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Two ...
-
其实袁朗知道自己的情况很糟糕。如同一个失去方向的人在日复一日地自我放逐一般，翘课、吸烟、喝酒、打架、在网吧通宵，他曾经极其不屑的事情让他在这几个星期内尝试得一干二净，但这样的一扇窗户打开之后生活并没有带给他更多的新鲜感与快感，而是自己和他人对于自己更深刻的失望和不屑——他突然想起中午那个男孩乌黑而清澈的大眼睛里藏不住的愤恨，不禁失笑。
而更加糟糕的是，他那一年最多只有一个月在一起见着面还三天两头吵架的爹妈是在一起还是分离的事实和他变成这副鬼模样其实没多大的关系，他只是需要这样一个借口去将自己逼进所谓的绝路里，只有将自己逼狠了，才能义无返顾地尝试另外一种生活。
袁朗想起已经大半年没见的父亲在微醺之下的电话里对他说的话，他说对不起儿子，以后你就得一个人过了，你可以怨恨我，可我没那么早回去，还得在这儿待多几年呢，我不能把你妈就这么给耽误了。然后他说等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狗屁！
袁朗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睛，活像一只又在开始算计的狐狸，只是这一次他算计的对象变成自己而已。
带着这样的思考他终于昏昏入睡，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有个人把门给踹开然后开了灯，一系列的声音让袁朗瞬间惊醒，便索性坐了起来。
“卧槽，你丫又翘课了！不能因为是讲评试卷就这样啊头儿~~铁头可都找了你一个下午了，你丫居然还在这里睡得美滋滋的！你没看到他在课上那眼神啊……啧啧啧……”那推开门的娃娃脸一脸……阴笑，说着还挺回味无穷的样子。袁朗看着他，皮笑肉不笑。
“得得，袁大头哦不对，头儿，别这么深情款款地看着我，我害羞……”来者名C3,本名因为太难念所以早已被抛弃,后来大家索性按照他在网游里边的外号就这么叫他了。
“他？他找我能有啥事儿啊，难逃一顿骂呗。”袁朗懒得陪他演，便一跃而起，快速收拾收拾下自己，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套了双拖鞋就风风火火跑了出去。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铁老头儿的面子可不能不给啊。
“这只死老狐狸！”袁朗在落日黄昏下的校道上吹着微风看着树荫间被学生们称为臭水沟的人工湖跑步的样子还是十分有情调的——当然，请忽略掉他的腹诽和拖鞋那踩下时“噔噔噔”的声音。
今天天气，不错。
铁头儿，也就是袁朗口中的死老狐狸，其实一点都不老。人本名铁路，据说刚从大学毕业就来了这个学校当老师，就这么也过了十几年。人有能力，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分班后把一帮自认天下第一的臭小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后从此所有人都敬他为头儿，也只有袁朗这种嘴欠且脸皮比较厚的人才敢在他背后给他起一大堆花名。
袁朗把门开了个小缝，偷偷摸摸地往教室办公室瞄了几眼，办公室里没其他老师，就只剩门的斜对角线处的铁路，似乎是在工作，正对着电脑敲得“噼里啪啦”的响。正瞅着，就突然听到铁路一声话：“偷偷摸摸看什么的。进来！”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番威严。
说心底话，袁朗对这位头儿还是挺敬畏的，他慢跑着到铁路面前站好，全身绷得紧紧的，目不斜视地望着墙上的画，心里边一个劲儿地想着到底找我来干啥啊这类的东西。又过了一会儿，铁路终于停止了敲打，拿过个水杯递给袁朗，伸个懒腰，说道：“帮我去装杯热水过来。”袁朗又忐忐忑忑地给他盛了杯热水给拿过来，再依旧一本正经地站好。
到底是要干嘛啊——袁朗腹诽着。
铁路有些好笑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兔崽子，难得站得一本正经的可居然让他觉得有点慎得慌。“放松。”铁路淡淡说道。
“诶诶。”这下倒好，袁朗就真的不安分起来，左摸摸西看看。最后瞥了瞥电脑发现铁路居然是在玩山口山——卧槽！
铁路注视着他那看到他的电脑屏幕后有点抽搐的表情不禁轻笑，袁朗平日在他人看来即使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而显得多么欠或多么牛逼，但在铁路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他想到那天袁朗父亲打来的电话，蹙了一下眉头，然后开口：“袁朗，你最近这段时间混够了没有？”铁路思考了许久，决定还是敞开门面来把这事儿给讲妥了，可不能让自己学生毁在这时候了。
铁路认真的时候有个习惯，就是手指会不自觉而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袁朗听着那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声，终于又绷紧了身体，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再开口：“……头儿，其实我最近过得挺好。至少没那么差。”
“过得挺好？你看看你那整个吊儿郎当每个正样脸上黑眼圈大过黑眼圈的样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见了你还过得挺好？不说别的，就凭这逃课的问题你自个儿也清楚处理方式，不用我多说了吧？”铁路那在金丝框眼镜之后锋利的眼神往袁朗脸上扫了扫，继续说道：
“你别觉得是我多管闲事儿，我没这么多的时间来陪你嘴欠。看在你平时也算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我也才给你挑明了这事情，要别人我也不一定会跟他敞开来讲。你要是觉得你爹妈离婚这事儿你接受不了的话咋不直接在当时跟他们挑明了说？混小子，别把这事当借口真把自己当小混混来过日子。你是聪明人，知道我在说什么。”铁路盯着站在他面前脸色有些灰败的袁朗。
袁朗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过了一下子才问道：“……头儿？你咋知道我爸妈离婚了？”
铁路嗤笑，“你真以为你爸妈从此之后不管你了啊？你父亲那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情了，叫我在最近好好关照你。甭以为这世界都欠着你一个人，你那点小愤青思想要不得。”
袁朗这下真没啥话好说了，整个背瞬间驼了下来，只好低下头来认错：“头儿，我错了。是检讨书啊还是罚跑步啊你给个准话吧！”
铁路看到他那一阵红一阵青的表情也轻叹了一声，其实他也明白袁朗这段时间也真的挺难过的，之前一直顺风顺水的，这时候家里出现这种问题也难免会有点逆反心理。他看着放在桌子旁边的字帖，然后扔给他：“你暑假就一天给我对着这本字帖练上两版吧，看看你那字，歪歪扭扭地多难看，暑假回来给我交过来。”
“只有这个？”袁朗欣喜若狂，“谢谢头儿!谢谢铁老师！”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这次能这么快活过来，他本来还以为得写个一万字检讨再跑上十几圈呢。
铁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时候知道叫我老师啦？练字不是惩罚手段，只是让你心静下来的方式，看看你自个儿，整个浮躁成什么样了？还有，告诉你，这事儿没那么快完！”说着再把桌子上一张文件扔过来，“看，学生会托我给你的。你看看你都多久没去开会了？”
袁朗漫不经心地把通知给接到手里，随意看了看两眼，表情便立刻变得有些古怪，然后他开始对着铁路赔笑到：“头儿，这……这不大好吧？您还是继续罚我吧，甭玩这玩意儿了。您知道我没啥耐心陪这群小朋友玩啊，特别还是七班……内啥，官二代富二代的班级，咱可玩不起。”
“怎么了，叫你去当个军训辅导员*就不愿意啦？这可是个锻炼的好机会，你确定你不去？嗯？”
“您叫我去我当然去！”袁朗立刻装模作样地抬头挺胸回答道，然后立刻跨下脸儿来对着铁路说道：“不是……我这不是觉着人X二代的小孩子们我管不起吗？”
“你这才几岁啊就开始叫人小孩子啦？还有，你这种小愤青思想到底是从哪个地方学来的？人七班招你惹你啦？人也是自个儿给考进来的，况且齐桓也是从这班里出来的，你有本事去对他喊去啊？”铁路不满道，“你到底去不去？”
“去！我怎么敢不去！领导您都叫我去了我就只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了呗。”袁朗嘴角抽了抽，点头哈腰道。
“那就这样，滚吧。”铁路对他没好气地说道，然后袁朗就真这么给走出办公室，在带上门之前还顺便对着铁路高喊了一句：“谢谢老师，老师再见”，再插着口袋就这么溜达回宿舍。
说实话，他真心看不上这学校里那么一两个所谓的“重点班”，说到底就是传说中X二代聚集地，就算成绩再好可那些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总让他觉得慎得慌——靠爹靠娘算啥本事儿。
回宿舍继续悠哉悠哉地躺了几个小时，再次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吃完宵夜下了晚修回宿舍了。C3一推开门就对着袁朗大笑：“哟！袁朗你还没死啊！”
“滚蛋——！甭诅咒我，不就一铁狐狸嘛，哥哥活得好得很！”
然后齐桓也对着他笑：“铁头儿没拿你怎么样吧？”袁朗坐起身来看了看齐桓，翻了个白眼：“哥哥这暑假要贡献给你的小师弟小师妹了，怎么，给爷恭个喜呗？”
“恭喜啊！”齐桓大笑，“有小师妹的暑假可是美好的啊——袁朗你记着要把握机会啊！”
“滚滚滚，小师妹算什么啊，可我暑假就这么提前没了！还有，哥哥要继续睡觉！你们今晚别吵我啊！”袁朗说完后又继续就这么躺了下去把被子捂住了头，其他几人就当没看到这景象继续在那儿尽情扯皮，言语中顺便还有一两句带着吐槽在睡觉的家伙。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着啊，继续下去呗。
袁朗在意识模糊前脑袋里最后浮想出这句话，再是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Tw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