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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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你就要死了。
艳灼的红莲开满池面，夙砂就坐在这片潋滟之中。
轻轻薄薄的一句话，平静得仿佛来自世外。
幻波池漾开的水纹中，渐渐显出一个悲痛欲绝的女子，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梅花，泪流满面。
男子神情一痛，咳得愈加剧烈。
手习惯性地伸向腰间，却扑了个空。
视做良药的酒囊已不在身边，他自嘲一笑，说不出的苦涩与无奈。
一个泛着银光的物件凌空出现，落进他掌中。
——两个相同的灵魂是无法存在同一时空中的，戴上它之后，你就会成为另一个人。
——违背轮回做出的选择，但愿你能够得偿所愿。
男子的身影已渐渐淡去。
如烟尘一般，消失在残阳下。
夙砂微笑。
命运是他指间的魔轮，生死轨迹由他掌控。
所以，只要付得起代价，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
他做的，只是种个这个因。
而结果，仍是个未知数……
【第一章】
冬日清晨的寒气颇重，昨夜露水凝成的冰棱垂挂在屋檐下，雾凇将梅枝裹成冰条儿，阳光流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美丽异常。细细碎碎的霜晶结在地面，园中花草或干枯或残败，一派萎靡之像，唯独梅花傲寒，独吐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李寻欢离开李园的时候，天空正飘着细细的雪，马蹄踏在地面，车轮碾过积雪，渐渐远去。
他已是江湖上风头最劲的人物，在百晓生要撰写兵器谱的消息传开后，登门挑战的人就络绎不绝，光是拜帖就在书房里堆了好大一撂子，个个盛气凌人，一幅誓不罢休的架势。
江湖早已风起云涌，兵器谱席位之争引来无数血雨腥风，名利驱使下，公平不过是摆设。
尔虞我诈，才是本质。
所以他关上了李园的大门。
一辆马车，一名仆从，他离开的是江湖，走入的亦是江湖。
马车静静走在山路上，车夫是个老把式，泥泞的路面丝毫不影响平稳。两侧树木早已不复葱绿，光秃秃的枝桠凌乱错落，一层薄雪覆在上面。车夫似乎是嫌周围太安静了，嘴里不自觉哼起小曲，粗犷的调子回响在山间，别有一股风味。
李寻欢心情很不错。
他是个懂得享受的人。
美人美酒美景，每一样都赏心悦目，虽然现在没有美人作伴，美景也稍嫌单调，但有了手里这壶竹叶青，足以抵过一切。
但凡事总有例外。
比如现在。
车夫勒住马车，低声唤道：“少爷。”
杀气，刺骨寒冷的杀气，跟着风一起钻进车里，五个黑衣人一字排开，堵在并不宽敞的山路。
他们已等了很久。
他们等的人自然是李寻欢。
有声音冷冷传来：“阁下可是小李飞刀？”
李寻欢叹气。
即使有心避开麻烦，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这江湖啊，果真谁也躲不过。
他站在雪地上，衣袂轻扬着，脸上还有淡淡的笑意，仿佛面对的并不是五个要取他性命的杀手，而是远道而来的朋友。
那声音再次响起，却是站在中间的领头人：“对不住了，兄弟几个收了钱财，今日便要取你的人头回去交差，冤有头债有主，黄泉路上你可别怨错了人。”
他笃定的语气仿佛李寻欢已是砧板上一块任人宰割的肉，猎猎寒风中，他的刀锋比风雪更冷。
李寻欢轻笑道：“在下这棵人头虽然无用，却还想留着再喝几年酒，诸位怕是要失望了。”
领头人咤道：“这就由不得你了！”
话音还未落下，他的刀已经挥起。
刀影如电，划破长空直逼而来。
李寻欢后退一步，左脚点地微微侧身，右手顺势一推，那刀锋擦着他身体划过。黑衣首领反手变招，以刀柄击向他胸口，李寻欢敏捷地躲开，将他逼退两步。其余四人迅速占据方位，将他围在其中，不留任何退路。
他们显然不是泛泛之辈，每一招每一式，甚至每一次变换方位，都配合的天衣无缝。
刀影织成了密不透风的光圈，李寻欢周旋其中，一时竟脱不开身。
他毕竟年轻。
而他们，却是在血海里趟了十数年的老江湖，远比他更加知道如何利用自身优势。
拖得越久，越是不利。
例不虚发并不只是江湖传闻。
所以他们每一招都直逼要害，不给他任何拿飞刀的机会。
要胜，就要快。
速战速决。
风雪愈深，天地苍茫。
李寻欢并没有因久战不下而焦急，他始终沉着应对，化险为夷。
反而是领头的黑衣人开始焦燥起来。
行动之前，他曾派人去调查过李寻欢的师门，想借此找出他武学上的破绽，却始终查不到任何线索，只能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对策。
他想，纵然李寻欢身负绝学，也只是近两年才声名鹊起的新人，就实战而言，他们兄弟未必没有取胜把握。
但他显然低估了李寻欢。
没有比低估对手更致命的事。
所以他开始焦燥。
手下四人接到他的眼色，不约而同加快身法，出招更毒更狠，似乎极力想要吸引对方的注意力。领头人不动声色的退到外围，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他们。
是人就会有破绽。
他在等李寻欢的破绽。
哪怕只有一瞬，也足以取下他的性命。
就在这时，看到李寻欢转身时留下的一个空隙，心神顿亮，立即挥刀刺过去。
李寻欢已经察觉到了，并很快做出反应。
可仍是迟了。
刀锋如电，眼看就要刺穿他的腰身，突然听得叮一声，那刀竟然应声而断，半截割破衣摆，插入地面。
黑衣领头人愕在当场，一枚石子滚落下来，碰击刀身，发出清脆的声响。
马车旁边不知时已站了一个人。
没有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出现，连近在咫尺的车夫都不知道。
他就站在那里，站在风雪之中，唇边一抹淡然的笑。
黑衣领头人不断后退。
武器已毁，斗志锐减，他知道自己已毫无胜算。
他是聪明人。
聪明人不会白白送死。
所以他只有走。
李寻欢没有追。
他向来不是赶尽杀绝的人。
山间又恢复了安静，除了绵绵不止的飞雪，就只剩下满地打斗痕迹。
不，还有马车旁边的那个人。
李寻欢走向他。
那人依旧站着，驼色的披风落满积雪。
他似乎也在等人。
他等的人似乎也是李寻欢。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李寻欢觉得自己认识他。
这种感觉非常熟悉，熟悉的令他诧异。
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抱拳道谢：“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那人笑了笑，剧烈的咳嗽声淹没了他要说的话。
鲜血染红了他的巾帕，飘落在雪地，像一朵艳灼的红梅。
身体已摇摇欲坠。
他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
纵然时空转换，他的性命依旧危在旦夕。
但是，只要改变了现在，他所经历的那个未来，就会消失，不再存在。
这里将会是新的开始，不是吗？
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恍惚中有人接住了他倒下去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