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洛彦清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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矗立在天地间，宛如世界中心的恢弘之城，展现尽了盛大与繁华的雍容与亲切，于是那藏在雄伟之下暗影中的死亡总容易被人忽视，但如影随形。
大道旁的树下有一个坑，丈八深，宽三长五，挖的横平竖直，旁边有干湿两个土堆，还放了一块喷过水的草皮和一小撮落叶。
秦城和不动蹲在坑边上往里面瞧了一盏茶时间，才把脑袋抬起来——人和马的额头上都见了汗。
当时若是把那盏酒喝了，如今就已经睡在这坑里了，按时辰算，现在正在被那群人有条不紊的往里面填土，埋了湿土埋干土，最后把草皮安置回去，撒上一把落叶，神不知鬼不觉。天策少了个人头，长安城外多了条孤魂野鬼。
“老子差点就折损在这了，”秦城抹汗，咬牙切齿：“坑都挖好了，摆明了是要来杀我。”
不动频频点头，表示英雄所见略同：“嘶~”
“不，天策府的眼目只是看着江山，却从未怀疑过身后的靠山，就是因为这疏于防范，才会让佞臣当道……所以，她是谁我并不知道。”秦城低头，将掌中的一角莹白再度展开，合拢。
不过，能猜到。
“咴咴咴？”
“这圣旨只是个派遣做事的由头，你看，名字都没写，谁去都可以，办完了事回来找上司填名字……”把那帕子揣回胸甲，秦城提着圣旨，展开抖了抖：“嗯，千年冰芯……这东西听过，不过这个……不动，你敢吃吗？”
马探过头来，瞅着从卷着的圣旨里滚出落在秦城掌心的一枚丹丸。
服下便可轻身如燕，日行千里的除滞散。
“咴儿？”不动一声冷笑，一低头，枣子大的一排马牙就啃上了秦城的手。秦城被咬的跳起多高，连声叫痛，捏着不动的下颌狂拉硬拽，才把自己被马嚼了好几口的手抽出来，掌心的丹丸已经没了，再看不动，丹药下肚立时气血疏通，一时间鬃毛飘扬，整个马精神抖擞，连皮看上去都充盈的放着油光。
秦城仰头，一拉缰绳飞身上马，银灿灿的一身铠甲抖掉了一片月光：“不走官道了，直接给我跑山跨河！往北，去昆仑！”
长安城外十里官路一阵马蹄声急，那些趁着醉意赏月的商队胡人回头探瞧，只见宛如赤红闪电一般的一人一马，刹那间便纵掠而过，眨眼间便消失在树荫遮蔽的黑夜中，随后好久，掀起的风尘才扑面而来，向他们证明了方才确是有人打马而过，并非眼花。
见那一骑烟尘远去，一直踩着摇曳的树枝，藏身于阴影中的道士这才抬起头来，掌中剑翻了个弧光收在身后。清冷冷的月光从叶片的缝隙中流过，落在他的鬓边的白发上，微微的反着光。
“果然还活在世上，身家也更显贵了，这狐媚子。”
在他身旁的阴影中，有个女子接了话头说了起来：“她这五六年如日中天，当年讨伐过她夫家上位的，趁着杨家的余威用手段都除的差不多了……她下手阴狠，就说会露面讨那东都将军的麻烦，说时你还不信我……好在是有惊无险。”
明明是秋夜的树林，却因为这女子的存在，暗涌着一股缥缈的香气——一直坐在枝桠上阴影中的的女子声音柔美醇和的宛如绕了彩云追逐明月的夜风，充盈着亲切到甜润的气息。她停了一阵，见道士也不答话，便轻咳了一声换了话题：“我云游的这些时日不及回顾，纯阳宫中事务繁杂，有劳你了，祁师弟。”
“不敢当。”答复的道士正是紫虚子祁进，他长剑入鞘，又是一声冷笑：“我等心思笨拙之人只识得眼前事务，可不像你这非凡之人心高比天，要看尽世间万物，出宫云游一去就两年不见踪影，书信间也不提自己身在何处，昨日突然现身大家面前，开口便说出这些断测之言要我折返……”
女子一阵轻笑，祁进闻声皱眉，知道以她伶牙俐齿的品性，笑过后就要说出什么嘲讽的话来，又想这些年她闲云野鹤的漂泊四方，却时不时的传信回宫，对一些事情指点一二，仿佛都看在眼中，自身从未离开一般，所以师兄师弟都纵容她这般逍遥造次，心中的怒气不由得爆燃，咬着牙等着还嘴，却不想她笑了几声之后，只是低下头去叹出一口气。这一叹却比这秋夜还萧条凉瑟，紫虚子本来积存了满腔的怨气，都因为这婉转的一声轻叹，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回来便好，”祁进转身，把长剑背回身后，又道：“师兄师弟挂念你许久，回去后，要好好向大家告罪……新入宫的弟子俗世繁杂，以后，都交由你来教导罢。”
女子从枝桠上起身，拍打着道袍的微尘，温婉的点头：“嗯。”
祁进提气，正要轻身疾行，却又听见身后人轻声道：“对不起。”
“你我都是真人座下弟子，不需道歉。”
“你鬓边的发，又白了许多。”
“就算是神仙，也耐不住岁月更迭，说这些做什么。”
“……只是有所感，知你这些年过的也是不易，那孩子如今依旧还是别扭着吧……虽然他记挂在大师兄名下，但和……和其他静虚弟子可是不同，莫说他心法是研习的气宗，就算是师承……”女子长久不语，最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用极小的声音，说了那么一句：“从一开始，他跟从着的便是你啊。”
“如今的我已经和从前不同，这些话不需再说。”
“不说不行，即便是我，也依旧算不准人心，祁师弟，我好怕有朝一日你克制不住怒气，剑锋所指处，血溅当场的是第二个……”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祁某的业债，祁某自己消磨。”
祁进转头看去，见那女子攀着枝叶站在月光里，全身的道袍盈盈泛着雾白的光芒，冠上系着的轻纱飘摇而起，宛如天女般纯净端庄的小脸上，是悲喜交切的神情。
“你如今能说出这话来，我已经安心很多了，但世事难料，我可是深知你的性子……”
“若你不信我的缘由还是因那件事，你尽可以恨我一世，”祁进轻呼了一口气，闭目，向着天际的圆月纵身一跃：“但我绝对不会再因为此事伤及无辜了！你要记得，于睿师姐，清彦他从来就不是洛风！”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32·洛彦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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