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草》凡嚣

6、第六章

　　第二天两人见面的时候，彼此神色如常，李懿哲送来了早餐，萧宁和他一块儿坐下安安静静地吃。同房间的两名同学又是大清早不见了人，萧宁也没有因为昨晚收到了别人的礼物而多去关心一下，依旧故我。
　　何天和侯少磊在下午的时候过来找萧宁出去吃小吃，李懿哲因为明天是旅游最后一天要去做些收尾工作就没跟着一起去。
　　三人坐在热气腾腾的材管理，吃着小镇的特色菜，说着些有聊没聊的。
　　侯少磊忽然说了一句，“宁子，你和李懿哲关系很好啊，这两天都不见你人。”他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也不找我们一起玩。”
　　萧宁神情不变，动手夹了一筷子炒得青翠的青菜，语调平稳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我和他交往了。”他说着，将青菜放入了口中，开始慢慢咀嚼起来。
　　“喀哒”一声，是何天的筷子掉在桌上的声响，他对面坐着的侯少磊也没好到哪里去，张的大大的最几乎可以塞下一颗鸭蛋。
　　“什、什什什什么？！”侯少磊难以置信的扭曲了一张英俊的脸，声音都吊高了几度，“你和那家伙——是、是什么时候？”
　　“在昨晚。”似乎不知道自己正在火上浇油的萧宁补充了一句，“他向我告白，我答应了。”
　　何天的脸阵青阵白，“萧宁，你没开玩笑吧？”
　　萧宁看向他，双眼黑白分明，“没有。”
　　侯少磊皱紧眉头，拳头攥得紧紧的，像是想要将拳头揍在李某人的脸上，“宁子，我不在乎你和谁在一起，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但是你知不知道别人会用什么眼光来看你？李懿哲的家世那么好，别人得罪不起，但是你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的。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这样思想开放的。”
　　被归类为“开放”的何天其实也挺保守的，但是看萧宁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他本想露出强硬点的态度说服萧宁，也不免就此软化了下来，“对啊，而且李学长明年不用实习，直接飞回美国继承家业，你们只有这一年，你何必为此赔上自己的名声呢？”
　　似乎没想到李懿哲的背景如此显赫，经过何天一提起，萧宁的脸色猛的变白，他握紧了筷子，“至多不过是……损失些名声。”他有些不确定地说，“只要不真心爱上他就行了。”
　　“可你做得到吗？李学长体贴又成熟，连我看着也觉得挺心动的。”何天半真半假地说到。
　　萧宁咬唇，“我不是同性恋。”只是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就好像不会受到伤害，也不用担心付出什么，失去什么。李懿哲似乎大方地给予他一切，不求任何回报一般。
　　“我知道你只是喜欢他，但对别的男人没感觉。”何天扶了扶快要掉下来的眼镜，“那么，好好把握这一年吧。”侯少磊罕见地没有暴起，反倒是伸手拍了拍萧宁因为紧张而下意识握紧的手。
　　萧宁默默点了点头，不说话。

　　与侯少磊及何天分手后，萧宁一个人走过古朴的石桥，桥的尽头，一名女子正坐在桥墩上，弹奏着一把吉他，用清冽的声音唱着一首从未听过的歌。
　　You’ll always be a part of me （我在这儿等着你）
　　When you give me your hand （当你向我伸出你的手）
　　I’m falling for your eyes （我沉沦于你的眼眸中）
　　I’m here waiting for you waiting for you （我在这儿等着你等着你）
　　You’ll always be a part of me （你永远占据我的内心）
　　When I hear you call my name （当我听到你呼唤我的名字）
　　I’m falling for your eyes （我沉沦于你的眼眸中）
　　You give me your love you give me your love （你给与我你的爱你给与我你的爱）
　　You give me the reason to live（你给与我生存的理由）
　　And you tell me hao to love （你告诉我如何去爱）
　　How to live （如何去生活）
　　So please to tell me （所以请告诉我）
　　How to love you how to love you （如何去爱你如何去爱你）
　　I want to key to your heart （我想打开你的心扉）
　　You’ll always be a part of me （你永远占据我的内心）
　　……
　　萧宁驻足聆听，女子没有停下，直到唱完了才抬头看他，面容秀美却透着沧桑的意味，她向萧宁微笑，“是来这儿旅游的？”
　　“嗯，明天就走。”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你刚才唱的歌是什么名字？”
　　“you。”她随手波动了几下吉他的弦，发出了干净的单音，“是我自己写的歌。”她用那双美丽的眼睛打量面前清秀的男孩，“你——有了喜欢的人？”在现在这个开放的世界里，恋爱这件事简单得像是速食食品，几乎随时都会发生，而然她却如此慎重地询问着萧宁，仿佛这个字眼仍然是那么的珍贵而难得。
　　萧宁想了想，并不能十分确定，最后仍然是点点头。
　　女子笑得了然，又问：“那么，你为什么会喜欢这首歌？你很孤单还是你爱的人不爱你？”
　　“都有些吧。”他笑笑，“你的歌真的很动听。”
　　“谢谢。”她将发丝挂在耳后，风情万千，“祝你明天旅途顺利。”她站起，向他伸手，两人握了握手，然后各自走向不同的归途。

　　回到学校，萧宁一如既往地重复着学习和打工这两件事，偶尔和李懿哲一同在校园里散步，也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平淡得如同普通的同学一般。
　　萧宁不知道别的情侣是不是也是这样，但他并不讨厌这感觉。他甚至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萧宁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的亲吻是在冬季的夜晚。自己冰凉的手被他握住，一点点捂热了又揣入怀中不放。他微微红着脸微微挣扎，李懿哲含笑低头，好看的唇贴上了他冻得有些发麻的唇。
　　细碎的温度传递间，萧宁睁着眼睛与他对视，怔怔的在他眼中迷失了自己。

　　面对李懿哲的时候，他越来越多的露出了笑容，虽然大多数的笑容只是浅浅的，但是李懿哲说很好看，他也就渐渐习惯了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温和且平易近人。
　　逐渐有女生示好，萧宁没有丝毫犹豫的一一回绝。
　　不久他就成了和李懿哲一样，是女生心里眼高于顶的人。不同的是，萧宁没有李懿哲那样好的人缘和家世，自然就会有人排斥他。
　　但萧宁并不在乎，他现在只要能和李懿哲在一起就好。
　　只有一年，他和他之间。

　　“下午还得去打工吗？”李懿哲正在对着笔记本电脑输入论文的草稿。学生会办公室里开足了暖气，于是两人都脱去了外套，只穿了衬衫在室内活动。李懿哲见萧宁起身套外套，问了一句。
　　“同事请假，我顶替他一天。”萧宁的手按在了门把上，“我走了。”
　　“等等。”李懿哲放下笔记本，去下了挂在一旁属于自己的围巾，走过去，围在了萧宁的脖子上，仔细地整理妥帖，“你总忘了戴围巾。”
　　萧宁摸摸那柔软的质地，眯眼笑了笑，“嗯。”推门而出，外头的寒冷空气扑面而来，他的脸部肌肉僵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适应，他将半张脸埋入了围巾里，慢慢走向工作的地方。
　　这天的超市生意清冷，几个小时下来也没见到几个客户，萧宁站在收银台前，百无聊赖地低着头发呆。
　　一盒避孕套递了过来。他回神，拿起扫描的时候听见了对方的声音：“萧宁，有没有兴趣和我过夜？”他抬头，眼角的神经不可抑止地跳了跳，“刘昕，我说过我对你没兴趣，你不过是为了刺激他，不用非要扯上我。”
　　刘昕嚼着口香糖，缓缓突出了一个泡泡，又“噗”的一声咬破，放回嘴里继续嚼，“可是我对你真的感兴趣。”
　　“哦。”他扫描了一下条形码，“十二块八，谢谢。”
　　刘昕掏出了一张五十元，递出，萧宁的手指在数字键上跳跃了几下，掏出了几张整钞和几个硬币，“找您三十七元二角。”他熟练地将东西装入了小号的塑料袋中，“谢谢惠顾。”
　　“不客气。”刘昕用食指狗过了袋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低头整理柜台物品的萧宁，走了出去。

　　晚饭只随便啃了些饼干的萧宁从六点开始就忙得不可开交，许多上班族路过这里都会进来买杯热饮再走，萧宁一个人从这头转到那头，大冬天的出了一身汗来。
　　看看时间已经是九点五十分，过来接班的同事已经换上了工作服，萧宁一直到十点整才准时才走，一点都不偷懒。
　　因为李懿哲大四的时候直接去美国，所以在大三就要交论文，这几天忙得时常见不到人。确定李懿哲今天补回来接他之后，他开始往宿舍走去。
　　半途中遇到了刘昕，萧宁本想装作没看见但刘昕已经叫住了他，“萧宁，下班了？”
　　“嗯。”他应了一声，继续走。夜里的寒风吹得他连呼吸都有些寒意。
　　刘昕快走了几步，走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行，“你真的很奇怪，明明和李懿哲在一起，却说不喜欢男人。”
　　萧宁心里一惊，停下来看他，“你知道了什么？”
　　“我看见他来接你下班，这么晚特地来接你，侯少磊都做不到，不是吗？”刘昕笑笑，看着萧宁有些苍白却丝毫不见尴尬神色的面容，“你不担心被人看不起？”
　　他沉默，表情明明白白地告诉刘昕，他根本不在乎。
　　刘昕笑出声来，双手插在了大一口袋里，耳朵尖上的音色耳环闪着光亮，隐约是一个音符的形状，“看不出你的胆子挺大的。”
　　“至少我清楚他现在是喜欢我的，别人怎么看我并不能影响到我。”萧宁说着，又继续往前走，“可是你，连侯少磊的心思都不知道。”
　　刘昕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不见，脸部的线条变得冷硬了不少，“别随便把我和他的事情和你的混为一谈，你根本不了解。”
　　“没错，你也不了解我和李懿哲的，所以请不要这么主观地看待。”他和李懿哲或许连同性恋都称不上，他一直不觉得他们之间这种暧昧的感情是爱情。
　　被这么不软不硬地将了一军，刘昕有了瞬间的无言。
　　正在此时，萧宁停下来才迈出的脚步，弯下腰来，有些痛苦地倒抽着气，双手死死地按在了胃部。
　　“萧宁？”刘昕去扶他，萧宁却已经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额头上迅速地沁出了一片冷汗，“你胃不舒服吗？”刘昕注意到他的异样，二话不说，半扶半抱着萧宁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