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我丢在记忆里》粉红的螃蟹

5、Chapter.4

　　我远远地就看到了微。

　　微穿着一身红色的紧身裙，外面披了一件黑色小风衣，穿着黑色高跟靴，垮了一个GUCCI的包包。大大的墨镜下，只露出小小的唇，看起来风情万千。

　　我情不自禁地打量了一下自己。黑色西装、白色衬衣、黑色短裙、黑色高跟鞋————完全一个办公室er的装扮。反正当绿叶已经习惯了，我倒也没有什么沮丧的。我朝着微挥手。

　　微看到我，将墨镜摘下来，精致的面孔露出来。和微的五官一样出色的是她的化妆技术————她总能把自己的优点突出得很好。每一次见她都觉得她更加漂亮。她大部分的时候都花在经营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美貌上。所以越来越精致，我总有那样的错觉，她总有一天会完美到真的像世界小姐一样。

　　微欢快地跑到我面前，紧紧抱住我，说道，“小乔，想死我了。”

　　我撇了撇嘴。上海到苏州只要一个小时，她那么清闲，完全可以经常来看我。但某个无良的家伙对繁华的依赖明显超过对好友的思念。她宁可坐在上海的星巴克打发一上午时间，也不会顺道回来看看我。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一个一身黑色风衣的高挑男子对我打招呼，“安乔，好久不见。”

　　我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和微呆在一起的，应该不是柳容瑾就是许哲。虽然微曾经给我看过多次她和柳容瑾的合照，但我习惯性地忽略了那个高大的背景。柳容瑾没有见过我，那面前这个人应该就是许哲。

　　我朝着许哲点了点头，又把疑惑的目光转向微。

　　微把我拉到一边，偷偷地说道，“你真大面子啊，就是为了让你来接，许哲竟然和我一起挤火车。本来许大少爷是准备开劳斯莱斯来的。”

　　放着舒舒服服的小车不坐，在又灰暗又脏乱又嘈杂的候车室里呆着，还跟着人民大众一起挤火车，这位许哲少爷的爱好，真是……我问微，“你怎么回来了。”

　　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还不是因为某个女人，许大少爷现在决定到苏州这边的集团发展，我自然也得跟着来咯。哎，我繁华的上海啊……”

　　“你不是柳容瑾公司的，怎么现在跟在许哲身边？”

　　“这是我的工作啊，我现在的工作呢，就是帮柳容瑾公司和君威集团打好关系，所以就在许哲这边做秘书啦。本来许哲也不会要我做秘书的，还是看在我和某个女人关系好的份上。我现在真是嫉妒死你了，许哲又多金，又帅气，极品金龟婿啊。”

　　条件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瞥了她一眼，说道，“你还嫉妒我，我还嫉妒你呢，生的那么漂亮，怎么穿怎么搭都好看。”

　　微像见鬼了似的看着我，“我知道你不喜欢化妆。但是你别告诉我你从来不照镜子？你这样子还用得着嫉妒我？”

　　我笑她，“你就知道开我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她手搭在我肩膀上，“你的容貌绝对是一眼就让人忘不掉的，尤其是你的眼睛，真的特别好看，特吸引人，还好我是女的，否则我也要中招……”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我笑着和微说话，但心里却一点没有笑。

　　我的眼睛吗？这双冷清、寡淡、孤单、寂寞的眼。居然好看？居然吸引人？我真的很想笑。微，你可知道，这是我最讨厌自己的地方。最讨厌自己这双淡漠的眼。真的很讨厌。好像有这样眼的人一定会性子冷淡一般。好像有这样眼的人一定会对什么都浑不在意一般。

　　微叽叽喳喳地给我说着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许哲很有绅士风度，一直默默陪在我们身边，没有说话。我看着他，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只能看到他的衣着，当视线投到他的脸上时，就有一层朦胧阻挡，再也无法前进。

　　我果然是没有看清他的样貌。下一次，在人海里相遇，他对我来说，还是陌生的。

　　我和微、许哲一起出了火车站。我认真看了一眼还在一旁笑嘻嘻唠叨的微，心里微叹，还是问道，“微，你这是回来住哪？回家住吗？”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好久，她才对我生硬地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应该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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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以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从我认识她起，她就是一个温柔文静的女生，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和她走得近的原因。那时候的微，就像春风一般，给人温暖。我以前一直以为那就是微本来的样子。直到她上大学的彻变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微知道我定然是有疑惑的，所以她选择了在我问前先投案自首。

　　她对我说，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个大雪天，她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玩得很开心。当脏兮兮的她回到家里面，却遭到了爸妈的一阵毒打。她爸妈说，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不能和男孩子一般那样顽皮。尽管那个时候，她小到连文静这个词都理解不了。
　　从那以后起，她就被逼着乖巧文静。吃饭要细嚼慢咽，说话要细声细气，走路要温柔小步。她就是那样，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本性，慢慢长大。
　　她到现在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就是没有在苏州念大学。她的爸妈再也管不了她了，她终于可以依着自己的喜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所以，她跟爸妈的关系极差。

　　微每个月都会寄钱回家，但渐渐有关微不好的话语在街坊里弥漫。微给他们打钱，他们嫌脏。他们看不起他们的女儿，微也越来越少回家。

　　微说，我只是还他们的养育之恩。他们没有给过我爱，我又何必给他们爱。所以她对她家人，淡漠地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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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抱紧身边清瘦的微，对她说道，“微，你还有我呢。”

　　她也明媚地笑起来，“是啊，我有小乔呢，这可是君威集团少东的心上人呢。偏偏小乔是我家的，所以我是最最幸福的。”

　　我听着她半真半胡闹的话，也陪着她笑，“你知道就好。”

　　阳光下，微刷了睫毛膏的精致卷睫毛下面，好像有晶莹闪动。她搂着我笑意浅浅。刚刚的晶莹早已不见，仿佛一切都是错觉。

　　有的时候我想，比起大部分的人，我是寂寞的。可是，我又有这样不可取代的存在。爸妈、微、还有那个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的蓝，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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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是想把微送回家的，但是某个有阴谋的人死活不肯，非得在路边找个地方坐下来喝咖啡。好吧，两票比一票，我理所当然地败下阵来。

　　咖啡啊，就是这些闲的发慌的孩子的消遣品。哪里像我们这样朝九晚五的劳动者，没有咖啡几乎不能打起精神来完成一天的工作。所以，闻到咖啡的味道，我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就会串出一大堆的数据来。

　　比起喝咖啡，我宁愿去喝点清淡的下午茶。但是我是没有发言权的。微和许哲要的都是现磨的蓝山咖啡。而我，很没出息的点了一杯柠檬水。

　　虽然我一直和微说话，却也可以感觉到有一道温温和而又深情的视线。我很尴尬，只能一边装作看不见，一边期盼时间过得更快一些。微似乎对我的尴尬浑然未觉，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哒哒哒。我连忙掏出手机来。

　　手机那头传来爸爸的声音，“远航已经来了，你下了班赶紧回家吧。”

　　我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说道，“爸，我现在就回来。”

　　然后起身就歉意地对着微和许哲说，“我爸有事急着让我回去，我先走了。”

　　微带着笑意看我，对于我这种仓皇而逃的架势显得很快乐，然后说道，“安啦安啦，你去吧。”

　　许哲也起身，“我送你。”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许哲站在我身侧。打了一个电话叫了一辆车。

　　我和他站在咖啡店门口等车。我看着他，很奇异，他就在我的身旁，而我偏偏怎么都无法将他的长相印在脑海里，断断续续的断层，朦朦胧胧的碎片。
　　心还是那样淡淡，我垂了垂眼眸。大多数时候，我感觉自己是一个冷血动物，对别人对自己的好视若无睹。

　　而这样，是如此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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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微耳濡目染所致，我还是认出了面前这辆迈巴赫。至于型号什么的，我实在有心无力了。我对车没有什么太多的喜好，觉得爸爸的大众也不错。微在耳边说得多了，还是能认出这几种世界顶级豪车的标志的。

　　许哲帮我开了车门，将我迎进车里。他无时无刻不是彬彬有礼，绅士风度，可是，我的心却一点波澜都掀不起。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在夜风里孤单单薄的影子。我一惊，连忙把这些念头挥去。

　　司机，问了我住所后，车便开动了。

　　我不明白。像许哲这样的身家，什么样地女人找不到？他有必要对毫无感情的我，表现得这么执着和深情吗？

　　一路无言。我向来是耐得住寂寞的，而许哲，也极是配合的一句话没说。车里面的气氛有些诡异。没有人说话，唯有班得瑞的Silence with Sound from Nature的音调弥漫在车里。

　　车终于开到楼下，我连忙道了一身谢。然后推开车门。许哲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我一惊，连忙把手抽了出来，他诧异自己的行为，怔了一下，才歉意地说，“安乔，对不起，我只是有些不能自制了。你回去吧，保持联络。”

　　我点了头，就逃进了楼梯里。

　　天已经黑了。我站在黑暗的楼梯里，心勃然跳动。

　　许哲拉着我手的时候，从手心传来一种似乎是熟悉的感觉。我回头看他的时候，猛然间模糊褪去。看清楚了他的眉眼。剑眉星眼，五官精致得连微都比不上。这样的容貌是极为出色的，让人一眼就难以忘记。

　　温和的、俊秀的、无比精致的容貌。

　　为什么，我会觉得熟悉？为什么，我突然记住了他的貌？
　　我到底，都遗忘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