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都市NO.5》无良妖

3、1-3

　　未来都市NO.5，原名为「拜伯伦」。

　　一次又一次的战争、污染、大自然的破坏，让地表上超过五成的区域成为已经无法让人类生存的废墟，残酷的生存环境使得人类开始反思他们曾经愚昧的罪行。

　　汲取过去的历史教训，一致认为不拥有任何武力才是人类能够存活下去的最基本条件。因此签订拜伯伦条约，同意放弃所有军队及武力，并舍弃都市原有的名称，只单纯以号码为名，也就是NO.1到NO.6。

　　拜伯伦条约因在拜伯伦这座城市签订，特此命名。它代表了和平共处的开始，人们因此纪念，又称NO.5为和平都市。

　　传闻那是一个充满笑容和阳光的城市，那里的居民善良、慈悲，不会轻易杀死任何拥有生命的生物，甚至连养殖场屠宰牲畜时都要祷告，放欢乐的音乐，祝福它们在天之灵永享和平。

　　「NO.5？听说那是一个纯净的城市，原来你是那里的人……」紫苑露出羡慕的神情，沙布曾经去过那个都市留学，听说那是个文教开明的地方。

　　「不是的……NO.5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女人的声音颤抖着，眼神黯然。

　　在世界人眼里的NO.5既华丽又高贵，就像一个慈祥雍容的妇人。当权者给民众灌输一切光明的思想，让他们以为自己居住在一个圣洁的天堂。

　　没有犯罪、没有暴力、没有武器，真正的和平之乡。

　　在它还没被命名为和平都市之前，那个地方就已经以这样的思想禁锢国民的脚步。

　　所以在面对惨烈的世界战争之时，他们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然而，这些人却没有从自己身上寻找错误，把责任全部推在了拒绝参加战争的原住民身上，指责他们、埋怨他们、歧视他们……

　　她，就是那个悲剧时代的产物。

　　父亲见义勇为救下了一名被持刀抢劫的少女，抢劫犯恼羞成怒残忍地杀害了他。

　　宣判结果时，因为没有人愿意出来指证罪犯，没有人愿意对身为原住民的他们伸出援手，只不过半个小时，杀人犯便堂而皇之地走出法庭。

　　5岁的她抱着刚出生的弟弟哭倒在路边，嘶吼着、怒斥着。

　　可没有人同情她，没有人理喻她，等待她的是血亲分离、冰冷无情的社会福利院。

　　就因为她是原住民……就因为……她有一双绿色的眼睛……

　　紫苑无言地将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他无法体会到女人的愤怒与痛苦，他也不指望自己可以理解她的内心。

　　只是现在，如果她允许的话，这里有一个不算太结实的肩膀，可供她依靠。

　　「噗，什么嘛，还算有点男人的样子，看来以后我不能再叫你小哥了。」

　　女人抹去微红眼角处的水滴，撑起还算甜美的笑容。

　　「那是我的荣幸。」紫苑学着记忆中老鼠鞠躬的举动，深深弯下他的腰。

　　「我是NO.5在战争结束前送入NO.6的间谍，那时我才十二岁，却是一个能够一刀割破成年男人喉咙的杀手。」女人恢复情绪后拉着紫苑坐在下水道的石板路，靠着冰凉的铁制墙壁，幽幽诉说起自己的往事，「结果没过多久，以我们的城市为首，六个城市便签订了拜伯伦条约。

　　呵呵，作为发起条约的创始城市，NO.5当场销毁了所有备存的武器，自然，送入各国的间谍也被城市遗弃了。它是和平的象征，任何破坏它形象的东西都会被抹杀，我想你应该明白的，在NO.6也是一样。」

　　「设定有一个基准值的框架，对于超出自己所订标准的东西绝不宽容。」

　　「对，我们被遗弃了。靠着自己的力量在各自的城市生存下去，我也是。」

　　「很辛苦吧。」

　　「还好，从小所受的训练使我比一般的女性更能忍受折磨。」

　　「既然你恨着它，为什么要带我去那里。」

　　「你知道吧，NO.5在蔓延一种传染性疾病。」

　　「嗯，有所传闻。」

　　「那里的状况比你们想象的糟糕，如果一定要用语言来形容，四个字——‘人间地狱’。」

　　紫苑对NO.5的信息只停留在一种难以抑制的病毒性传染病，对女人所表现出来的恐惧无法理解。自NO.6换名「蔷薇之城」后，各个城市都表示反对，更有甚者直接断绝外交关系。

　　NO.5就是之一。
　　以和平代号的倡导人、发起人的身份，NO.5高调地指责NO.6此行此举，唾弃它违背条约、违背正义、违背人类共同承诺的誓言。

　　一开始，严峻的外交关系使得蔷薇之城陷入窘境，进出口贸易受阻、科技交流近乎断绝。经济的停滞阻碍城市发展，原本欣欣向荣的商业街只剩下落叶秋风似的孤寂。

　　但是，蔷薇之城的居民们并没有放弃！

　　在经历过几乎毁灭性的打击后，他们已经学会如何面对困境、如何用自己的力量支撑起城市的天空。包括紫苑在内的年轻科学家们，用自己的研究成果向世界展示他们的实力。

　　众多新兴科技产品、贸易商品、农业副食品吸引了各个代号城市。

　　它们自己关闭的大门，又由它们自己的手，迫不及待地推开。

　　当然仍有例外，NO.5就是那唯一。

　　「到底发生了什么？」紫苑问道。

　　女人抱住自己的身体，颤抖着嘴唇，瞳孔失去光泽，脸色苍白：「人……吃人……丧失理性，沦为干枯恶心的尸体爬行着，吞噬自己曾经的同类……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夜之间，出现了大批的怪物，凡是被它们咬到，等待着的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死，被分尸吃掉；要么沦为它们的同类，猎食人类。NO.5的大型武器早在20年前便全部销毁，以和平正义为使命的城市，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生物显得万分被动……习惯安逸平稳生活的居民根本斗不过丧失人性的秽物，现在的NO.5，只是一个塞满未知生物的废墟而已。」

　　「我们……一点也没听说。」紫苑咬住嘴唇，原来已经发生这么疯狂的事情了吗？

　　即便亲眼看见过、经历过「寄生蜂」杀人，紫苑现在仍然忍不住后背窜出寒意。

　　失去人性后，连自己的亲人、朋友、爱人……都能杀死啃噬吗？人间地狱。

　　「傻瓜。你难过什么，一切都是NO.5的自作自受，不要露出自责的表情，你没有做错什么。」

　　女人伸出手揉揉紫苑柔软的白发，盯着他的脸看，手指传来的温度令她温暖。

　　「你在这里，那边的事情……噢，并没有怀疑的意思，如果涉及隐私，是我不该问的。」

　　「啊，这个啊。」女人抬头望向黑暗的上空，一霎那，紫苑好像看见她的眼睛并不是褐色，而是墨绿色！「伟大的神明『阿莉埃蒂亚斯』托梦给我，你信不信？」

　　似乎在等待着紫苑的嘲笑，女人并没有看向他，独自仰着头，视线融入黑暗之中。

　　「信。」
　　「什么！」
　　「神明一定是相信你，才告诉你NO.5的情况，希望你能够拯救它，即使你恨它。」
　　「啊……」
　　「那么，是神明告诉你，让你来找我，我一定能够帮助你？」
　　「哎？那怎么可能……」糟了。女人捂住自己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好吧，我之前已经说过，如果涉及隐私，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但是，跟不跟你走，是我的决定。」

　　「这算是威胁吗？」女人忍不住笑出来，这小子看起来那么无害，说话时也毫无防备给人全是破绽的感觉，怎么就被他套出话来了？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毕竟命是我的，在没有遇见他之前，还不能随便乱花。」

　　「信……署名来自NO.5政府内部人员，在以前传递情报的信箱里。研究表明，这种病是一种特殊的、侵入基因排序的病毒。这方面，你是权威，必须把你带回去。包括这个逃亡路线，也是信里的指示。」

　　「政府？信？」紫苑有一种直觉……好近，就快抓住了。

　　「早期派入他国的其他间谍也都收到了这样的指示吗？」

　　「哎？不……并没有，似乎只有我。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他们还有联系……」

　　紫苑兴奋地抱住双臂，颤抖着，痴笑着。果然……

　　「紫苑，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女人对现在的状况一片茫然，他是疯了吗？害怕了吗？

　　「不是政府，他们不会相信一个被自己遗弃的棋子。他们愚笨、无知，根本不知道你们有多爱自己的城市……所以……是他……是他要我去NO.5，他在那里……」刚才就在奇怪为什么她会知道这条路，现在一切都明朗了，紫苑仿佛飘到了云的顶端，「去！我跟你去！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哎？紫苑……」

　　「哦不，借狗人他们在这个下水道的外头堵着，你跟着我，我先出去。」

　　「你竟然设置了埋伏，什么时候……」

　　可惜，紫苑根本听不进女人的话，他的心思全在遥远的NO.5。

　　老鼠，你的呼唤我听到了。

　　如同那个雨夜，你的呼唤，我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