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蓝平]雨后晴》慕谨汐

3、Chapter 2

　　打开乐乐轩的大门之后两个人几乎是一起挤进去的。

　　钻进大门的那一刻，一平碰到蓝波的衣服，虽然是潮湿黏在身上的衣物也无法阻挡她感知到他身体的温度。蓝波的深蓝色西装因为被雨打湿的缘故而显得发黑，一平与他贴近的瞬间闻到了少年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这一点让她觉得有些难过，或者说，是称不上难过的自卑。

　　这么多年了，为了学好日语而努力，为了上大学而努力，她一直觉得自己成长的惊人，一平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偶尔会给大家添乱的小女孩了。可此时站在蓝波面前，一平突然觉得她还是那个小丫头，她被自己突然突然的想法吓到，可仔细想想，似乎也就是这样。只是她的难过究竟是因为自己成长得太缓慢，还是如今与蓝波的成熟不匹配的稚气，女孩子没有细想。

　　“去洗澡吧。”一平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件宽大的制服，一边把蓝波向后面的浴室推，“脏衣服撂在一边的桶里就行，我会洗掉的，这件衣服没人穿过你放心。”
　　把他推进去关上门，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下一刻，少年自己打开了门。

　　“一平。”
　　“怎么了？”女孩子疑惑的目光望过来，蓝波站在浴室里打着强光的淋浴灯下，明亮得有些刺眼。
　　“那个……你要不要来一起洗？”

　　沉默。短暂的沉默之后，一平一条直腿已经劈到了蓝波肩头。
　　“蓝波！你在想什么呢！”她有些恼羞成怒，面色透着些微红。

　　“嘶——”少年一边揉着疼痛的肩膀，一边艰难的回答，“你不是也湿透了吗？怎么不来一起洗？小时候在妈妈家被淋湿的时候不都是我们一起洗的么？”

　　也许是因为疼痛，少年面部表情显得有些扭曲。他龇牙咧嘴说话的样子透着淡淡的孩子气，一平没来由的一阵恍惚，她的目光落在少年揉着肩头的手上，紧抿着下唇没有说话，只是把门带上然后缓缓地退出去。

　　约莫一分钟后她听到从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水滴迸溅到地板上声音清脆又好听。听到少年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一平觉得心里有些高兴，是一种当那些曾经被分享的，自己珍贵的东西还被别人记得的时候才有的兴奋之情。

　　蓝波……他还记得。
　　无意识的状况下一平的嘴角已经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嗯，蓝波应该也饿了吧。”她望了望浴室的方向然后这样自言自语，“去做点东西吃好了。”

　　说着，她移步厨房。没有什么特殊的食材，只看到了辣椒，黄瓜和一些菜丝，她决定给他做一份冷面。
　　把面煮好，放凉，再将拌好的菜丝和黄瓜，醋和辣椒添入，这样就做好了。一平擦掉黏在手上的辣椒丝，有些苦恼的皱皱眉，似乎一个人过的这些年她所能拿出手的，也只有几碗面而已。

　　把面端出来的时候蓝波已经洗好了澡。她注意到他并没有换上自己给他准备的工作装——尽管她已经说过那件衣服是新的。一平没有说话，只是把面盘放到桌上，转身就走。

　　“我还是习惯穿自己的衣服呀，抱歉一平。刚才用了电击角的温度，现在衣服已经快干了。”
　　似乎是感觉到她有些介意，蓝波在她转身的瞬间静静的开口。
　　“你没有生气吧？”

　　心里如果不生气，那都是骗人的吧？但是，毕竟觉得生气这样的行为都是小孩子做的，一平有的时候，至少在十五岁的蓝波面前，偶尔也想变得成熟理智一些吧。

　　她转过身，表情也淡淡的。
　　“没。”
　　“你先吃饭吧。”

　　少年认真的盯着她看，只是良久女孩的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这才垂下头看着面前的餐盘。
　　一份冷面，但是红色绿色摆放的却很好看，应该是，很用心地做出来的东西。
　　“一平，谢谢你。”他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端起面盘吃了起来。

　　然而一口刚放进嘴里，他整个人就跳了起来。
　　“啊啊啊，好辣好辣好辣！一平你放什么了我要水！”他一边叫着一边蹦到厨房，也不管干净与否就对着自来水龙头喝了起来。

　　窜上窜下的样子滑稽极了。一平这么想，心里却舒展开来，她赶紧帮他倒了一杯凉水，又将原先那碗面用水泡了一遍，滤好之后才重新盛出来。
　　“好了蓝波，现在不辣了。”
　　“真的？”
　　一平轻轻的点头。这一瞬少年看过来的目光清澈无比，仿佛还是那个一看到食物就双眼放光的孩子。

　　得到确认后蓝波认真的吃起面来，也是刚刚洗完头的缘故，他深蓝色的发丝中不断有水珠凝聚，然后轻轻的滑下来，有的滴溅在桌面上，有的落到碗里。蓝波三两下把面吃完抬起头，便看到一平皱了皱眉，走到浴室旁的小房间，找出一条毛巾递过来。“给你，擦擦吧。”她轻轻道。
　　“啊，谢谢。”他起身，接过毛巾，走到一旁墙角认真的擦头发。

　　一时间气氛有些默然的尴尬，一平不自觉的搓了搓手，不知该说什么，就这样仔细的盯着少年的脸。十年不见他变得英俊而沉稳，一簇头发挡在前额，目光深邃却带着一丝冷清。不是十年前那个哭哭闹闹的孩子了，不是成天喊着蓝波sama给大家惹事的幼子了。

　　或许是看到女孩盯着自己的目光，在拿起一平递过来的毛巾擦头发的时候，少年轻轻的问。
　　“呐，我说。”
　　“啊？”
　　一平蓦地回神，对上那张依旧没露出表情的脸，顿然觉得有些失望。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唉？没有。”
　　“那你怎么一直在看我？”

　　少年觉得有些莫名的好笑，把毛巾搭在一旁的椅背上，背靠着墙看着她。他的眸对上她的眸，一平的目光有些涣散开的呆滞，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旧事。

　　“那个。”一平吞咽了一口口水，“脏了。”
　　“什么脏了？”
　　“你靠着墙，石灰是我昨天才刷的。所以你的衣服……”

　　话音未落，少年猛地从墙角跳开，敏捷的动作里夹杂着一丝错乱与懊悔。他一边尽力扭着脑袋看背后是一片怎样的雪白颜色，一边嘟嘟囔囔的碎碎念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
　　一平话未说完，自己就笑开了。

　　我以为你变得成熟了，我以为你长大了，我以为你能注意到那些细微的事情，我以为你已经是不需要一平提醒就可以注意到全部的蓝波了。可是现在看，你还是你。

　　蓝波，其实你还是十年前的蓝波对吧?那个很天真的还可以和我一起洗澡的蓝波，那个依然吃到辣椒就会蹦的仿佛天塌下来的蓝波，那个傻傻的靠着墙蹭脏了衣服也不知道的蓝波，是吧，蓝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