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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028 ...

  •   入江正一小心地将白兰的被子往上捻了捻,盯着白兰熟睡的脸庞看了一会儿,才端着水盆走进浴室倒掉,顺便洗个手。

      撑住洗手台两侧,入江正一看着镜子中的那张脸,一个星期前的血腥经历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反正有加重的趋势。

      绿眸中闪烁着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光芒,似乎带着渗人的寒意——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绿色是那么冷漠的颜色,足以摧毁他建设起来的所有防线。他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自己到底看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黑色,遮盖了他的双眼;红色,模糊了他的视线。

      当初自己什么感觉?

      入江正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慢慢后退,双手慢慢贴上身后那堵冰冷的墙面,然后是背,最后滑下。

      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自己蜷缩起来——是啊,怎么可能忘记当初的感觉。

      那么深沉的绝望,比任何时候都要深沉的恐惧无情地侵蚀他的神经。他努力地反抗,却看见满目的紫罗兰色,下意识地想要抓住,最后因为听到那句令他安心的话而彻底放弃挣扎陷入黑暗。

      等再次醒来,鼻尖率先闻到的,就是再也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那个人还温热着的身体紧紧贴着他,背后被浸湿的感觉粘腻又恶心,但他没力气推开他。

      生疼的虎口告诉他,造成这一切的是谁。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个似乎永远温和笑着的少年对他说:“正一,先把白兰带走吧,这里交给我。”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将白兰带出那栋房子的,现在回想起来,他竟只记得那人异常温和的一句话——

      “没事了,我在。”

      电话铃声的响起划开了整个寂静的空间,入江正一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站起冲出去,一把拿下话筒,之后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房间门,“喂?”

      声音很轻很轻,怕吵到什么人一样。

      “正一,我是纲。”电话传来泽田纲吉的声音,入江正一一愣:“纲?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点喧哗的声音,后来又趋于安静,泽田纲吉的声音再度响起:“也没什么,我想问一下白兰他怎么样了。”

      入江拿着话筒的手不受控制地用了下力,咬咬下唇,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僵硬:“嗯,好多了……我的意思是,他已经睡了。”

      “啊,那就好。”

      对方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出声了,入江也捏着话筒不知道怎么开口找话题。

      房间门被推开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白兰只穿着睡裤靠在门口,上半身缠着的白色纱布刺痛了入江的双眸,略带慵懒的声音传入入江的耳朵:“小正~是谁的电话?”

      “纲吉君的。”入江正一回头看了一眼,把电话挂断:“你怎么起来了?”皱眉,他有点不悦。

      “找不到你。”白兰说的冠冕堂皇,看着入江踱步到自己面前垂头看他:“以为小正又做恶梦了~”

      “哪有那么容易做恶梦。”入江正一白了他一眼,伸手就将白兰推回房间:“快睡吧。”

      白兰受的是枪伤,所以不能去医院,只能待在家里养伤,而入江正一自然只能留下来照顾白兰——毕竟开那一枪的,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入江正一的眸子暗了暗,将白兰按倒在床上,然后扯过被子盖在人的身上。

      “……小正~”白兰不满意了:“你有黑眼圈哦~”

      入江正一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还睡不睡了你。”

      白兰撇嘴,伸手轻触入江的眼角:“你休息不好,我也睡不着呐小正。”

      入江正一一愣,在地牢里与贺云的谈话瞬间就涌上脑海,随后连忙站起躲开那人有点温热的手指,皱眉道:“你乱说些什么!总之,你不想伤口再恶化的话你就赶紧睡觉!”

      白兰笑眯眯,没有答话。

      入江挪动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将那句能够彻底安抚白兰的话给吞进肚子里去。

      我会担心的。

      入江还记得三天前白兰伤口恶化,涌出的大量鲜血沾染了半边床单,吓得他当时就差点要掉下眼泪。拨泽田纲吉的号码输错过好几次,在对方接起电话的时候他甚至连说话都说不清——这种感觉,很不好。

      这说明他入江正一并没有因为白兰的……喜欢而感到恶心,反而只有不适应与逃避。

      虽然这是建立在白兰伤口恶化的情况下。

      搬了张椅子坐在白兰的床边,入江正一看着床沿走着神。

      还是顺其自然吧。

      “白兰竟然让你来上学了?”又过了几日,入江正一见白兰的伤终于有所好转,这才背起书包走进隔了好久的校园。

      才把鞋子放进柜子,旁边就传来了泽田纲吉的声音。

      “我自己要来的,他答应了。”入江正一神色自然地穿上校园鞋。

      泽田纲吉看着入江正一将柜子锁上,才慢慢开口:“你知道了?白兰对你的……”他的话不用说完,因为对面的那个人已经知道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要上课了。”入江正一丢下一句话:“走吧。”

      正上着课,桌子上就突然多了一个纸团。入江往旁边的原木看了一眼,后者指了指纸团,迟疑了一下,入江还是打开了纸团。

      发生什么事了吗?

      入江拿着笔尖敲了两下桌面,垂眸盯着那句话,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然后提笔写下几个字,再丢回去。

      下课后,原木玲子就像以往很多次一样凑了过来,两手撑着入江的桌子义正言辞地问:“入江,你当不当我是朋友?!”

      入江看着原木,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这样子绝对是有事!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吗?我会很担心你啊。”原木玲子见入江不回答,继续开口。

      入江愣了一下,叹了口气:“真的没事。”说他接触了意大利黑手党?还是说他开枪打了他们的英文老师白兰杰索?还是说他知道了一些对他而言很不可理喻的事?

      他的脑子里现在乱成一团浆糊,不想多说任何一个字。

      “入江?你说话啊,不要不说话。”

      “入江,我是你的朋友,我真的担心你,你别沉默好不好?”

      “入江正一,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入江正一!”

      见原木不依不挠的举动,入江皱眉:“抱歉,可以安静一下吗,我很累。”

      也许是入江的眼神太过陌生,原木真的安静了下来。

      她看着入江正一,突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这个两年的同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喜欢他,可他不知道。

      他一直都那么温和,而如今,脸上竟然带着这么陌生的表情。她最喜欢的那双绿眸,如今竟被染上了其他的颜色。这样的眸子让原木玲子下意识地害怕,下意识地拒绝,不想看到,不想看到这样的入江。

      在入江消失的那几天,绝对发生了什么事。

      原木玲子相信自己的直觉,但入江一副拒绝谈话的样子也让她着急万分——他说他很累,她看到了他隐藏在镜片下面的黑眼圈;他的语气很礼貌,礼貌到让原木玲子心里一阵发慌,他对她说抱歉。

      自从他们两个熟起来之后,入江正一从没用过这样的语气来跟她说话。

      抱歉,可以安静一下吗。

      为什么要用这么生疏的语气和她说话?原木玲子压着自己内心的不安,慢慢踱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既然如此,她还是不要打扰到他吧。

      下一节是英语课,白兰因为受了伤在家里休息,所以按道理应该是别的英语老师来代课。入江正一手撑着下巴,眼睛盯着门口的位置走神,思绪回到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见白兰的那一天。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的白兰,在看到他的时候,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就像是好久不见的朋友一样对他绽放了一个很大的微笑。

      入江一愣,有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揉揉。

      “HI~我离开了那么久,大家有没有想我呀~”

      紫罗兰色的眼睛,白发温顺地贴在两颊,一身白色的T-SHIRT和贴身牛仔裤,手上拿着高二英语课本。话是对大家说的,但眼神却穿过所有人与入江对视。

      “白兰老师!”也许是因为白兰出现的方式太过突然,现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秒,然后猛地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声。

      是惊喜,是欢乐。

      泽田纲吉也刚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有点无奈地摇头:“这家伙……太乱来了。”他的伤极靠近心脏,前几天还恶化了一次,这么快就不管不顾地跑过来上课了,还真是舍不得他家小正啊……

      不过估计……泽田纲吉偷偷瞄一眼入江正一,抿唇,某人以后的日子大概不好过了。

      不过后来事实也证明了泽田是正确的。

      英语课一下课,入江正一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冲出去,拽着白兰的领子就将人拉走,那架势简直就像是身后有十几头猛兽在追着一样。泽田纲吉刚离开凳子的屁股又黏了回去,摸摸脑袋,算了,还是让入江自己解决吧。

      “你是脑子进水了吗?!”入江正一将人拉进洗手间然后果断关门,上锁,压低了声音咆哮。

      伤还没完全好就跑来上学,他当他谁啊,超级赛亚人吗混蛋!

      “嗯?~因为小正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嘛~”白兰好不无辜地笑,然后伸手就抱住入江正一把头靠在人肩膀上,委委屈屈地开口:“小正,别生气了,我疼。”

      入江正一满腔怒火还没发出来,就被白兰突然的一句话给吓得连忙推开人,拉扯着人的衣服就想看他伤口:“你伤口又裂开了吗?疼,哪里?”

      “小正不生气的话,我就不疼了~”白兰制止了入江的动作,眨眼。

      “……白兰杰索,我不喜欢这种玩笑。”动作一顿,入江伸手推了推眼镜,后退一步,眯眼看着白兰。

      白兰看入江,有点委屈:“小正你最近的火气怎么那么大……”

      “那你就不要再惹我了啊。”入江正一一般在这种时候,如果是炸毛的话他会加上一句混蛋;一旦没有加……

      自求多福吧,白兰。

      “……醒了看不到你,害怕。”白兰突然话锋一转。

      “……可我昨天也跟你说了今天来学校,你也答应了。”入江觉得自己的火气突然消了一大半,另外一种奇怪的感觉就盘旋上来了。

      白兰背部靠墙,微微垂眸,就是不说话。

      入江正一抿唇,终于还是率先投降:“我跟你回家,去收拾东西。”总之不能让白兰在这种情况下待在学校!

      说完,入江就拉门走了出去。

      白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用手揉了揉自己有点僵硬的嘴角,也跟着走了出去,下一秒,就看到了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挑着眉看他,他也挑着眉回望。

      “虽然很恶心而且很不爽,但是……”白兰突然开口,扯扯嘴角:“谢谢你。”

      谢谢你那天保护了小正,没有让他开第二枪;

      谢谢你那天让小正先离开,没有让他看到你真正大开杀戒的样子。

      “不客气。”泽田纲吉没有心思打趣,看着白兰离开的背影,他也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回到家,白兰就被入江按进床里躺好并下了不准乱动的命令,而入江本人则是溜进厨房里去煮粥。

      一想到刚才白兰拉着自己说没有吃早餐的那个样子,入江就得花百分之两百的力气克制住自己想揍人的冲动。

      结果刚转过头,他就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白兰。

      “……小正。”白兰开口。

      入江正一动了动嘴唇,声音出不来。

      “小正,我……”白兰慢慢踱步走进厨房。

      他伸手抱住少年的身子,把头埋在少年的脖颈处轻轻呼吸:“我……”

      “给我点时间,白兰。”

      少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给我点时间。”

      带上点恳求和无措,入江僵硬着身子轻轻挣脱白兰的拥抱,垂头端着粥走出厨房。

      那个拥有紫罗兰色的男人转过身,看着橘发少年走出厨房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好,给你时间。

      但是……不要太久,我的小正,因为,你只能属于我。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Chapter.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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