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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染血的夜晚 ...

  •   雪菲若觉得,自她有记忆以来最神奇的事情,一定是她跑完了二十三圈,共计二十三乘以二百四千六百米的情况下,居然还活着。
      ……
      还活着。

      居然还活着……

      两眼发黑地跑完不知道多少圈后,终于在经过基塔罗身侧时,听到那恶魔说了句“可以停下来了”。
      然后女孩就两眼一黑往地上一趟挺尸状不动弹了。

      再这样折腾下去……信不信她死给他看啊!!

      ……
      连吃烤肉的力气都没有了,恶魔……恶魔!!

      女孩的生活很充实,每一天的多数时间里脑袋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是数不清的题目和知识点,她就像一大块海面一般,自觉而努力地试图吸收所有来自课堂和书本中的知识,而每一个周日的下午,她跟随着基塔罗训练体能和基础的攻击和躲闪动作,比如,她终于不下去三位数的摔跤中学会了过肩摔,对此,雪菲若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以至于那天J带着一大桶陈年橡木酒来看望他们的时候,被女孩拽着胳膊摔个正着。

      J在空中翻个跟斗最后落在地上稳住身形,而险些砸在地上的酒桶则被基塔罗稳稳接住。

      “这孩子刚学会过肩摔,兴奋得很。”作为师父的伸脚踢了踢徒弟的屁股,一脸“这孩子太皮了管不住”的表情。

      比起基塔罗捏着她鼻子硬往她嘴巴里灌的牛奶,果然雪菲若更喜欢酒精含量高的东西,同样的道理,她也很爱食堂里的发糕,软绵绵香喷喷的,而且,她去食堂吃发糕的时候,还经常能碰到南宫维和她的弟弟,以及他们之间垒成小山似的肉包子。

      近来一切都很好。

      雪菲若舔着酒杯这么跟J汇报,这时候她左眼上的绷带已经去掉了,在眼罩争斗战中终于胜过自己师傅的雪菲若拜托了戴眼罩的命运,当然她也不怎么喜欢白色的纱布,总觉得那东西放自己身上有种孱弱美少年的错觉。

      现在,女孩的左眼上是一枚盛放的,血红的玫瑰。
      那种轻薄质感的眼罩是尹老板的杰作,自女孩的左眼失明后,那扎着潇洒马尾的男人似乎就一直在想着如何弄一只配得上她的眼罩,时隔许久,他竟真的送来一只美得直戳女孩小心窝的眼罩。

      ……
      “会不会太招摇?”女孩把眼罩绑在脸上,一瞬间差点被镜中的样子美翻过去,那只小巧的血红的眼罩,是一整朵盛放的玫瑰,恰到好处的绽放在左眼上,与她苍白的皮肤贴合地完美无缺。

      一身的黑红色系哥特风,配上左眼上那多血红的玫瑰,被杰斯特评价说很有吸血鬼的感觉,“满分~”对方笑的时候露出尖尖的獠牙。

      不过好在去学校的时候雪菲若还是想穿回正常系的衣服,在左眼上老老实实地裹上一圈轻薄透气的纱布。

      ……

      “其实这样有很多好处的。”女孩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端起杯子跟J碰杯。

      “你看,不用做早操可以多睡好久,大课间不用去跑步,体育课可以不上在教室里上自习,还有呐食堂里排队的时候还经常有人让自己,很方便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孩跟基塔罗和J说话的时候,苍白的小脸上像是在发光。

      「——我这双眼睛能够判断什么是帮助什么是怜悯,也不至于烧糊涂到辨不出何为关怀何又为恩赐,这条命要怎么活是我自己的事,与任何人,都无关。」

      ——那是她失去左眼的那天,自己说过的话。

      现在,这句话改一改,放在这里,同样适用。

      她仅剩的这只右眼足以判断什么是帮助什么是怜悯,也不至于烧糊涂到辨不出何为关心何又为恩赐。
      这条命要怎么活,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那都是她自己的事。

      决心去相信温暖去相信爱,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因为她决定去承受相信之后可能会遇到的背叛和伤害。

      不知从何时起,雪菲若开始渐渐地融入这个叫做Tarots的组织,逐渐的,这个组织带给她的不再是对死亡和流血的恐惧,而更多的,是那些温暖和关怀。许多的爱和许多的依靠,许多的支持和羁绊,许多许多,多到数不尽的,来自于生活点滴中的感动。

      原来那都是她珍惜的东西。……最珍惜最珍惜的东西。

      ……

      她的变化,自然被某两个人看在眼里,所以,便觉得欣慰。

      “按你这种说法,其实全身瘫痪最方便的。”J笑眯眯地回应,金色的夕阳落在他身上,一片暖融融的金橘色。

      “不出一秒,保证你就死在战场上了。”基塔罗接话,幻术之下,他海蓝色的眼眸里融化着暖光。

      雪菲若被说的语塞,于是果断岔开话题,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有种咱们拼酒”。

      ……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回忆起来,雪菲若觉得那段时光就如同融化在蜜色的夕阳中一般,每一日里都浸润着甜甜的滋味。
      接触Tarots以来,她的世界土崩瓦解,而后天翻地覆,本以为她会从高三这个地狱,走到一个更高级的与死亡有染的血色世界,然而在与Tarots成员之后的相处中,她竟然感觉到一种之前从未体会过的幸福。

      ……第一次知道,原来什么……叫做不再是一个人。

      原来,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比起强硬地往自己脑袋里灌输“自己的孤身一人”的概念,选择去相信同伴,原来是一件那么容易又那么幸福的事。
      这一点,毫无疑问,是J和基塔罗教会她的。

      ……
      是谁将她拉出了地狱呢?

      是那个妄图抹杀她,将她钉在墙上的死神,还是那个若太阳般绚烂的男人……女孩曾经在某个午后闭上双眼静静地回忆往事,却忽然地想起,原来曾经有一个少年,有着不屑的眼神和固执的唇角,他会冷笑,会嘲讽,会傲气地不可一世,会打她一巴掌怒骂她废物,却也会在某一顿午饭前,帮她拿餐具,并且在她道谢的时候,留下一个别扭的背影。
      ……
      那个少年……叫做狱之月啊。

      活着,静下心来,仔仔细细去想一想,才会发觉,自己该去感谢的人……太多太多了。

      J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去,说是有事。
      雪菲若喝掉了剩下半桶的橡木酒,嘴角的笑容扬起来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显然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活像饿了好久终于吃到鱼的野猫。

      酒神不愧是酒神,嗜酒如命而且永远喝不够。

      “别舔酒杯,丢人得很!”基塔罗忍住打她脑袋的冲动,嘴角再次抽搐,“你好歹是我徒弟,说出去你不觉得丢人我面子还挂不住呐。”说着说着,一把从女孩手里夺过酒杯,立刻就引来后者哀怨的眼神。

      送走了J,基塔罗开车把女孩兜回学校,晚上有正常的晚自习,不过对于累了半天的雪菲若而言,有大半节的晚自习她是在补眠中度过的,而高三的晚自习,已经没有老师来查纪律了,对于晚自习忍不住睡倒的学生,老师们只会来他们身边嘱咐一两句别冻到,或是送来一小袋咖啡。

      雪菲若就收到过许多包咖啡,因为不大爱喝,所以塞了几包给基塔罗,后来又听说其中有几包是班主任何老师给塞得,于是雪菲若又心痛又舍不得,神经兮兮地担忧自己塞给基塔罗的咖啡里有没有哪一包来自她最敬爱的数学老师。

      这样的日子总过得飞快,但雪菲若印象最深的,依然是那次,跟J、基塔罗喝橡木酒的那个周日下午。
      ……因为那天,发生了让她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的事。

      离高考越来越近,夏天的温度一点点涨上来,时间蔓延向上盖过脚背,夜晚也来临地越来越早,黄昏之后没多久,天黑的很快,基塔罗开车送雪菲若回学校的时候,已经要开车前灯了。

      这段路车程不超过三十分钟,算长不长算短不短,但雪菲若却总嫌它短,因为训练了一下午总是累得要死,真狠不得在车上睡他个数把小时再回学校里继续看书学习自虐,但,往往是还没睡熟便被基塔罗摇醒,说到校门口了。

      睡醒时那感觉,真叫一个痛苦。

      久而久之,雪菲若干脆不睡了,死睁着一双暗淡无光地眼睛,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盯着前面看,两眼无神,直勾勾的,若是有人从前面看到她这副表情,说不定还会给吓到。

      女孩不习惯坐后座,怕晕车,即使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她也不太敢低头,打盹也都是靠在一侧的玻璃上睡,不敢低头。

      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训练的都是她的体能,似乎变成吸血鬼之后她的低血糖现象很少再出现,不用再在大量运动的时候补充糖分,当然也少了个吃甜食的合理借口,雪菲若吃甜食总是很纠结,非要弄个“正当”理由哄骗自己,什么“写了很多题目吃一点也不会长胖啊”“不吃低血糖症状会出现啊不会变胖的啊”什么的。
      想来,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现在的自己,哪有闲心思想瘦不瘦的问题。

      女孩坐在副驾驶座上,身子微微跟随着车上下震动,偶尔车开过低洼的地方或是爬坡,她的脑袋也会跟着前后摆动。
      她睁着眼,两眼放空,大脑不再思考什么问题,而是东想一下西想一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神奇诡异的问题。

      或许今天真的是她累狠了,都没觉得困。

      雪菲若的思维到处跳跃,从还有多少数学卷子没写,一直到J一直在忙什么呢,再到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提着大镰刀挥啊砍啊。
      于是她就真的在脑补自己提着镰刀穿一身哥特装,左眼上带一朵玫瑰眼罩在电线杆上站着的身影,一时间口水都快流下来。
      ……
      是站在电线杆上好呢,还是站在灯杆上好呢……

      电线杆比较帅气吧,可是,有没有被电打到的危险呢,灯杆?可是灯杆上面也很热啊……

      女孩若有所思的视线落在了一排排闪烁灰橘色暖光的灯杆上,视线静静地游移着,从一只灯杆,跳跃到另一只灯杆。

      莫名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

      很快很快。

      不知为何就是那种凭空忽然加速的感觉,就好像预知到什么事情快要发生,却也想不明白到底要发生什么事。
      ……

      自己的这颗心,在胸膛内怦怦直跳,频率越发急促。

      女孩伸出手放在自己的左侧胸膛上,手心感觉不到温度,但是,可以感觉到心跳。

      ……
      越来越快。

      ……
      越来越快……

      就好像是她的心脏妄图告诉她,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
      是的,真的有那样一种不好的感觉,仿佛什么事情就快要发生了。

      雪菲若觉得,自己必须要察觉到那件事,并且阻止它的发生。

      但是,累了一下午,精疲力竭,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仿佛不属于自己了,甚至在两眼放空的状态下,她也觉得自己的大脑沉甸甸的,内里如同浆糊般被搅得稀烂。

      ……
      但是,心跳却在加速,原因不明。

      她的实现慌乱地扫过那一排排的灯杆,以及橘色灯光下黑暗的树丛,宽阔的道路上并没有几辆车,确切说,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眼望去,眼前只有宽敞空旷的马路。

      红绿灯交替闪烁着,现在那条分叉路口上仍旧是红灯,但是雪菲若眯起眼看了看倒计时,还有十四五秒的样子,当他们开过去的时候,便肯定是绿灯了。

      他们开过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绿灯刚亮了七八秒,雪菲若的推测没有错。

      女孩缓缓转过脑袋,凝视着暗色车窗外的风景,暗色调的树影从她身旁一两米远的地方快速地掠过,看不清树的轮廓,公路两旁的绿化带里种满了大片的常青树,却看不到鲜花亮丽的色泽,不免使人失望。

      雪菲若收回视线,将目光投落在自己的正前方。

      很奇怪。

      心里那种惶恐的感觉仍旧没有消失。

      女孩吸了口气,斜眼瞄了瞄身侧的基塔罗,男人沉着的侧影若隐若现,开车的时候基塔罗总是非常投入,很少会跟她对话。

      ……
      于是女孩继而将视线落回前方。

      是自己多疑了吧,题目做多了神经紧张。

      雪菲若如是安慰自己。

      她想继续将视线放空,赶着在回学校之前再发发呆休息休息脑袋。
      ……
      前方的道路上依旧没有车辆,这感觉真好,就好像这条路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一样。
      ……

      可是,依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心跳的非常非常快。

      女孩咬了咬嘴唇,微微皱起眉,然后,迟疑地眯起眼。
      ……
      不对……不对……
      ……
      不对啊……

      ……

      “——停车!!!!快停车!!!”忽然女孩尖声叫起来,她急得差点跳起身,但是被保险带拉住,肚子勒得生疼,只是,她也没工夫管这些。

      ……停车……停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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