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番外（番外完结） ...
-
（十三）
深夜，囹圄之中。
素秋去见宁王的时候，不懂刚刚离开。
“不懂，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宁王如是说，不懂却不以为然，或者他只是只是装作不懂而已。
“真是的，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这么固执。”不懂随意道。
“不不是固执，他一直很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清醒的让人可怕。”素秋道：“他很少犯错，这次也不例外，不懂或许你真的应该如他所说赶紧离开，和籽言还有无休大师早点离开。”
“你.....你为什么也这么说？”
“你是个聪明人，自然是明白的；皇家之事，不是我这种平民女子能议论的；我会和父亲归隐山林，临走之前，去看看他；不懂，你也要想明白。”
说完，素秋，走进了大牢。
“你来了？”
“很意外？”
“不，如果是你，确实会如此。”
“巧燕是你的人，爹爹很早就知道了，她给你传的每一步消息，都是在爹爹的眼皮底下进行的。”
“原来如此，难怪。”
“你是世间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为谋成，先谋败；但是不应该让巧燕监视我。”
“是呀，却是我考虑不周，我认为只要把你攥在手里，你爹爹就算心有不甘，也不能轻举妄动；却没想到一开始他就是要做大明的忠臣，一开始他就没有估计你的性命；我把巧燕安排在你的身边，原以为能方便掌控你，却没想到巧燕早已暴露，把她留在你身边，只是增加了你脱困的几率。”
“我功夫不弱，我知道她是你的人，自然能在她不防备的时候制服她，更何况那时又是你最紧张的时刻，你认为我怎么也想不到巧燕是你的人，安排她对付我就可以了，就没再多做布置，却没想到让我逃出升天。”
“是呀，你是我用来牵制你父亲的最好筹码，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但这并不妨碍我在你父亲有人么举动的时候用你做人质，更何况这次，是你父亲让我失败的，所以，你也知道，我的陪葬你是坐定了，可这个疏忽，却让我输得更彻底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钟老爷，朝廷没有多么厚待他，他为什么还要为朱厚照这个提不起的皇帝牺牲身家性命？”
“爹爹不是为那个皇帝牺牲身家性命，爹爹为的是天下人。”
“怎么说？若为天下人，助我成就帝业不也是为天下人吗？朱厚照和我，自然是我更能当好皇帝。”
“老皇帝比你聪明，却不是一个好皇帝；你比当今天子聪明百倍，当皇帝却未必如当今天子。”
“哦，是吗？”素秋此言挑起了凝望的兴致，他挑眉问道。
“老皇帝聪明，可在他在帝位几十年，朝内朋党之争，朝外瓦剌威胁；敌人入侵，反击战打得一塌糊涂，用钱买和平；灾年不断，朝廷没有任何作为，百姓苦难连连；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只是因为老皇帝太看重他的皇位，把时间和精力都用来提防对皇位有野心的弟弟们，他忌惮大臣有才能得人心，怕大臣有君子秉性受万名爱戴声誉超过他，逼得大臣不得不自污；所以王守仁大人宁愿被流放在偏僻的地方，只为了离开权力中心，所以爹爹在朝中隐忍四十年；所以他的手下只是一些小人。”
“你这倒是实话。”
“他会对百姓好，不是爱民如子，只是怕又出现一个太祖皇帝；他知道他快不行了，忙为他的儿子选择肱骨之臣，可他却不知道朝中党派已是沉疴旧疾，超重的人，谁又没有各党派？眼看朝廷危亦，他幸运的遇见了不懂，他把不懂推到太傅的位置，他要用不懂帮他稳住朝政却不想不懂之后的下场，商君变法成功，秦国强势然后扫六合一统天下，商君却被车裂；古之社稷危时一揽狂澜的重臣，有几个有好下场？老皇帝要的是他儿子帝位的安全，自然不会顾及不懂的性命，可他没要想到，不懂是他失散民间的儿子，用一个儿子的命去换另一个儿子，如此看来，真是无尽的讽刺。”
“可也多亏不懂，朱厚照才能坐稳帝位。”
“朱厚照的皇位并不稳，去了四王，还有宁王你虎视眈眈。”
“可如今我这个宁王也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
“王大人的调兵符是和爹爹同一任的兵部尚书给的，因为他知道王大人是千年不遇的奇才，定能拯救大明江山于危难之中；战争是阴谋家的利益分配，却使黎民百姓生灵涂炭；爹爹与王大人都是孔门子弟，真正的儒者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爹爹知道老皇帝死后会有干戈，他和王大人早已做好了为天下舍身取义的准备；他退隐归乡只是因为不放心我，我是他在世间唯一的牵挂，只想安排好我，然后，成就他的大义。”
“这倒是让我不得不佩服了，老皇帝死了，四王叛乱，就算王守仁能调动天下的兵马，也是不敌群狼战术；钟老爷和王大人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是猛虎不敌群狼；明知不可，却还为之，确实令人佩服。”
“所以我要感谢，感谢不懂的出现，他牵制住了四王，也算救了我的爹爹。”
“也还能让钟老爷和王大人专心对付我。”
“王爷，百姓需要的是安定的生活，经不起兵戈之乱；王爷和老皇帝是猛虎，你们因为自负才华，自然是想要的更多，怀疑的更多，江山在你们手里，不是幸事；朱厚照的才智不及你们，他生性忠厚，他踌躇不定，没有胆量，他是一个只想着老婆儿子热炕头的人，所以自然不会太过折腾百姓；不懂有一句话说的对，您不仅要当皇帝，还要当自古千秋第一帝，您的野心太大，而百姓，需要的是休养生息。”
“原来，是这样吗？”宁王缓缓道，他仰起头颅，昏暗的牢里露出几束微光，映射在他的侧脸上，是他的表情愈发晦涩不明。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素秋看他面容上露出仿佛如未经世事的稚子般的天真困惑，此时的他真的好想只是一个好奇于一件事物的孩子，有些困惑，有些懵懂；可谁都知道这绝对不是宁王，在他如玉般容颜下潜藏是心狠手辣；素秋不由的心中一紧，都知道素颜之上滴一点朱砂便是艳丽之极，十全十美之后隐藏的阴冷邪魅才是最邪魅之极至；想到此，素秋的心不禁有些隐痛，不论是温文儒雅的宁王还是十恶不赦的宁王同样让人难忘；或者说因为他的阴险狡诈，所以才更让人难忘，历史的年轮中，再也不会出现他这样惊采绝艳、从容决绝的人了。
“我不能明白”宁王轻声说：“因为我从小生于宫廷，见惯了人的尔虞我诈，皇家中人自是冷血无情，什么人什么事在他们的眼里都是等价值的物品和筹码，我也不例外，并且，我最自豪的就是把这种精确狡诈的算计发挥到极致；你说得对，我会算计人心，但对于人心，我有的是更多的不懂，所以我不懂在我的强兵利剑之下，不懂和那群腐儒为什么还能毫不畏惧，挺身不让？我认为这对我不重要，挡我者杀之，如此而已；可就是这个疏忽，让我忽视了钟老爷，我知道有为气节不畏死的人，遇见这种人我会佩服他的气节然后让他求仁得仁；光看表象，我认为钟老爷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因为忽视了人心，我错了。”
素秋的眉宇中露出一丝悲辛，是呀，从小就没有人告诉他这些，他又怎么会懂？
“后悔吗？”她轻声问。
“怎么会？龙想的是翱翔九天、腾跃四海、驾驭宇宙、扫平六合，哪怕功败垂成，堕入九重深渊又如何？我在追求那九重帝位之前，就想到了失败后被挫骨扬灰的后果，现在，只不过是我的计划出了变故，我遇到我早已想到的后果而已，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内，有什么好后悔的？”
“是呀”素秋苦笑，她喃喃道：“你又怎么会后悔？宁王怎么可能后悔？”
“那么你呢？你又为什么来？是都争先恐后的和如今的宁王撇开关系，身为如今平叛最大功臣的女儿的你，却来看应该和你是势不两立的我，为什么呢？”
“是呀，我又是为什么来呢？”素秋的心中不禁泛苦，看着宁王那丝毫不显落魄的脸，想到那人的琴弦风雅，不禁一阵恍惚，她苦笑，赵宇，前世今生，我们是如此的阴差阳错。
“不管是为什么都不重要了。”宁王淡然道“你来，我很高兴，毕竟，人生的最后，有一个懂我的人陪着，虽然这个人也算是你的对手但你不至于孤家寡人，这也很好。”
“可我也陪不了你多久，因为我待不了多久，因为也许明天的日出对你来说都是奢望；王爷，没想到最后，还真的应验了素秋所想，此时，就算王爷能放弃您的大事，素秋愿意陪您隐居山中远离尘世，也没有机会啦。”素秋说此言时，声音中略带哽咽。
“素秋，你能来此，我已然很感激，宁王的人生中，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向前走，不断地向前走；要么到达权力的顶点，要么被人阻止，被迫停下，如此而已；宁王的血液中流淌的是皇家的血液，它滚烫、灼热，充满了激情和欲/望的皇家之血，这是皇族子弟对最高荣耀的追求，也是皇家永远同枝相残的诅咒；我身体中的每一滴血液总是沸腾着，发出嘶嘶的声音，在我耳边喃喃道不能停，不能停；我享受追逐一切的过程，享受征服一座有一座山的快感，享受暂时满足的感觉；我所做的一切只是遵照我的本能对那更远、更大、更引人注目的目标的追逐而已，我既然选择了风险，自然能承受后果，现在，一切结束了，我的血液归于平静，我也会从容以对，淡然的。”
“那么，再来一次，你知道你谋反不会成功，有人告诉你应该享受人生，过另一种诗意的，淡泊宁静的生活；也许你的欲/望永远不会满足，但你能在他人匆匆忙忙漫无目的之时闲下来，品一杯清茗，不再只是让湖光山色在你面前是匆匆的一瞥，而是能静观山河的景秀壮丽，体悟那六和八荒的广大莫测，体悟那天人合一道我相通的境界；如果，能再来一次，你愿意，愿意过这种静观的人生吗？”素秋此时，不仅有些哀求。
宁王不禁有些微怔，可那只是他一瞬间的表情而已。
他缓缓道：“听上去真的很美，很吸引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再来一次，我仍是一个满腹才华却处境尴尬的皇子，在众人的猜忌嫌疑中度过少年，然后，不甘心总是低人一等，在无数阴谋诡计机关算计中度过中年，心中想的还是谋反之事，不过那时，是我胜了你们，登上帝位，还是如同如今一样，就不得而知了。宁王不是天生如此，而是成为这样的；身处皇家，除了被父母保护的太好的朱厚照，每一个王子都是如此，我只是比别人更聪明，更耐心，更具有野心罢了。”
“如此吗？我明白了，王爷，我该走了，保重。”
“还有一句，现在不说就没时间说了，素秋，我欠你一句抱歉，你所对我的种种只是因为你在乎我，而我，如今说不在乎你我自己都不会承认，但是，我却没有爱上你，因为没有人告诉过宁王，宁王也无法理解爱这种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放弃自己的基业自尊，甚至生命的行为；宁王天生没有这种情感。”
“没事，王爷”素秋喃喃道：“如此说来素秋也没有爱上您，只是有些在乎您而已，王爷，不用说抱歉，我们其实都一样，都是依据本心做了选择而已。”
如果真的完全爱上了宁王，也许宁王也就不会落到如今这部田地，因为爱上宁王的后果无法承受，所以再难受，只能克制自己的感情，在乎他就够了，爱他，真的承受不起。
素秋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夜色中的街上走着，心事重重地她没有看到空中的五星连珠。
天牢失火，宁王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举起那一杯毒酒，从容一饮而尽。
小皇帝，也学会狠了，不用太惊讶，这只是他发狠的第一步，一步一步的，他会变得越来越狠，越来也毒，直到他自己和别人都人不出来的地步。
权力，能够如此扭曲一个人的人性，这一点，恐怕没有人比宁王更了解；他享受追逐权力和权力带来的快感，在冷眼旁观众人在欲\望之海中颠倒浮生。
他是一个清醒的权力追求者，十分清醒，欲\望没有办法扭曲他的本性，因为一切，都是他想做的，因为他就是那个样子，冷静的让人颤栗，从容的近乎残忍。
不是\欲/望征服了他，只是因为他想这个样子而已。
求仁得仁，自然死而无憾；他的人生一直追求着他想追求的，又有什么遗憾呢？
死亡那张扭曲恐怖的脸，对他来说也是安详的。
药效发挥得很快，很快的他变意识恍惚了；也许是因为毒药破坏了他的冷静理智，他竟然想，也许再来一次，有个人愿意陪他宁静淡泊，会怎么样？
眼前恍恍惚惚地浮现出素秋的倩影，失去意识前，宁王不禁一闪而过他觉得绝对荒唐和不可能的想法。
也许，只是相遇太晚，所以彼此才终错过。
………………………………………………………………………………………………………
这一次的五星连珠将他们带回了现代。
沈晓燕脑子里都是她是钟素秋和马上赵宇去美国以后发生的事的记忆。
这次，他也是马上要离开，去美国。
五星连珠将她带到了过去，今天，赵宇找她出来谈去美国的事。
不行，这次必须做些什么，她不能，不能重蹈覆辙。
见到赵宇时，她紧张地冷汗连连。
不让他去，有什么理由，有什么理由不让他去？总不能说是去了美国以后就会连连发生惨案吧。
想到这，沈晓燕不禁有些自嘲。
赵宇来了，没有说要去美国，却向她求婚。
“晓燕，我们结婚吧，我知道这有些仓促，我们都才毕业，也没有什么经济能力；但我相信，以后会变得更好的；我已经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结了婚后我会读研究生深造，争取在大学当老师；晓燕也是，将来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现在我手里只有一只戒指，没有房子也没有车，要求你嫁给我是有些寒碜，你答应后，我们甚至只能去领证，连办酒席的钱都么有，但是相信我，这些以后一定会有的，我会补上，给我的新娘一个盛大的婚礼，带你周游世界。”
“怎么？怎么是求婚？”沈晓燕喃喃道，这对她来说确实是太突然了。
“答应吧，晓燕。”赵宇的神色虽然不显，但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却是出卖了他。
“这么突然的，我为什么要答应？”
“答应吧，答应吧，答应吧…….”
最后，他们携手奔向海滩。
现在我还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但是现在，我很幸福。——沈晓燕
想起一切的不是你一个人，已经错过了两次，这次我绝对不会错过。——赵宇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番外（番外完结）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