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诺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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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我的身边满是呈四散状的同类们，或四十五度忧郁望天，或一脸呆滞走来走去。
回顾失去意识前的种种，一种恐惧涌上心头，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很难阻止自己去想象在控制下嘶吼着扑向车队，然后被情人和所有同伴看见的情景，我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绝不能回去，首先要做的，是弄清楚被控制的原因以及自己此时所处的境地。
我开始小心的绕着林子观察，除了数量多一些，分散在身旁的同类们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夜又为何出现成群结队的怪异景象呢？若非亲身体验，我绝对会认为车队中有某种特殊的物品，能够吸引我的同类们聚集起来；而现在，我毫不怀疑有人在背后操控。
事情远不止那么简单，丧尸大军在进攻期间突然撤退，随后更是反反复复，其中必定是有什么缘由的……
一路走去，竟意外发现了一间简陋的小木屋，木屋才建了一半，地上堆满了备用的木材和干草，充斥着一种有生活的气息。
我走上前伸手触摸干树枝燃烧碳化后的黑痕，还有温度，主人显然刚离开不久，东西还摆得井井有条，在这个满是丧尸的地方居然没留下任何战斗的迹象，让人不禁生疑，此间的主人有很可能就是控制丧尸的关键人物。
心情沉重的绕着树林兜兜转转，在距离木屋不远的地方，我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怎么可能！这个人…这个人被感染了啊！
我是认得他的，并且在听到枪声后和所有人一样认定他死了，他毅然赴死前还抱过我！如今看到他活着，我怎能不惊讶！
我亲眼见过他胳膊上被抓伤的痕迹，这道浅浅的划痕现在依旧存在，明明是轻易便可愈合的伤口，竟隐隐有腐烂化脓的趋势。
和我一样。
他面容苍白得几乎和满大街我的同类们无二，眼下是青到发紫的眼圈，连眼神都是涣散的；此时，他正安安静静的趴在身旁那人胸口，我毫不怀疑眼前就是一具尸体。
然而另一个人将他抱在怀里，神情柔和的轻声呢喃着些什么，我虽听不清具体内容，声音却是熟悉的。
艾里克，他没有回到车队，我同样以为他死了，原来如此。
最好的解释是艾里克疯了才对着一具尸体说话。
而另一个则是，他确实死了，失去了心跳呼吸，作为人类的意识却保留了下来，成了一个异类。
就和我一样。
如果是后一种，我对这个胆敢将丧尸抱在怀里的男人致以敬意。
还有最关键的问题，这两个人究竟谁与控制事件有关，都无关，又或者都有关。
反正经过这么一遭也回不去了，我干脆躲在一边等待可能上演的后续发展。
不久前还沉沉睡着的躯体像是即将清醒般，突然颤动了一下，如同轻微的痉挛，喉口发出不明意义的咯咯声。
艾里克立刻有所察觉的松掉了一只手，果然下一秒就见怀里那人张嘴向他颈侧咬来。
仿佛早有准备，他脸上毫不诧异，只是巧妙熟练的几个动作，就制住了身侧张牙舞爪的攻势；一针扎下去，随着针筒中半透明溶液的注入，便再没了动作。
一切仅在几个呼吸之间，艾里克将已没有了丝毫生气的躯体重新抱回怀里，哄孩子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就好像令他下手的不是丧尸这一全人类共同的敌人，而仅是只恼怒得向主人挥爪子的猫咪。
“朋友。”他朝我藏身的地方看来，“闷声不响看了这么久，不觉得冒昧吗？”
我…我简直想冲上去咬他！操控行动能力，把本尸弄来这里后置之不理，你们…你们两个就不觉得冒昧吗？
其实对于暴露这样的结果，我并不感到意外。
当时脑中一阵熟悉的剧痛，在确定一切皆因眼前这只同类而起的同时，我吸了一口冷气；这点破绽就足够了，艾里克仓促间还扭头朝我瞟来的眼神，让我意识到藏匿已没有了必要。
“孤身前来还能毫发无伤，朋友，真是好本事啊！”颇有深意的语气。
“哪里。”如果脸部肌肉允许，此刻我必定是要笑着回敬一句彼此彼此的，“看你们二人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这方的丧尸果真友善好客。”
两个被丧尸彻底无视的生物，在“友善好客”这一大背景下相谈甚欢…怎么可能！
事实上，眼前这一人一尸，或者干脆都是我的同类，他们的身上充满了各种未知之谜，我疯了才会毫无戒备的面对他们。
而艾里克同样肌肉紧绷，大约是为了怀中那具躯体……
双方沉默，长时间无声的对峙让他的身体挪动了一下，幅度不太，却引得我下意识拔枪相对。
我当然明白自己射击的准头有多么可怕，但，我对面那位不清楚啊！
此刻便要感激丧尸没有知觉也不会流汗这一特质了，我猜想自己这张没有表情的脸看上去一定特别沉着冷静，有恃无恐，这直接导致了与我枪口互指的艾里克犹豫片刻，稍稍移开枪支提议，“放下武器一谈如何？”
本尸自然是要抓住机会争取和平的，于是在装模作样深思几秒后，果断将枪收起，点头表示附议。
艾里克明显松了口气，虽是二对一，但当其中一人陷入昏迷纯属累赘，一旦苏醒还可能首先攻击己方的情况下，情形着实对他们不利；一路未遭到丧尸攻击更是让他认定我有值得忌惮的地方……
“这是诺斯，几十个小时前…我们还是搭档。”他收起枪向我介绍怀中之人，依然强硬而戒备的神情中有一丝的茫然，仿佛这样的改变太过突然，令他措手不及，“如你所见，他已经死了。”
前一刻意气相投，并肩作战，彼此托付后背；一晃神，握住对方的手时，已没有了气息。
目睹过先前“诺斯”对血肉毫不抑制的渴望，我有理由认为这不过是一具普通的丧尸，没什么特别。
然而在我看来，艾里克能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搭档已死的事实，纵使悲痛，但也没有任何神志不清的迹象，那么此人到底为什么对搭档变成的丧尸百般维护？我示意他继续。
“那天晚上，我把他带进树林确实存了亲自动手的心思。”艾里克语速缓慢，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后来他说时间到了，他拿着我的枪搁在太阳穴上让我瞄得准一些，可我没有按下去的勇气，他…也没有催我，我就一直看着他慢慢昏迷，最后倒在地上。”
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本来想着，等他彻底变成那玩意，也就能死心能下手了，可他始终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握着枪，在旁边不知守了多久，却发现，他是不一样的。”他看了我一眼，重复道，“全然不同。”
我在内心默默回答，是的，他确实是不一样的，起码我还第一次见到有操控能力的丧尸。
直觉现在的氛围不宜介入，我保持沉默，又听那人将话题岔开，“我不知道你是如何避开丧失攻击的，但我住在林子里的这段时间，就算从旁边经过也不会遭到攻击却是事实，想来定是因为他的原因。”
这样的说法实在猎奇，我刻意问到，“那按你的意思，他的□□虽然攻击着你，随时想把你吞吃入腹，灵魂却也同时在保护你？”
“不。”艾里克几乎立即否认，“我见过那些被咬后再度醒来的人，几乎与丧尸无异。但他刚醒来那会儿…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不动，不说话，连眼睛都不眨，要不是注意到他心跳停止，我一定以为他还活着……”
这个答案我猜想过，但早在看见诺斯张口咬人时便失望的划去了，如今被亲口验证，我吓了一跳，又有些莫名的高兴。
这世上既非活着又非死去的，不止我一个人。
我认真的看向被抱在怀里的诺斯，镜中的我和他显得那么相似，苍白，僵硬，并且死气沉沉，我们有着人类所不及的气力，却也比他们更加的脆弱。
人们常说，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失去了意识，□□仍在活动。
然而□□死去，意识犹存，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他还记得你吗？”我忍不住问。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艾里克苦笑，说出了我预料之中的答案。
莫非，每个拥有意识和思维的丧尸都得先过失忆这一关？
文艺点讲，那就像是一种新生，抹去了前尘的功过种种；通俗点讲，既然是丧尸，不如大家一起把大脑格式化吧！
“诺斯他…有时会说话会思考，跟人类没什么两样；有时又会表现出丧尸的本能，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我也说不清这样拖下去究竟是会变好还是恶化……”艾里克直直的看着我，缓慢却也无比坚定的说道，“但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会自己承担后果，你，不要插手。”
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我本就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何况对方还是与自己有着相似处境的异类。
我也想看看，他们最终，会走到哪一步……
我，一只为失忆而无限苦恼、头疼不已的丧尸，突然发现这不过是个普遍症状，终于心理平衡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诺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