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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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话音刚落，古朴的隔扇缓缓滑过地板发出“吱呀”的声响。一瞬间，空气中略带灰尘的干燥味道扑面而来，像是沉淀了百年的光阴。房屋很老，墙壁角落里已有些地方开始剥落了，露出森然的白色。尽管如此，房子依然整洁如初。这间屋子采光很好，一直遮挡住日光的云层不知何时退了开去。阳光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洒满这间屋子。
身边银发少年的身影顿了顿，然后向着阳光大好的门廊边走去。因着方才强烈的能见度，玖野奏这才注意到门外的地板上被阳光笼着的人影。
“奶奶。”冬狮郎蹲下身看着老人，眉毛难得舒展着，嘴角扯出孩子般撒娇的笑容，一下子便让玖野奏呆愣在原地。
她没有想到，原来那个终日严肃正经的队长居然也会露出这么可爱的笑容，总感觉……好耀眼。
“我、回、来、了！”许久没得到回应，冬狮郎一字一顿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老人这才反应过来，收起视线慢慢朝这边移过来，在触碰到少年的目光时，苍老的瞳眸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讶的狂喜。最终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抚上了少年宛若刀子刻过般的坚毅面颊。
“是冬狮郎么？”
“嗯。”冬狮郎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人起身。
“啊，抱歉。太阳晒得太久，眼睛都有点花了。”老人一边笑着，一边朝里屋望过去：“那位是？”
少年的身形突然一滞，随后对旁边的老人轻笑道：“奶奶，是队里的十席。”
玖野奏慌忙地向老人行礼：“您、您好！”
老人露出温和的笑容，脸稍稍侧歪：“小姑娘这边坐吧。”
*
结果，玖野奏一呆就呆到下午。
外面的白雪已经开始融化，在日光的反射下闪着莹莹的白光。视界一片明亮。
吃完午饭之后，玖野奏就一直盯着屋檐下轻轻晃动的风铃。冬狮郎在她身旁坐下，拢着袖子，难得有耐心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空气静了静，冬狮郎并没有得到回答。而少女只是盯着那串风铃发呆，没有任何动静。少年不由得也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那串风铃并不是崭新的，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仍然能清晰地看到上面布满灰尘。白瓷的底色，顶盖上花火绽放，那片底下连着的墨绿纸片无风自动。
很普通很平凡至极的风铃，却让少年没由来的一阵恍惚。因为，多年以前，自己就是拿着这串风铃送给身边的这个少女。
“……呐，你不觉得这串风铃放错了地方么？”愣神之际，少女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冬狮郎不禁侧头看她，只看到一张神情茫然的脸。
“就是有些别扭的感觉。不应该是放在这里的。”玖野奏望着他及其肯定的点了点头。
但到底应该放在什么地方……它原本的地方……在哪儿……意外的熟悉，却又无法回想起来……
等玖野奏回过神来时，冬狮郎已经将风铃取了下来。玻璃敲击着瓷片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冬日宁静的午后宛若涟漪般层层漾开。
“那，你来把它放到正确的位置吧。”少年慎重地将风铃交给少女，脸上的表情格外认真。
或许回忆起来会很痛苦，但是，比起现在无法知晓自己存在的家伙，他更喜欢以前的她。虽然带给他巨大的悲伤，但却又是个真实地触手可及的存在。
玖野奏皱着眉，她认真思考的迷茫样子特别可爱，褪去以往的淡漠，此时的表情更加生动有趣。
“唔……我感觉……应该是在……”玖野奏抬起头寻找着位置，眉皱的更紧了：“这里？不对……这里……”
冬狮郎哭笑不得的看着少女四处瞎摸索，最后只得亲自起身，苦笑着握住少女的手，将方向调整至正前方：“应该是这里吧，奏。”
*
奏…………
不要放在这儿……
不然会挡住看天空的视角……
……呐，奏，这样天空就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会让人很不爽……
奏，我决定去报考真央……你去吗……哼，当然，你不去更好……
*
——冬狮郎，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
*
——玖野奏！！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吗？！！！！
——蓝染大人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所以，抱歉了……
……
……
[捌]
玖野奏终于回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从最初到结尾。
不知有谁说过，回忆起不想记得的事情往往是最痛苦的。
而过去无法改变，对于追悔莫及的事，我们只能选择遗忘。但一旦被记起，痛苦的记忆延伸到灵魂。那便是，另一种赎罪。
对于玖野奏来说，这段记忆就像鲜红的烧铁，把她苍白的人生烙的鲜血淋漓。
这是她，万万不愿想起的记忆。尽管他早已原谅她。
但，亲自将刀插入他胸口的触感依旧令她颤抖不已。
她无法反抗那个人。他是个不能惹的厉害家伙，更是在她即将饿死之际将他带离死亡边缘的人。
蓝染惣右介。
这个在年幼的她看来无比温和的人，竟然会挑起冰冷的笑容平淡地谈着整个叛变的过程，以及需要杀戮的名单。
与其让蓝染来杀死他，不如我亲手……
她曾这样想过。
将刀插进他胸口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崩塌了，她望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睛，望着他缓缓倒下的身影，听着他叫唤“雏森”的名字，心里有一块很大的领域正在支离破碎。明明没有眼泪，但手却抖得厉害。因为，她好害怕，她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四周全是黑暗。没有人在她身边，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人，就好像，被这个世界遗弃了。
后来……后来……
她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后的第一次睁眼，便是少年一头张扬的耀目银发。
她失忆了。
因为想要忘记。
因为想要得到解脱。
*
呐……我全部记起来了……
所以，我可以离开么……
[玖]
“小奏，你确定真的要走？”乱菊一脸担忧地看着少女，苦恼的揪着漂亮的长发。
“嗯。”玖野奏低头又查看了下包袱，答得心不在焉。不过下一刻又认真的抬起头：“乱菊姐，帮我跟队长说一声。”
“可是……”
“哎呀~~~只是去现世旅行一段时间。等想通了自然会回来。”
我要自己跨过这个障碍。现在的我，内心不够强大，所以，还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待在你身边。
你可以等么？
等到我足够坚强了再与你见面。
那时，我将不会有任何顾忌。我会微笑着，矢志不渝地走向你。
希望你能接受这样的我。
我最深爱的少年。
[拾]
我在等待你转身的那一刻，
然后记起你。
可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因为，我还没有勇气迈出面朝你的那一步。
请你等待。
——呐，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