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千岁》粉红的螃蟹

23、冰原 三

　　有很多人，自打出生，便是命中注定的一生对手。战狂虽然狂，可他依旧将两个人看在眼里。
　　一个是他师傅弄影，那个赐予他一切的男人；另一个，便是七杀。

　　他们两个一个疏狂，一个萧杀，彼此之间的气质贴合得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命运的齿轮，将他们两个人紧紧黏在一起，谁也无法超越对方，无法臣服对方，无法拼出一个输赢。

　　所以他们不再单枪匹马，他们以国为赌，以民为棋，融天下大势化为一局，彼此博弈。
　　为的，只是一个胜负。

　　流瞳极为了解七杀，此时此刻自然不会去强出风头。他默然退到一旁，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来观摩这一场博弈。

　　铁甲如浪，突然鼓起滔天的战鼓。气氛僵持凝结，一触即发。

　　七杀走上前，桀骜的眸扫视那蠢蠢欲动的沙狐大军，嘴角噙着的弧度是不屑。在这世上，他的对手从来只有一个，那便是那个狂影，至于别的人，别的事，他都不屑于去在意。

　　号角吹响，镶着“战”字的旌旗猛然劈下，战狂的黑眸随之冷凝。那铁甲浪潮登时便如同冲出柙的猛兽，向着城门之处狂奔席卷而来。

　　万马之前，那一抹红色与黑色交融，密不可分，融为一体。战狂手持长枪，飞马如电，奔疾而前。他是整个沙狐大军无上的光冕，他一动，大军的气势便更加强烈了几分。

　　七杀负手而立，冷眼看着墙上万军如林，只是淡淡地做了一个斩首的姿势，就有一队弓箭手突然站在城墙之上，挽起长弓，弓箭如雨下，射入敌方猛兽之阵。

　　猛兽之阵中顿时染上一片血色，血液在黄色大地之上汇集成河，折射着头顶烈阳的光线，显得妖异而又绝冷。
　　每倒一个沙狐战士，就会有另外一个沙狐战士更快顶上。他们世代生存于沙漠与草原，游牧的生活方式让他们一个个养成了彪悍的作风，他们不畏生死，只崇拜强大的武力，向往战争的胜利。

　　箭依旧在下，而铁甲大军的浪潮连绵不断，丝毫不见被打断的晦涩之感，已经狂轰向了□□的城墙大门。

　　七杀冷眼相看，继续下达指令，“火箭。”

　　军队是七杀带出来的，同沙狐大军常年对持，有着良好的秩序和军风。七杀命令下过之后，那一对站满城墙边际线的士兵们，便是齐刷刷地换上了火箭。

　　飞箭如雨，水火交融，毁天灭地。

　　沙狐再勇猛，也是人，人便有害怕的东西。沙狐大军的浪潮第一次退潮，良好的秩序之间，已经远离了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内。

　　战狂退回营地，下令取水。大部分的士兵都被派去附近的河流边，用木桶挑水，一桶一桶送回了营地。
　　就在这个时候，从山海关的后城门之处，有一骑军队悄无声息地出了城。

　　*

　　兵败如山倒，一朝失势，他失去了所有。他几乎是一路吃着草根，喝着河水，这样逃来的北方。

　　在他看来，哪怕自尊都被踩到泯于尘埃，只要没死，总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到那一天，他要让一个个曾经羞辱过他的人……都去死！

　　等到他穿过漫长的毫无人际的冰原，他才终于见到了第一座房子，他一个惊喜，却是踉跄跌倒了下来，晕倒了过去。

　　从屋子里走出个约么三十来岁的壮汉，看着晕倒的离渊，喃喃自语，“倒是个强壮的人，卖去当奴隶还能赚几个钱，就先拖回屋子吧。”

　　说干便干。对于北极狐一族来说，怜悯之心从来都不值几个钱，他们宁可不要。

　　壮汉身子魁梧，很快将晕倒在地的离渊抗在肩膀之上，就在他准备将离渊抗进屋子之际，从远处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等等。”

　　壮汉回头，就见一个带着狰狞面具的男人缓步向前。他连忙将肩上的离渊丢到雪堆里，硬生生地在冰冷的雪地之上跪拜了下来，“尊敬的智囊大人。”

　　北极狐一族虽然性子狡诈，却极为团结。他们从来只坑害外族之人，他们的聪明狡诈都用来对付了同样在冰原之上的另外一个种族。

　　对北极狐族人来说，智能天纵的智囊大人，便是那个将他们领向称霸整个狐狸大陆的高贵的人，他们尊敬他甚于自己的父母。

　　狰狞的面具下面看不到他任何的表情，只有一双黑瞳幽深璀璨。他点了点头，示意壮汉不必多礼，便是指着地上的离渊道，“他我还有用，我就带走了。”

　　他的声音冰冷无情，犹如一条蛰伏在阴处的蛇，只是听见，便觉得毛骨悚立，让人胆寒。

　　壮汉十分恭谨，“既然智囊大人有言，便是将他带走吧。”

　　*

　　暗煞阁是白羽一手组建的杀手组织，虽然让这些双手沾血的杀手来当运货的营生实在大材小用，但他们都是铁血以命令为一切的人，很快便有一批物资运送了过来。

　　白羽去了雪狐族领地，小莫和翎呆在屋子里。
　　自从从赤狐国出来，翎对着小莫和白羽的命令毕恭毕敬，却是从不跟小莫说一句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同小莫单独相处。

　　翎握紧手中的刀刃，紧咬下唇，她在努力控制自己心中发狂的杀意。她多么想，就那么一刀插进那女人的胸膛，从此，主人还是自己的。
　　可是她不能，她知道就这样毁了她，也会毁了主人。

　　小莫盯着炭火，没有注意到身后翎阴晴不定的表情，迟疑了好半晌，她才问道，
　　“翎，你知道你的身世么？”

　　至少在表面上，小莫还是她的主人。翎是一把刀，至少她假装自己是一把刀，刀对于主人的问话，是必须要回答的。

　　“不知道，我只记得，快死的时候是白羽主人救了我。”
　　翎小心地将杀机藏好，试图让声音平静无波。可恨意依旧让她的声线出现了颤抖。

　　小莫专心盯着火盆，没有注意到翎的异常。烛火在她眸中跳动，火光映照出她微微怔忡的脸。小莫长叹，最后才道，“翎，想不想……知道关于你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