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黄泉》阏羽

2、花开黄泉·壹

　　绿，满目的绿。
　　绿色的床幔，绿色的桌椅，绿色的帷幕，深深浅浅的，充斥着我的眼睛。
　　我只觉得阵阵的灼热，眼眸间，身体上，无一处不热。

　　我恍惚间忆起，今天我好像没有喝孟婆那出名的汤……
　　推开门，我被迎面扑来的热气所逼，那样的一个瞬间，我觉得自己胸口很闷很闷。
　　不自觉的抓紧门框。

　　“醒了？”
　　一个异常冷清的声音从我的身侧传来。

　　这个人，我想我是记得的。
　　大片大片的红花在他的脚下焚烧，凄厉的哀鸣。
　　还有，最后那声模糊的——彼岸。

　　我没有去接话，心中有着微微的抵触。
　　在红花化成灰烬的那一瞬间，我对这个男子就没有了任何的好感。

　　我原本以为屋内已经是绿了，现在看来，那是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绿的。
　　在我的眼前，绵延的山，起伏的树，翠绿的，碧绿的，深绿的，墨绿的，一大片一大片，全部都是绿……

　　我想了想，终是决定将自己的双眼合上，所谓的眼不见为净，大抵就是形容我这样胆小如鼠的人吧。
　　但我又不能全闭，因为我还要靠着那不甚明亮的眼睛去看路，我总不能在这样一个全是绿的地方等自己被火烧焦不成？

　　所以，在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我慢慢的凭着我应该具有的第六感去摸索着我认为是出口的方向。
　　这一刻，我无比的怀恋我那栖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红艳的世界，我也无比的怀恋来往小鬼的丑陋面庞，我同样无比怀恋可爱的孟婆老奶奶那掺了假的孟婆汤。还有那条我看了很久很久的——黄泉。

　　可惜，此路不通。
　　看着那么一大块石头，我疑心它是怎么长出来的。
　　无法，我只能改变方向，绕着旁边去摸索。

　　摸着摸着，我突然觉得一股寒气。
　　这让原本燥热的我觉得异常的舒心。难道这就是我找寻多时的出口？
　　我迫不及待的将另一只闭着的眼睛睁开，原本狭隘的空间突然变的亮敞了起来。

　　然而，等待我的，却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花，是花，全是花。
　　隐约的透过遮掩的大树，我看到大片大片熟悉的红花在那里开着，可，那，真的算是开着么……

　　仿佛每一瞬间她们都在绽放，却又每一瞬间都在枯萎，周而复始，不见停歇。
　　可我分明清楚的看到她们的衰败，清楚的听到她们的悲泣，每一次的开放，消耗的，都是她们的灵力，消失的，都是她们的生命。
　　我不清楚胸口传来的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我只知道，周身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渐渐的，我再也站立不住，缓缓的蹲了下来……

　　“彼岸……”
　　是谁，是谁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是谁，是谁用这样清冷的话语叫着，又是叫的谁？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确定。
　　彼岸，那，是我的名字么……

　　“彼岸，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装？
　　我在装什么？
　　我有什么可装的？
　　彼岸？
　　真的是在叫我么？

　　“千年了，你还没够么……”
　　这次，清冷中夹杂着一丝叹息，很轻很浅，偏偏让我忽视不得。

　　千年，原来，我竟存在了这么久了么……
　　“你——是谁？”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直到这一刻我才想起，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吧。
　　沉沉的，钝钝的，丝毫没有我那些妖艳的红花儿的柔腻。
　　原来，这就是我的声音啊……

　　“忘了吗……”
　　还是那个声音，只是，这次的叹息似乎更浓了一些。

　　“彼岸，你怎么能忘呢……”
　　“我寻了你千年，上穷碧落下黄泉，你，怎么可以忘呢……”
　　我仿佛又听到了那萦绕在耳旁的悲泣，可是，他不是我的那些花啊，为什么，也会有这样悲泣的声音？

　　上穷碧落下黄泉，可是，我不就是在黄泉么，又怎么会需要千年的时光？
　　我其实是很有疑问的，可惜，我问不出口。
　　因为，我已经被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吓住了。

　　满目满目的红花顷刻凋谢，花瓣纷纷掉落，一阵风过，扬起无数的红色，满天漫天都是红的海。
　　也几乎就在一瞬间，所有的花瓣，飘洒的，落地的，纷纷燃起火焰，焚烧殆尽，不留丝毫的痕迹。

　　我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呢，这些花，这些和曾经陪伴过我的花一样的花，就在我的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甚至连她们丝毫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我的幻觉。

　　可惜，我以为这就是结束，哪里知道，真正的才刚刚开始。
　　也就是这一刻，我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那样的讨厌绿了。
　　一片片嫩绿的叶子从刚刚花败的枝桠上伸展开来，越舒越展，越展越欢，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侵占了原本的整片花丛……

　　花开不见叶，叶现不生花。
　　不知为什么，我的脑海中钻出这样的一句话……

　　当我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双膝已经酥麻。
　　可是很奇怪，不是应该只有所谓的人才有这般疼痛的感觉么？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无聊的时候听小鬼们说的，也许，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的吧。

　　我不自觉的抖了两抖，然后，我就感到一股热浪向我袭来，温度之高让我不顾腿脚的不便，飞快的向旁边闪去。
　　等到察觉危险过去，我才敢悄悄的偏头来看，呃，那个黑着脸的墨绿色好像是之前一直说话的冷清的男人吧，我想……

　　“彼岸……”
　　这次的声音中少了些冷清，多了些我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你一定要避的那么远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疑心他的话里带着一丝丝的伤心，尽管他的神色没有见任何的变化。

　　其实我应该算是很善良的那一类人，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即便是轻微的伤心，也是能够让我心软的。
　　“那个，”
　　我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的。”
　　我有必要先阐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我不是故意要避开你的。”
　　前面那段视而不见我们是可以忽略的。
　　“是你太热了……”
　　在他凌厉的眼神下，我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仿佛被含在嘴中。

　　“热……”
　　他仿佛有些惊讶。
　　然后，眼眸瞬间变的深邃，碧绿的，仿佛见不到底。
　　“原来，他设了这样的局……”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我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他又是谁？
　　我不知道，我发现，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我唯一要做的，就是赶快回到我的黄泉，继续过着喝汤看花的日子，再多停留几天，我怕我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这篇文到现在才继续更，也许更的速度会慢，但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