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意外 ...
-
福康安的闲来一笔到底有没有用？当然……不是没用，而是对方的脑子跟正常人不大一样。
要说这和晴公主的脑子可能真的有点儿问题，经过了这么些事，还是跟永琪走得很近，还是心仪富察浩祯，甚至把自己的簪子让偷出宫去交给富察浩祯的母亲雪如。
福康安听到这些“确切消息”，包子脸一鼓，直接甩手不管了，他做到这步已经仁至义尽，这姑娘非要想不开自己跳火坑，他才懒得做圣人。
和珅却扬起一抹残忍的笑——和晴公主，我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放过了，就别怪我和珅心狠了！
和珅向福康安要了假，回到家，直接叫来刘全。
刘全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大少爷唇边流转的笑容满是耀眼的光华，耀眼到刺目的光华，美得惊心动魄、骇人心弦，刘全满头冷汗，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大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和珅温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快把刘全吓得趴到地上才端过茶碗，抿了一口，翘着二郎腿悠然开口：“我跟你说过，从那边出来的时候，要埋几个人下去。”
刘全赶紧回复：“大少爷，奴才按您的吩咐都办好了！”
和珅淡淡看了刘全颤抖的身子一眼，放下茶碗，优哉游哉地吩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得让她知道，我现在是富察家三少爷的贴身侍卫，我从那小少爷那里得到确切消息，和晴公主跟富察浩祯贝子……可能有什么。”
刘全一顿，看清大少爷似笑非笑的模样，立即身子一凛，低下头：“奴才一定办好！”
和珅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刘全走后，带走了所有互动，屋里满是凝滞的气氛，和家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大少爷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性子却琢磨不定，更是长了一双毒眼，账上哪怕错了一点儿，大少爷都会一针见血地微笑着指出来，看管家刘全动不动就噤若寒蝉的样子，他们可不敢去得罪这位可怕的小主子。
和珅一个人扶着栏杆，静静地看着院子里怒放的一株兰花——花中君子，国士之节、天人之姿。
论花，他最喜欢兰花；论珠宝，他最喜欢珍珠。珍珠圆润光华，纯净而高贵，平凡的沙砾，再痛苦的折磨中升华成稀世珍宝——就像他曾经自以为是的那般。
其实，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为了报仇，他可以利用一个无辜的弱女子，而且利用的理直气壮。这或许就是他跟福康安的区别，福康安聪明却桀骜，他有他自己始终坚持的原则；自己却没有，这颗摸爬打滚过刀尖滚油的万丈红尘的心早已辨不出对错真假，只留四个血液干涸成褐色，风尘仆仆的字——趋利避害。
所以，为了让晴公主的悲惨略微值得些，钮钴禄宣宝，还有“继额娘”，你们可不能令我失望啊！
和珅扶着栏杆的手五指微动，白玉般的指节中蕴含着无限的阴狠、无限的恨意和无限的冷嘲热讽——嘲的世道人心险恶，讽的是自己随波逐流。
忽然一甩身，转头大步向外走去，屋里太闷，再闷下去，他怕自己再次陷入前世的梦魇。
但是还没走几步，和珅就后悔了——天气闷热是有原因的，瓢泼大雨毫无预警地忽然从天而降，和珅不得不躲在一家酒馆的屋檐下避雨，此时身子已经湿了大半。
就在和珅考虑要不要到酒馆里喝点酒暖暖身子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几声熟悉的咆哮：“滚，都给我滚，让我喝！”
和珅转头，眯起了漂亮的眼睛——富察浩祯，他怎么会在这里？
富察浩祯不顾自己的两大狗腿，小寇子和阿克丹的阻拦，红着眼睛疯狂地往嘴里灌酒，一边喷着腥臭的酒气一边肆无忌惮地嚎叫：“阿玛凭什么说我还不如皓祥，凭什么，凭什么！”富察浩祯真的很委屈，他不过是为了正义救了一个美好善良的女子，明明是那和亲王小肚鸡肠公报私仇，阿玛怎么能把火都发在他身上呢？
硕郡王富察岳礼听到龙源楼的事，真是吓坏了，就算儿子真的娶了和晴公主，哪里能跟和亲王相抗衡？富察岳礼甚至有点儿后悔，为什么当初就这么把皓祥和翩翩赶出家门了呢？要是小儿子还在，说不定还能培养培养……
和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宛若一尊雕塑，无喜无悲。
“贝子爷，您别喝了，别喝了！”小寇子快急哭了，再这样下去，怎么跟福晋交代啊！
富察浩祯大手一挥，小寇子被狠狠推开，这位贝子爷似乎被打扰地不耐烦了，跌跌撞撞就往门外冲去，阿克丹急了，急急要追出去，哪里知道富察浩祯走到门口忽然身子一歪，和珅怔愣之间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正着，后背狠狠撞在柱子上，还好柱子上裹了层东西，不算太疼。
富察浩祯倒在他肩膀上，一低头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人，不知是醉得还是就是这副德行，居然咆哮了起来：“……美人啊！”
和珅的脸一瞬间黑了，拎着富察浩祯的领子想把他甩出去，但是忽然眼神一滞——不可能的，他这衣领下……是什么？
“放开我家贝子爷！”小寇子已经把他家发了酒疯的贝子爷抱住，阿克丹把他护在身后，两人全部对和珅怒目而视，不顾富察浩祯还在张牙舞爪地喊着“美人”。
和珅冷哼一声，看着挤成一团的三人，忽然绽开一个明媚的微笑，不顾瓢泼的大雨，直直地走入雨中，化为烟雨中的一道细瘦的风景。
冰凉的雨水顺着帽子流入脖颈，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刺骨的冰寒，但是和珅心中宛若跳跃着一团火焰，眼中也闪过猩红的邪光，湿透的狼狈，一身的潦倒，笑容却无比邪傲，身姿却无比挺拔——他没有看错，富察浩祯身上的那个，是花柳病。
竟然如此？他本以为富察浩祯是个败絮，现在看来，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败絮。
这样一个败絮，只用来做借刀杀人的引子，当真可惜了；或许，这次可以不通过傅恒，自己……可以回到那个他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朝堂。
冰凉的雨水还是无情地冲刷着全身，和珅微微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继续往家的方向走，但是忽然眼前一花，然后头上多了一层什么东西，挡住了倾盆的雨水——眼前的人鼓着一张包子脸，伸手掐他湿漉漉的脸皮：“喂，你疯了，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躲！”
和珅眨了眨已经被雨水浑住的眼睛，酸痛感侵袭得泪都快流出，只能用湿漉漉的袖子好无用功似的抹了抹脸：“三少爷，您怎么在这里？”
撑着伞的福康安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对面富丽堂皇的府邸：“你看清楚，这是我家！”
——差点儿忘了，自己现在住在他家后面。
帽子上流下的雨水再次渗进了眼睛，和珅刚想继续拿袖子抹，一块干净的毛巾就被甩到他脸上，福康安把他牵到自家有屋檐的门口，把伞递给一脸好奇的门童，自己拿毛巾把这还怔着的人的脸粗鲁地擦了一遍，然后把毛巾丢给管家接回伞，理所当然地撑开：“你家就在后面是吧，我送你回去。”
门童捂着毛巾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从来没心没肺的三少爷拎着那个漂亮的男孩子不顾这可怕的大雨，把新买的靴子随意踩在一摊泥水里……
门童愣了半晌，终于憋出奇怪的一句：“他是我们家三少爷吗？”
和珅还是任福康安送他回家了，就是进门的时候遇到点麻烦——和琳看着一身湿的哥哥和只沾了些许水汽的福康安，彻底毛了，一把把哥哥从福康安的伞下揪出来护到自己身后，单纯可爱的包子脸硬是挤出一副凶相，几乎要恶狠狠地挠爪子了：“你果然欺负我哥！我告诉你，我哥不干了，我就是不念书，也不能让我哥这么被——”说不下去了，因为和珅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收伞进屋的福康安被这炸毛刺猬似的小家伙弄愣了，半晌才冷笑一声，指了指他身后一脸无奈的和珅：“我欺负他？是你哥一个人失魂落魄似的在雨里走，是小爷我好心，把他送回来的！”
和琳被哥哥死死捂着嘴，感觉到哥哥衣袖上全然的湿意，眼睛瞪得更狠了好像恨不得用眼神把福康安打趴在这雨水里，和珅只能叹气揖礼：“抱歉，三少爷，我弟弟他误会了。”
福康安凑近，看了看紧紧握着拳几乎要上手揍他的和琳，忽然吹了个口哨，对和珅挑挑眉：“把手放开，我看看你弟弟。”
和琳气鼓鼓的，一副要扑上去咬福康安的样子，和珅在后面暗中捏了自家弟弟好几下，才让小孩子乖乖只用眼睛瞪，和珅也才无语地放开手。
一张瘦瘦的小脸，苍白色，五官却很端正，眉宇间也显出些许英俊出来，福康安饶有兴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对和珅笑道：“你弟弟倒跟你不一样，没你那么女气啊！”
和琳闻言，再次差点冲上去，和珅只得抓住他的手，低声训斥：“不得胡闹！”
福康安瞧了瞧和珅还滴滴答答滴水的身子，不客气地拿伞指了指他，又甩他半身水：“好了，小爷我先走了，你也不用送了，赶紧找个浴桶泡泡吧！明天我准你的假了，多休息休息，看你这弱鸡似的样子，别一病就爬不起来了！”
“不准你咒我哥！”和琳冲着大摇大摆出门的福康安大吼，可福康安根本理都不理他。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