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花林似霰》乔伊酱

5、第四章

　　很快幸村就被切原叫了来，看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如熙，他的眉头拧了起来。把林如熙从地上扶起来，让他到一边坐下，幸村又蹲下身来察看了一下他的伤。其实应该只是扭伤，肿起来了而已，不会太严重。

　　比起这个，更让他担心的是林如熙的精神状况。不知为何林如熙一直抿着嘴唇不说话，平日里总是鲜艳的唇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切原大概是也发现了，一直在旁边大声问他，“喂，你没事吧，你说句话啊！”

　　幸村向他摇了摇头让他别再说话，“我们还是先送他去医生看看吧。赤也你去通知一下他家里人。”

　　立海大附属第一医院就在学校旁边，两人一路半扶半抱着把林如熙挪过去，又让他在挂号处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一转身，就看见黑头发身形瘦小的林似霰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大概是一路跑来的，她一向苍白的脸色罕见地染上了一点红晕，大口大口地吐着气。看见林如熙完完好好地坐在那里，她明显松了口气，也恢复了一贯的淡定态度，礼貌地向幸村和切原致谢。

　　林似霰蹲下身来看了看林如熙的脚踝，又抬头来看林如熙的眼睛，一只手拨开他额前的黑发，另一只手则覆住了林如熙的右手。林如熙一直垂着眼帘看着地，但却慢慢合拢手掌，紧紧紧紧地握住自己姐姐的手。

　　一旁的幸村看见了这一幕，眨了几下眼睛，不知为何有一丝奇怪的感觉萦绕了上来。

　　随后，林似霰又凑过去在林如熙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林如熙便松开了她。她伸手揉了揉林如熙的头发，转身回来朝幸村笑，“我先去挂号，如熙的伤还是去看看医生比较好。能不能请幸村君帮忙照顾一下他？”

　　“我陪你一起去吧。”幸村说完，跟上林似霰的脚步，不忘回头吩咐切原，“赤也，你好好照顾如熙。”也不管切原一下子就黑下去的脸。

　　林似霰的神色始终如常，不悲不喜无爱无恨，不过幸村从这几次的相处中不难发现这位姐姐是位宠爱弟弟的好姐姐，于是还是踟躇着开口解释，“我听赤也说，部里有几个人不满我们最近着重培养一年级生才会发生这种事，是我疏忽了，这事我会好好处理的。”

　　“没有关系，”林似霰转头冲幸村温和地笑，“一群男孩子在一起，难免会有个磕磕碰碰的，过一阵子就好了，幸村君不用放在心上。”非常得体又体贴的话，让幸村也有些发怔。

　　医生检查了一下，开了一些外敷的药和一点消炎药。又向林似霰说了伤情，的确是不严重，只是这段时间多多注意一下，不要伤上加伤就行。

　　林似霰微笑着听了，然后又拿着处方去缴费和拿药。幸村怕她不认识路，一路都陪在她身边。在一楼交了费之后又要去二楼拿药，幸村给她指了最近的路线。

　　“幸村君好像很熟悉这里。”林似霰无心的一句话，却勾起了幸村脑海里有关医院的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顿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开口说了话，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嗯，因为曾经在这里住了两个月。”

　　能在医院里住两个月，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病。林似霰感觉到幸村并不想多说，于是便不再问了。她不知道，幸村岂止只是住了两个月，他得过的病也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

　　终于完成了所有的事情，可以回家了。临走前林似霰又礼貌地向幸村和切原道了谢。只是切原看瘦小的林似霰要搀起扭伤了脚的林如熙显得十分吃力，走得东倒西歪的，他咬了咬牙，向幸村说，“部长，你先回去吧，我送送林如熙。”

　　幸村看切原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轻轻地笑了，少年们单纯的友谊正在萌芽，他也不说什么，摆摆手就与这三人说了再见。

　　林家的小院打理得很好，切原扶着林如熙进入花园，首先就看见一个大大的花架，上面爬满翠绿的藤蔓，也不知道是什么花。整栋房子很大，也格外安静。切原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家里人出来接他们，直到林似霰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来开门，他才知道原来这栋房子里只住了林家姐弟两个人。

　　林似霰先把林如熙安排到房间里休息，然后再给切原倒了杯茶来招待他。

　　切原半扶半抱着林如熙走了这么久，其实也有些累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个几口，就见了底。林似霰看见，笑了，又给他倒了一杯。

　　“林学姐，怎么就你们两个人住吗？家里人呢？”喝饱了水，缓过气来的切原问。

　　林似霰自己也捧着一杯茶慢慢地喝，蒸腾的水汽漫上来迷蒙了她的眉目。一阵短暂的沉默，一向迟钝的切原不知为何就是感觉到眼前这位学姐不大想说，于是连忙四下乱看想找个东西来转移话题。

　　终于在茶几的另一边发现了一张照片，是林家两姐弟小的时候，大概不到十岁。那个时候林似霰的脸色没有现在这么苍白，林如熙也扬着一张灿烂的笑颜。两个人都是粉雕玉琢的好模样，冲着镜头开心地笑，身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诶，原来那个家伙也有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啊……”切原忍不住站起身来，伸手把照片拿过来，仔细端详，“原来林如熙小时候就长得这么好看。”

　　提到弟弟，林似霰又重新展开了温和的笑脸，“是啊，如熙小时候很活泼很可爱的，就算没什么可开心的事情也整天笑。”

　　“那为什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切原偏偏脑袋，就看到林似霰抿了抿嘴唇，原本手里捧着的杯子被她放回到茶几上，此时她双手正不自然地捏成拳头，放在身体两侧。

　　“如熙他……不大好相处吧？”林似霰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切原虽然性子直，但是这么直接地说出他不待见林如熙似乎太不礼貌了。于是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开始思考该用怎样一个婉转的方式表达他的意思。

　　不过，林似霰并没有让他再想下去了，她自顾自的笑了一下，“其实是有一些事情……一些事情，让如熙变成这个样子的。”这么说着，林似霰盯着照片里小小林如熙的灿烂笑颜，漆黑的眼睛流转着什么让人看不清的东西。

　　一些东西在切原的脑袋里飞速转动，似懂非懂，但他却看懂了林似霰漆黑眼睛里的悲哀与无奈。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摧毁一个人的笑容？切原陷入了沉思。

　　送走了切原，林似霰又返回了林如熙的房间。他还是那个老样子，躺在床上却睁大了眼睛。林似霰在他床头蹲下身来，右手轻轻覆上他的双眼，感受到他蝉翼一般柔软的眼睫轻轻刷着她的掌心。

　　“如熙，安心睡觉吧，姐姐在这里。”林似霰用另一手轻轻梳理弟弟的黑发，就像以前无数个难眠的黑夜一样，轻声哄他入睡。

　　切原在第二天的网球部晨练中没有看见林如熙，想必是受了伤暂时不来参加训练了。网球部因为出现了一件这样的事情，气压有些低。部活一结束，与昨天那件事情有关的那几个二年级生都被幸村叫走了。看来会有一场异常严肃而又煎熬的对话。

　　昨晚切原没有睡好，因而精神有些恹恹的。一向温和细心的柳生发现了，在更衣室里拍了拍他的肩，问他，“赤也，怎么了？”

　　切原积了一肚子的话没有地方可以说，“柳生学长……”但是叫住了柳生之后，他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了吗？”戴眼镜的斯文学长露出兄长一般温厚可靠的笑容。

　　“没，没什么。”切原连忙摆摆手，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干什么。他想帮一个人，又不知道怎么帮，从哪里开始帮。

　　到了下午，部活结束后幸村提出说要去林家看望一下林如熙。毕竟人家好好的报名来网球部，却在这里受了伤，众位高年级的正选学长们都觉得是自己的失职。去看望一下虽然不能弥补些什么，但好歹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来到了离学校很近的林家。

　　穿着家居服的林似霰来开的门，看见这群耀眼的少年站在自家门口，愣了一愣。她乌黑微蜷的头发随意地挽着，更显出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安静淡定。

　　“林姐姐你好啊，我们是来看看如熙的。”切原笑着摆摆手，向她打招呼。

　　林似霰笑了，十分客气地将立海大的正选们请进门。因为人有些多，客厅的布艺沙发坐不下，她又去搬了几张小凳子过来，随后转去厨房给他们倒茶。

　　屋里的布置很精致也很温馨，看得出这个家的当家人一定拥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暖色调的沙发和碎花窗帘，茶几上养着一缸金鱼。靠近大大的落地窗前放着一张贵妃榻，前面是一放几案，上面放着一叠厚厚的书。尽管如此，两个人住一幢这么大的房子，还是稍显冷清。

　　林似霰倒了茶过来。显然这个家从没有来过这么多的客人，茶具也是零零散散的，并不整齐。

　　她走到一个房间前扣了扣门，“如熙，你的队友们来看你哦。”

　　房间的门就被人打开来，林如熙撑着拐杖从里面出来，不知为何精神似乎不大好，面色有些憔悴。穿着水蓝色V领针织衫和一条亚麻色休闲裤，温暖的色彩搭配稍稍冲淡了围绕在他周身的阴沉气场。他的表情依旧冷淡，只是看着他们的眼睛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或者是受宠若惊。

　　切原连忙上前去扶他，这样的肢体接触让林如熙皱起了眉，但看着切原真诚的明亮的眼睛，林如熙抿抿唇没有说什么。

　　“这次的事情，是我这个部长做得不好。”温和地看着切原扶着林如熙在沙发上坐下，幸村认为自己还是要对这位小学弟有个交代，“那天的几个二年级生我已经和他们谈过话了，他们也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样如熙，你要不要原谅他们？”

　　林如熙其实根本连他们长的什么样子都记不得，更别提什么原不原谅了，对于幸村部长的问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短暂的沉默中，林似霰不知道什么已经走到了林如熙身后，两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透过衣衫她的体温传递了过来，微凉。

　　“没……没什么的。”有了姐姐的鼓励，林如熙终于抬起头来正视部长的眼睛，“这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幸村看着林如熙琉璃似水的眼睛，又看到站在他身后一直微笑着的林似霰，异样的感觉缠上来绕得更紧，让他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林似霰原本想留这些少年们在家吃晚饭，但极有分寸的幸村温言拒绝了，想让八个正处于成长期的少年吃饱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于是他们见了林如熙之后，只留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夕阳照在这幢欧式别墅尖尖的房顶，轻风里带上了晚间的冷意，是夜色已经悄悄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