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愚者》猫翼子

5、那是一个叫做之月的少年

　　塔罗之十三，死神。
　　塔罗致七，战车。
　　塔罗之二，女祭司。
　　塔罗之零，愚者。
　　……
　　街心花园，不再空荡荡的长座椅，虽然爱偷懒但是到时间了不得不努力工作的路灯。
　　场景未变，地点未变，只是这里上演的故事已然改变。故事原先的主角，也已经不在这里了。
　　之前那留着略长刘海的少年，倾斜着身子坐在这里的身影似乎还残留着。
　　长座椅上现在坐着一对恋人，温馨地聊着什么，偶尔几句窃窃私语，伴随两人默契的笑声。
　　……
　　这里上演的故事，已经换成了普通的恋爱故事，之前那个气质独特的少年不知了踪影。
　　……

　　塔罗之十三，死神，其持有者，名为阿修罗。
　　塔罗之七，战车。其持有者的，名为狱之月。
　　塔罗之二，女祭司。其持有者，名为云汐。
　　以及。
　　塔罗之零，愚者。
　　其曾任持有者，菲莉亚，因病故去，这张牌未来的主人，名为雪菲若。

　　关于恋人，其实有段很美丽的故事。
　　关于死神和愚者，他们曾经是恋人的故事。
　　就像童话和写烂掉的言情剧一样，女主死了，男主孤独地活着。生活在现实中的塔罗牌主人们，似乎也免不了落了俗套被这样滥情的故事束缚。这些被写烂掉的剧情看起来很俗，真正发生在现实中，却是这样极具杀伤力。
　　……
　　简单点描述，便是这般。
　　菲莉亚病故，而病情加剧的原因与雪菲若的确有着间接……甚至直接的联系，所以雪菲若成为某个悲情男主的复仇对象，这大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听上去有点俗。
　　……
　　女主被坏女人害死了，然后，男主来复仇，把坏女人钉在墙上，活活虐死以解恨，末了，还要伸张一下正义，宣扬一下爱情的伟大之类的。
　　……
　　好俗。
　　……
　　更俗的是无辜的雪菲若不小心成了这个俗套故事中的坏女人。
　　虽然，她本人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关于这个美丽而俗套的故事，还有一些小小的，类似于八卦或者外传的小片段小故事。
　　……比如，其实战车也很喜欢愚者，只是选择退出将愚者的幸福托付给死神。
　　……比如，战车知道死神要去复仇，却是选择袖手旁观看坏女人被死神杀掉。
　　……比如，女祭司察觉到察觉到死神的动向，想办法救坏女人，因为坏女人无论怎么说也是新任的零。
　　……再比如，战车不知出于何故，选择来到事发地点，而据他本人心里的想法，是想看看坏女人死掉时的惨象，以解恨。

　　这么多的比如比如，总结一下就是，狱之月出现在了雪菲若就读学校综合楼第十二层，确切地点就是雪菲若遭遇莫名暗杀被一截骨头钉在墙上目前生死不明不知暗杀是否未遂的地方……至于时间，正所谓恰到好处。

　　……
　　要怎么去形容呢，这倔强而戾气的少年。
　　很难精准地用一个词汇去形容这个少年的脾气与性格，毕竟人都有很多很多面，并非几句话几个词便能概括出一个人的全部。
　　他戾气，乖张，内里却常常是安静的，偶尔会任性，偶尔，又会表现出那个年龄段少年特有的不成熟。
　　狱之月，十八岁，发色眸色皆为黑色，以上。

　　那是在综合楼十二层的走廊上，头顶上长管状的白炽灯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灰尘，方方正正的瓷砖挨个铺开在走道上，暗色调的光线下，瓷砖反射的颜色是浅浅淡淡的米白色，瓷砖间藏满了污垢。
　　如果忽略了那一片又一片覆盖在这些景色上的血红，一切都会显得正常而平静。
　　所有的一切，本该是宁静而安好。
　　七八点的时候，夜不算深，没了白天温暖的日光，空荡荡的综合楼里格外地冷。
　　……
　　这个时间段，呆在综合楼里的只有值班的大爷了。不过奇怪的是，之前的声响没有惊动任何人。

　　少年没有坐电梯，他翻过学校的栏杆后径直走向了综合楼，从一楼开始两步一跨地跳上阶梯，一路上到第十层，细碎的刘海在眉眼前小幅度摆动着，敏捷的身形穿过一层层楼梯的走道。
　　一路他箭步如飞，却也没怎么喘气。
　　然后，他站在第十层的最后一阶台阶上，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迎面，扑来一阵血腥味。
　　浓郁的，像是刺人口鼻中一般。带点甜腥的血腥味，混合着空气里灰尘干燥的味道，密不透风地包裹着楼道。
　　最后两层，少年走得很缓慢。
　　……好像迈步间，他思忖着自己将会看到的场景。

　　少年的嗅觉算是敏锐的，即使如此，他闻到的血腥气，也未免有些过重。

　　第十一层。
　　……
　　静静的，没有人。
　　……
　　第十二层。
　　依然那样寂静，但是，却仿佛能感觉到有人存在的痕迹，他们的影子若隐若现地飘落在地面上，一点点延伸到少年脚边。
　　……
　　之月走上第十二层的楼梯，转弯，进门，再转弯，面对的便是走廊。
　　……
　　眼前，米白色的瓷砖，明晃亮堂的白炽灯，染血的墙壁和地面。
　　雪白的墙壁上一大块暗红褐色，血迹仍未干，瓷砖地面上低低地跳跃着橘红色的，如浪花般翻涌摇曳的火焰。
　　走道上，三个人。
　　都是他认识的，或者说，两个认识，另一个，见过照片知道名字。
　　隔了一个走廊，三四米的距离，之月愣愣地望着眼前的这幕，无法想象之前他所错过的事情。

　　……
　　毫无疑问，阿修罗已经对那新任的家伙动手了。
　　……

　　靠他较近的这侧，红发的男人单手扶着肩膀，将身体倾斜着靠在墙边，他裹在身上的黑袍沾了些血迹，袖口以及肩膀处甚至还有有火焰灼留下的烧焦的痕迹。
　　从依靠墙壁的动作上看，他的确是受了不轻的伤，呼吸有些急促了。
　　那个男人，有一头奇异妖冶的火红长发，发梢微微卷曲，衬上他身侧雪白的墙壁，那一头火红的长发如同燃烧的烈焰，从他的肩膀一直蔓延到腰侧。
　　而他扶住肩膀的手，手指收得很紧，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手指……不止是手指，甚至手掌上的皮肉都早已腐烂，像是被腐蚀了，或者说，像是被啃食殆尽一般，那本该是手的地方，只留下骨头……

　　在这男人的对面……少年将目光投过去的时候，首先注意到的是曾经在照片中见过的那女孩，短短的黑碎发，架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眸子漆黑。
　　此刻，那女孩已经失去意识了，软在一个人的臂弯里。
　　……
　　最后提及的那个人。之月其实一眼便认出。
　　那男子有着暗金色的短发，星亮的蓝眸，个子很高，气质非凡，面容温柔。
　　……
　　塔罗之十九，太阳。

　　……
　　“切，没想到云汐还能找你当救兵。”戾气地少年扬扬眉，先发制人似的挑衅，眸中的轻蔑一览无余。
　　……
　　塔罗之十九，从零号数第二十张牌，取名为太阳，象征着希腊神话中掌管朝日的太阳神阿波罗，而这张牌的主人，也如俊美的太阳神一般，夺目地让人移不开视线。
　　……
　　切。没想到，云汐还能找你当救兵。
　　语末，少年微微抬起下巴，半过眼的碎发后，黑玉样的眸子映上对方的身影。只过了大概一秒不到的停顿，少年轻蔑地勾起唇角，念出这男人的名字。
　　……
　　“……没想到云汐还能找你当救兵呢，J。”

　　J，这样简略的一个字母，便是对方的名字。
　　确切的说，是名，是姓，是关于这个男人全部的代号。
　　……
　　J，就是J，直白而简略，只不过是英文字母第七个，无特殊含义。
　　……关于这名字背后所有的一切，早已被抹去，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丁点儿痕迹。

　　名为J的男人平静地侧身转向戾气的少年，而在他脚边，跳跃的火焰温顺乖巧地如同小猫，那明亮色泽的火焰仿佛在温和地舔舐他的脚踝，不具备任何攻击性。
　　……显然易见的，这个男人在操控火焰。

　　“之月，是你太任性了。”听上去和气的一句话，名为J的男人是微笑着说出口的，然而，即使伴随着他脸上温和的笑容，这句话也沉甸甸的像是压在人心头。
　　对于狱之月带着挑衅甚至挖苦的话语，J只这样简略地答复了一句。
　　……
　　之月，是你太任性了。

　　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不了解内情的人自然不会懂得。
　　谁也不知道，这个戾气的少年曾为了前任零号的女孩，忤逆了不该顶撞的人，触犯了不应踏足的条令。做了不该做的事，犯了不该犯的错，自然……也受到了本可以避免的处罚。
　　……
　　所以，性格随和偶尔喜欢黑人的女祭司会半开玩笑地打个电话轰炸少年的耳朵和心灵，在电话的那头摇着白玉扇子乐呵呵地调侃一句，之月，你还活着呀……
　　……
　　逆神者，神弃之。
　　所以，活下来了，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吧。

　　而对于这句话，少年的反应几乎是无动于衷。也许，唯一的变化是他嘴角嘲讽的笑容有了几秒钟的定格。
　　这细微的变化，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出，在说明少年良好自制力的同时，也恰恰表明了J那句话对他的刺激程度并不小。
　　……
　　知道新任的愚者要出事，依然执拗地不执行营救命令。
　　潜意识里将她的死归结到新任零的身上，以为这样便能逃避问题么。
　　一直抵抗者下任愚者的出现，不承认新任的零，这样，她便能回来么。
　　……
　　真是……任性。
　　……
　　可无论是谁，都会有这样任性的一面，不是么。
　　……

　　狱之月拒绝云汐指派的任务后，云汐便立刻通知了J，万幸的是，虽然路上有些耽搁，J还是赶在出事前到达了事发现场。
　　至少他赶来营救的时候，新任的零，雪菲若，还没咽气。
　　……
　　J没再说什么，眼神却一直没有转向红发男人的方向，他像是要向狱之月示意什么，小心地抱着怀里的雪菲若向旁侧让开一些。
　　之前，狱之月的视线一直被J挡住，也不知这是否出于J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