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双李］前尘误》妍笑

4、第 4 章

　　【第四章】
　　两人策马走了大半日，仍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便先找了个地方休息。马儿在不远处的溪边饮水，李寻欢打量四周说道：“若非那小二哥说过下个镇子离此甚远，在下真要觉得走错路了。”
　　穆梓接过他递来的干粮，笑道：“纵然路错了，只要坚持下去，总能到达目的地。”
　　他话中似有所指，李寻欢不禁问道：“莫非穆兄曾经走错过路？”
　　穆梓垂眉轻轻抖落粘在衣摆上的枯叶，那叶子飘到地上，被风卷起飞远。他说道：“有过，所以现在每走一次我都要十分小心。”
　　曾经那个错误的决定，连累了许多人不幸，痛苦了一世，上天到底待他不薄，能有一次弥补的机会，他怎可再走错？
　　李寻欢道：“但凡事若太过刻意，岂不失了初衷？”
　　穆梓神情一滞，随即说道：“李公子说得不错，在下如今已是个旁观者，然旁观者最清，在下虽不能左右事态，却还可以引导发展。”
　　李寻欢由衷道：“但愿穆兄所求之事能够顺利达成。”
　　风有些冷，吹得草木瑟瑟，枯叶翻飞，穆梓掩嘴轻咳几声，执起水囊喝了一口，压下喉头麻痒的感觉。李寻欢站起身，随意走了两步，不着痕迹的为他挡下寒风。穆梓突然神色一凛，拉住李寻欢胳臂换位到他身后，手在空中掠过，掌中赫然躺了一枚暗器，柄部系着一张纸条。
　　李寻欢极目远望，山色重叠，风声鹤戾，暗处似乎藏满了杀机，又似乎全无异样之处。穆梓打开字条，上面只有寥寥两个字——回头。他打量着那枚暗器，三面刃锋，银光闪闪，形状罕见，似乎并非中原之物，不禁皱眉。
　　李寻欢想到这枚暗器是朝着自己脖颈去的，顿时觉得背后凉嗖嗖的。他方才只看着穆梓，没有注意到周遭异动，然而只那电光火石的瞬间，穆梓已徒手接下暗器，这般手法与速度，他望尘莫及。想到此处，他不禁朝他投去诧异地目光，转念又想起自己曾答应过他任何时候都不问为什么，便又生生将疑问压了下去。只见穆梓神情凝重道：“看来有更难缠的对手出现了。”
　　李寻欢道：“穆兄认得此镖？”
　　穆梓将暗器迎光举起，那刃锋寒光毕现，竟薄如蝉翼：“这是五毒教的独门暗器雪花锥，因其轻快灵便而得名，一旦打入体内就很难再取出，伤者会痛苦不堪，失血过多而亡。”
　　雪花锥造形特殊，头尖身细，呈圆锥形，极易钻进人体，即便强行用内力逼出，也会被刃锋划破经脉，失血过多而亡，十分的歹毒。李寻欢心头一骇:“莫非是五毒童子？”
　　穆梓眉头皱得更紧。
　　他们都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五毒童子的可怕。
　　那地处云南苗疆的神秘门派，以巫蛊毒术闻名江湖，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而五毒童子就是其中最可怕的一个。他出神入化的下毒本领和如鬼似魅的轻功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没有人能够猜到他会在哪里出现会在哪里下毒，这种无处不在的恐惧就足以将人逼疯。
　　当年穆梓被诬陷为梅花盗时，就曾和五毒童子有过数次交锋，直到最后才侥幸取胜。他看向李寻欢，正遇上对方望来的目光，那年轻明亮的眼神令他无限感慨，不禁露出笑容，说道：“不要担心，有我在。”
　　如果来的人真是五毒童子，他能胜他第一次，就能胜他第二次！
　　他胸有成竹的语气只是让李寻欢微有意外，更诧异的是那话里的坚决和笃定，忍不住问道：“穆兄为何要……”下半句话终没有说出口，只道：“那五毒教行事诡密，不管来的是谁，我们都要加倍小心。这次只是警告，下次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回头？
　　若回头，岂是李寻欢所为？
　　穆梓收到暗器，展眉说道：“走吧！”

　　天色渐渐黑了，一座客栈出现在山坳里，李寻欢笑言：“看来今晚不用风餐露宿了。”一根杆子上面垂挂着四个灯笼在风中摇晃，两人骑马走近了才看清上面的字——有间客栈。
　　奇特的名字令人忍俊不禁，他们将马系在门口走进去，大堂里空荡荡的，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汉子埋头拨弄算盘珠子，听到响声后抬头看了一眼，也不起身招呼，只大声喊道：“来客了！”
　　话音才落便从内堂急急闪出一条人影，嘴里不停抱怨：“你个死汉子，客人进门都不知道招呼，成天就摆弄那破帐本，你要是能从那儿变出钱来，老娘就把你当祖宗侍候！”
　　那中年汉子这才走出来随便抹了两下桌子，冷淡道：“两位是住店还是吃饭？”
　　他身形瘦高，身上穿了件灰旧棉袍，颌下微须，四十余岁上下，神色萎靡，眼中毫无神彩，仿佛已七老八十了般。而站在他旁边的女子却是满面笑容，虽算不得美女，也颇具几分姿色，一件大红掐褐色暗纹的对襟儒裙紧紧包裹着水蛇般的腰身，更显风情万种。此时她一双眼睛滴溜在李寻欢身上，媚笑道：“这大晚上的，两位公子当然是住店啦，还不赶紧去收拾两间上房出来！”
　　说着人便挤到李寻欢身边问道：“这位公子贵姓啊？”
　　穆梓已在桌边落坐，倒了杯热茶品茗，耳边听到那老板娘喋喋不休说话，不去看都知道李寻欢定然一脸难堪。他扫了一眼客栈，非常普通的陈设，除了稍安静了些外，并无异样之处。
　　那老板娘仍在刨根问底，李寻欢一脸无奈，被她拽住胳膊脱不开身。穆梓出声解围道：“老板娘，我们赶了一天的路，可否准备些酒菜过来？”
　　老板娘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把正事给忘了！你们等会，我就这让厨子做去！”说罢朝李寻欢飞了个媚眼，纤腰一扭，往内堂走去。
　　穆梓调侃道：“最难消受是美人恩啊。”
　　李寻欢尴尬不已：“穆兄莫要取笑我了。”
　　那中年掌柜已在楼道口冷眼看了半晌，此时才走过来说道：“客房已经收拾好了，你们现在要去吗？”
　　那位热情过度的老板娘实在让李寻欢头痛，与穆梓目光交汇，见对方也点头应允，便道：“有劳掌柜带路。”

　　客房收拾的还算干净，推开窗子便能见到大片山色，月光沉静幽柔，颇有意境。李寻欢的手不轻意抚过窗台，指尖沙沙的，竟沾了一掌的灰。他摇头苦笑，方才还觉得这里干净呢，才一会就露了馅，那掌柜也着实搪塞。就着清水洗过手，便去找隔壁的穆梓。
　　老板娘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上来，见了他便露出一脸媚笑：“李公子，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啊！”说着便用手肘撞了一下他，扭着腰肢进门。李寻欢抬眼对上穆梓正望来的目光，更加觉得尴尬。
　　老板娘边布菜边说道：“这鱼是我特地让厨房给你们做的，是这山里的活鱼，可新鲜着呢！还有这酒，是用清晨的泉水酿的，比那些女儿红、状元红都好上一百倍，你们尝尝。”
　　她殷勤地倒了两杯递上去。
　　穆梓轻抿一口，赞道：“果然好酒。”
　　老板娘眉开眼笑道：“我就说吧，咱们这里山清水秀，连酿出来的酒都格外甘甜，李公子你也来尝尝。”
　　李寻欢执起杯子往嘴里送，落杯时便空空如也了。
　　老板娘又替他们满上，眼睛瞅着穆梓问道：“我看这位公子仪表堂堂，干嘛带着面具呀？”
　　穆梓微笑道：“在下面目丑陋，怕惊吓了旁人。”
　　老板娘一双美目在他脸上转过，摇头道：“骗人，你肯定在骗人！瞧你这半张脸，长得跟潘安似的，难道另半张脸就成了李逵？要真是这样，我可得瞧瞧。”
　　说话的空隙，她的手已经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