东尼!”男孩们胜利的口哨声响了起来,得意地击掌。

      多萝茜伸手摸了摸左肩膀,手指所及之处,是一滩异常粘腻浓稠的东西。收回手指时,上面尽是黑褐色、散发着特殊气味的“湿泥”。

      “马粪……”多萝茜复杂地瞅着,喃喃地吐出这个词,一旁的小黑狗却开始冲着恶作剧的男孩们吠叫起来。

      在木栏那边嬉笑着的男孩随手捡拾起地上的小石子,丢向小狗。

      “托托,快回来!”小狗在多萝茜不注意的时候,毫不畏惧地吠叫着扑向离那三个男孩。

      三个男孩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和多萝茜的年纪相仿,多萝茜认得他,那个叫安东尼的男孩是高夫叔叔家的小儿子。高夫叔叔的大儿子去镇上打工,一个礼拜也难得见到一次。高夫太太在几年前去世了,因为住的地方挨得近,埃姆婶婶在生活方面也很愿意帮衬高夫一家,故此,多萝茜几乎没几天都会带着埃姆婶婶做的小点心去高夫叔叔家。只不过,多萝茜可一点儿也不知道安东尼为什么老以捉弄她为乐。

      如果多萝茜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被人这样恶意捉弄,可能早就蹲在地上哭了。这次是马粪袭击,上回是在她的篮子里偷放被剪了翅膀的甲壳虫,上上回是故意把她的头绳拽掉,害得她披头散发回去被埃姆婶婶误会出去胡闹……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每一次多萝茜总是觉得很无奈,里子根本不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外表再怎么装也是不像的。面对自以为得手后很了不起的安东尼,多萝茜不哭也不闹,更不去告状,甚至连多看一眼始作俑者也懒的,这总是让勉强才迈进少年门槛儿的安东尼产生一种挫败的感觉。而多萝茜则认为这种恶作剧是有保质期的,当受害者永远是那样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的话,对方迟早是会觉得没劲的,更何况她目前也想不出怎样才能让安东尼停手。

      “喂,那条狗过来了!”男孩们一哄而散,一边跑一边还向身后扔石子。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男孩跑的时候没看路,被绊了,小狗托托一下子追了上去,咬住他的裤管,怎么也不松口。

      因为跌倒蹭破了皮,男孩顿时哭了起来,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去拉扯着那条被咬住的裤管。

      等到多萝茜跑过来的时候,另外两个男孩也折了回来。

      安东尼仰着头,“喂,多萝茜,你的狗都把雅各布弄哭了,还不让这畜生快松开。”

      没有人能够在被无缘无故捉弄了这么多次的情况下不产生丝毫的报复心理,多萝茜也不例外,即使她的真实年龄是看起来的两倍。更何况这一次安东尼实在太过分了,在被用马粪砸了之后还保持良好的修养这种事,多萝茜自问还做不到。

      “托托,咬住,别让雅各布跑了。”

      听罢,雅各布哭得更凶了。

      多萝茜笑着靠近雅各布,把沾满了马粪的手伸向他。

      “你要做什么?”站在几步之外的安东尼跟他另外两个小跟班一样一脸迷惑。

      “当然是抹他的脸啊。”多萝茜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安东尼。

      愣了几秒钟,雅各布一下子明白了多萝茜的意思,瞬间张开嗓子大嚎,并不断往后退,但被托托拖着,短小的移动根本无济于事。撕心裂肺的哀嚎根本改变不了多萝茜的决定,雅各布只能瞪圆了眼睛。

      “不,不要!求你了!安东尼快点阻止她!”

      多萝茜对着想要过来的安东尼扬了扬手上的马粪,安东尼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摸着自己的脸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雅各布一边流泪一边挣扎但还是被摸了一脸马粪。

      “好啦,托托,放开他吧。咱们得回去吃晚饭了。”多萝茜用另一只手抱起托托,转身就往回走,耳后是那三个男孩的声音。

      “安东尼,雅各布怎么办?我看他已经走不动路了……”

      “闭嘴,查利。雅各布,快点起来,别像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的,脏死了。回去就说一不小心把脸跌进马粪堆里了,知道了没?”

      “呜呜呜呜……”

      …………

      埃姆婶婶和亨利叔叔都是实实在在的庄稼人,一直以来都居住在这片农场。多萝茜的父母不在这里,他们也和许多人一样,去更大的城市发展,而把多萝茜寄养在这里。

      多萝茜原本很淘气,前几个月,她和安东尼打赌爬树掏鸟蛋的时候,一脚踏空竟从树上摔了下来。听到消息后,原本在喂猪的埃姆和亨利急得差点没把猪食撒了满院子。幸好,多萝茜只是头上肿了一个大包,以及四肢擦伤,没有大碍,睡了两天也就醒过来了。多萝茜醒来后,埃姆苦口婆心再三要求她绝对不许再去爬树,多萝茜也看上去呆呆的,似乎都没有了以前的机灵劲儿。安东尼少不了被他老爸一顿好揍,其实他在事发的那天晚上还偷偷跑出家,捂着被打得开花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到多萝茜的房间外,扒拉着窗子踮着脚尖努力朝里头张望,因为角度不佳,除了在屋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的埃姆婶婶,他压根儿就没看到躺在床上的多萝茜。

      挨打的时候,老爸一边打一边跟他说,多萝茜的脑袋掉下来的时候破了一个大洞,安东尼那时就红着眼睛想,如果多萝茜因为头上的伤口留下了疤痕而变丑的话,他肯定不会像嘲笑贝蒂那张麻子脸那样嘲笑她,如果谁敢背着多萝茜嘲笑她的话,要是让他知道了,一定把那个人打到求饶……就算求饶也不停手。

      多萝茜醒过来那天,高夫叔叔挽着袖子提小鸡似的,一把把垂着头的安东尼提到了多萝茜的房间,揪着安东尼的耳朵也不过他喊疼,让他对多萝茜道歉。

      安东尼的手指抓着衣角,被高夫叔叔揪着耳朵,带着哭腔跟多萝茜说着忏悔词。多萝茜在清醒之后的震惊简直难以用语言描述,面前都是一张张陌生却关切的脸。面对这些面孔,多萝茜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该说什么样的话,在别人看起来是呆呆的样子,其实她只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当成怪物,这里看上去挺落后,移魂什么的,恐怕不会被别人接受。多萝茜那时的心思还在别处,就看见有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提着一个穿着衬衫的男孩的后衣领推门而入,跟房间里自称是她埃姆婶婶和亨利叔叔的两个人打招呼,然后挂着憨厚的笑容,把手里提着的男孩改为揪着耳朵拉到了多萝茜的跟前,拧了拧男孩的耳朵。男孩耷拉着嘴角,迅速地抬头看了一眼多萝茜后又低头,倒像是有说不出的委屈。通过男孩的自省保证等等,多萝茜大致地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安东尼那天见到才醒的多萝茜时,满心的愧疚简直快要溢出来了,在他老爸一个晚上的教育之下,再见到了脑袋上还缠着纱布的多萝茜后,他早就忘了当初是多萝茜自己选择去爬树的。他抬起脸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多萝茜,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安东尼的心跳得很快,噗通噗通。他认为多萝茜这样一定是生气了,所以他心慌了。安东尼虽然不算是一个大人们眼中的好孩子,但这不代表他是一个只知道调皮捣蛋的讨厌鬼,他的友情意识却在这一刻一下子强烈了起来。安东尼恨不得把从两人见面起开始讲来表明自己的悔过之意顺便拉同情分,当他口干舌燥心怀惴惴地讲完,对面的多萝茜却轻笑了出来。安东尼再看她时,更觉得多萝茜像在看托托顽皮地玩毛线球结果却被毛线球缠住的那种眼神。安东尼一下子就觉得多萝茜说不定其实是故意从树上掉下来,好让他被老爸打一顿后再低声下气求原谅。

      这是个阴谋,好,你赢了,安东尼咬着牙愤愤地想。

      逐渐地,多萝茜的沉默和疏远更是让安东尼尝到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当然,这只是他的错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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