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嘟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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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的午后，没有一丝风，西厂的大当头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他的背影很沉，像是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事，他面前有一串淡黄色的佛珠，下面垫着红色的缎面，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润气质，像极了它之前的主人。
马进良不知在想些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然而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动作，门口却传来了太监奸细的传唤声。
“大当头，西厂督主大人回来了。”
马进良像是忽然从梦从惊醒，一下子从檀木椅子上弹了起来，推开阴沉沉的大门走了出去。好久没有见到的阳光扑面而来，胸口里的某个位置仿佛也因为刚才那句话而火热了起来。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等他真正走到了厂公雨督主的面前时，他已经完全恢复成平时那个冷漠木讷，没有表情的马进良了。
雨化田坐在屋子里看着他，遍地的阳光不要钱似的到处散开，却没有一点照进雨化田的屋子，那人抬着眼睛看着自己，然后张口说。
“进良。”
马进良立刻就走了上去，他的鼻尖闻到了雨化田身上特有的味道，冷清没有一丝甜腻，和那些其他的公公全然不同。
马进良恍恍惚惚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雨化田的场景，那时候的雨化田不过十岁光景，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气势，夹杂在一群公公里让人颇为瞩目，一脸的清高傲慢——这样的傲气是最让人想要折辱的。
于是那天他就看到雨化田被另外几个太监剥光了衣服上衣被逼在地上学狗叫，雨化田不肯就被打得满身青紫。
那个时候马进良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随从，他看到这样的场景本是想直接走过的，但是他看到了雨化田的眼。
深黑深黑，像是一口没有底的井，那上面没有仇恨只有让人刻骨的阴冷。
阴错阳差的，他救了那个时候的雨化田，后来因为这个还挨了一顿板子，不过这些雨化田大概是不知道的了。
再次见到这个人，是在西厂选人的时候，马进良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他，但是雨化田像是早就忘记了那是发生的事了一般，踱到跪着的他的面前，用绣着金边的鞋勾起他的下巴，用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
“你来当这个大当头，可好？”
马进良忘记了当时的自己到底是回答还是没回答，只觉得面如火烧，心跳如雷。
“进良……”雨化田的声音把马进良拉回现实，雨化田像是正在上妆，他轻轻地用木梳弄着自己的头发，“帮我梳头。”
马进良藏在袖子下的手抽搐了一下，旋即他回答说是。
他走上去，接过雨化田手中的木梳，那一瞬间雨化田身上的味道像是洪水一样朝他涌来，这些年雨化田叫他做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每次他总是不能维持基本的淡然。
不过幸好，手只需要内力控制便不会乱动，旁人若是无心，定是看不出异样。
也就是梳头的当口，马进良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镜子，他看到了自己。
他的脸上横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面罩，将整张脸弄得凶神恶煞，一只眼几乎看不到眼珠，形如魍魉。
“不是和你说过，来见我不需要戴面罩，还是说你觉得我会怕了你这张脸不成？”
“禀督主，属下来时匆忙忘记了，还请督主责罚。”
雨化田看着马进良，脸色一点没变，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雨化田忽然开口了：“进良，你还记得孙绍年么？”
“属下记得。”马进良喉头一紧，这个人他又怎么可能不记得，当年他被诬陷入狱，那时候东厂就是孙绍年当的头，自己脸上那道疤也是拜他所赐。
“今天万贵妃和我提起来，过几日他会在午门斩首，我是监斩官，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属下……”
“进良，你在想什么我清楚。”雨化田顿了顿，却依旧是一副看不出情绪的淡然表情，“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属下明白。”
“明白了还不下去。”
“是。”马进良行了礼，正要下去的时候忽然看到雨化田那一头还未梳拢的头发，道，“是否要叫几个侍女来帮您洗漱？属下这就……”
“不了。”雨化田打断了马进良的话，“你继续吧。”
“是。”马进良起身又重新拿起了木梳，房间里的气氛几近和缓，雨化田闭上眼睛小憩，他的眼下有两道青影，看上去有些疲惫。
等马进良把头梳完了之后，他惊讶地发现雨化田居然已经睡着了。
一时间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看了看几步之远的卧榻，定了定神还是低声唤了一句：“督主……”
雨化田没有回应，他依旧是那闭着眼睛假寐的状态，呼出的气息平稳且……诱人。
马进良一向是知道雨化田长的好，然而他的长相却又不似别人的阴柔，马进良记得第一次见到雨化田杀人的情景，漫天的血雨却没有一点滴到雨化田的身上，他带着那副漫不经心的冷漠表情，从一片血腥粘稠中走出来。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对雨化田脑袋态度不一样了，但是脑内又清楚的知道，自己那些龌龊的念头若是被督主知道了，大概是逃不了一个死字的。
他就亲眼见过雨化田把一个觊觎他的人双眼戳瞎，看完之后他连做了几夜的噩梦，梦到的并不是督主怎么样折磨他，而是看着他，让他离开。
马进良想了想，连着椅子把人抱起，全部的过程中他的双手没有一丝的抖动，只是过于急促的呼吸泄露了他真实的心情。
那股微微的冷香，扑面而来。
抱着人和椅子的马进良十分忐忑，每走一步都像是花了十分的力气，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雨化田醒来还是不醒来，而就在他刚挪动一下步子，椅子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的杀气让马进良的心跳狠狠一顿，简直连呼吸都被扼住了。
此刻他和雨化田靠的极近，低头甚至能看到雨化田那细长的黑色睫毛，根根可数。
“进良……”
雨化田终于开口，语气里难得带点探究：“还不放我下来？这是……”
马进良一瞬间就像是一条被踩着了尾巴的狗，手上一松就眼睁睁地看着雨化田和椅子直挺挺地掉到地上去，那发出的“嗡”的一声，简直就像是要把他的脑子也炸裂了似的。
他连忙跪下请罪。
“属下逾越，求督主责罚！”
雨化田看着他，屋子里仿佛在瞬间又恢复成了阴冷冷的模样，马进良只觉得脊背发酸发涨，雨化田的视线恍如实质压得他不能动弹。
其实说到底，他的确没做错什么，最大的错处大概就是抱着雨化田不肯松手了。
可是……
那能算是抱着么？
西厂大当头觉得很纠结。
“罢了，你下去吧。”
雨化田像是困极了，懒洋洋地靠在椅上，一只手单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进良握了握拳，终是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嘟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