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竹上（GL）》叶暮雨

36、冷雨秋心-7

　　萨卜勒的先头部队已经攻破了外营，他的铁骑踏碎了绿洲里的清歌，直逼到丽亚尔族国都的城墙下面。
　　“开城投降罢丽亚尔，”他狂笑着，“放心，孤王不会让你死的。”
　　“萨卜勒，你休想，”话音未落城头就传来斩钉截铁的回应，只见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人站在那里。他手持一支笛子，黑发长袍，完全是中原人的打扮——他的目光，却如刀锋般犀利，居高临下，仿佛能将城下他的军队纷纷射死般的。
　　——但又有谁，会有能力将无敌的萨卜勒王杀死！
　　也许没有谁，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将他死据城外。
　　——温惜墨。

　　“你说，卓妮，”潇姬柔声问着，仿佛还不知道外面的战事，“你会一直喜欢我么？”
　　“会的，陛下，”卓妮倚在她的肩上，“卓妮永远都不会离开陛下。”
　　潇姬温存地抱住了她。
　　不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潇姬爱上了这种没有激情的温存。她迷恋于这种温暖与幸福，因为卓妮是永远也不会欺骗她，背叛她的。
　　父王生前说，要她不要随便相信那些男人。
　　起初她还不信。可后来，在受过男人彻底的欺骗之后，她爱上了女人。
　　她不能没有卓妮，她无法忍受失去卓妮——
　　所以，她珍惜每一个和卓妮在一起的日子，正如卓妮珍惜每一个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直到那个人，破门而入。
　　——铜铃样的眼睛，烈焰般的红发，这不是萨卜勒，又是何人——
　　潇姬心头一凛——这正是她恨之入骨的一张脸。多少年他阴魂不散地跟着她，觊觎她的徒弟、王位与美貌——可他终于还是来了，不请自来，就像当年绕开父王一样绕开白牙和温惜墨，闯进了她的寝宫，留下她抱着卓妮，不知所措。
　　“乖，别怕……”她只有壮着胆子安慰她——
　　“卓妮不怕，”卓妮小声说着，反倒勇敢地把她拥紧。
　　萨卜勒一声冷笑。
　　“你跑不了的，丽亚尔，”他得意地说，“你只要乖乖听话，孤王就不会杀你的。”
　　潇姬不由自主地朝后挪了一点点。
　　萨卜勒狞笑着，就缓缓向她逼近——
　　可是突然，他就像受了攻击般地长身而起，落在五步开外的地方——
　　“好险，”他暗叫一声。抬起头，只见卓妮抬头挺胸地挡在潇姬的面前，手里紧紧握着一柄挂着三只金环的刀——
　　“你就是丽亚尔的那个娃娃吧，”萨卜勒散漫地斜了她一眼，之后大鸟般地就直向卓妮扑去。卓妮仗着人小身矮，就地一滚便躲了开去。潇姬想要扑过去抱住她，周身却像灌了铅一样地动弹不得。
　　“陛下，让开！”只听得卓妮一声惨叫。潇姬抬起头，只见一缕红影倏然飘落——
　　那是一缕被萨卜勒的快刀斩断的，卓妮的长发——卓妮珍爱若性命的长发——
　　卓妮横刀劈去，就像蚍蜉撼大树那样地横刀劈去——因她所珍爱的头发，是洒落过陛下的许多珠泪的。更重要的是，她要保护陛下，保护那个今生今世，位以待她好的，她心爱的人。
　　温大哥养大了她，可他一直与她横眉冷对。她忍着，只因为他收留了她，还教她念书。但陛下不同，陛下是在用一颗真心待她的。自她在那个街角将她抱起的一刻，卓妮满腔流落的情感被谁轻轻拾起。回眸一顾即成知遇，这样的感情，萨卜勒是根本不可能理解的。
　　所以，尽管她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萨卜勒的对手，卓妮还是告诉自己，这一次，卓妮拼了。
　　她用自己的刀硬接了萨卜勒注满了力道的一劈，手臂被震得又酸又麻。萨卜勒顺势拍出一掌，卓妮登时喷出一口鲜血——
　　“卓妮……”潇姬的眼睛就在那一刻变得模糊了。她想要去抱住她，要她不能再打了，可是就是动弹不得，除了眼泪，潇姬感到四肢百骸都凝滞在一个可怕的焦点上了。
　　她连喊都没有力气喊出来。
　　——她能看见卓妮眼里的泪花儿——
　　血光。
　　——卓妮被重重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