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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邓钱宝一回到京城家中,便马不停蹄接了好几趟镖,江南,塞北,山道,水路,她来者不拒,一刻也不让自己闲在京里,生怕听到关于谁谁谁的风吹草动。

      胸口的病落下了病根,自从那日便在不停发作,只有在外地干活时才稍有好转,只要一回京城边像老寒腿碰上了梅雨天一样不停发作,要不了人命,却不停地折磨人。

      又押回一趟塞外的镖,她看着京城城门就开始不停地唉声叹气。

      唉,又回来了!胸口又开始了,哎哟哟——光看到城门她就心肝颤颤了。

      “钱宝,你是得了啥怪病啊?咱们兄弟都是看到家就开心不已,瞧你,看到城门楼就开始一张便秘脸。”

      “二师兄,嘘嘘嘘!你又叫她钱宝。她说了这个名字不让人随便乱叫了。现在只准叫她小师妹,免得她听到这名字又说心口痛。”

      “心口痛?痛个啥,以为自己是西施啊?拉稀还差不多。”

      “二师兄,就说你虎嘛,女娃子的心思你能懂吗?怪不得还找不着媳妇。”

      “喂!两码事啊!别的女人心思我不懂,钱宝那么心思单纯,我能不懂吗?哼!”

      “……痛,痛痛。”两个师兄吵得她脑袋痛。

      “钱宝,你胸口又痛了?”

      “都叫你别叫她钱宝了。”

      “哼,钱宝这名字可爱啊!干嘛?难道只准那个野男人叫嘛?”

      “二师兄,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啊。”

      “我就羡慕嫉妒恨怎么的了!那个野男人有什么好的,害得钱宝一看见京城门就心痛,就被我知道那小子是谁,揍得他满地找牙!”

      “那师母可不同意,好容易有个家伙让小师妹这块石头蛋子开窍了,要不是小师妹守口如瓶死也不说那人是谁,师傅早压那小子来和小师妹成亲了。”

      “成什么亲!钱宝不是说那野男人有意中人,快要娶亲了吗?不可能不可能的!钱宝啊,你就说了吧,那野男人是谁!我去把压来,你揍他一顿就别想着他了。”

      “二师兄,五师兄,我衣服破了,去买件新的,回家再见。”

      “钱宝!二师兄陪你去!”

      “不用啦!我自己去就好。”

      “你不要伤心了,钱宝,二师兄用私房钱带你去金满袖买全京城最贵的衣裳!”

      “…………”我会更伤心好不好,“我不喜欢金满袖,我喜欢老张衣庄,还有,二师兄,你再叫我钱宝,我就揍你。走了。”

      转身,邓钱宝打着哈欠往老张衣庄走去,背后传来二师兄大嚷的吼声。

      “钱宝,要揍我就来吧!我奉陪到底!我就欣赏你这种淳朴自然又可爱的性子,就连你不喜欢金满袖这点我也欣赏,其实我也不喜欢,去老张衣庄帮我捎条裤腰带啊!”

      “噗!”五师兄推着镖车哈哈大笑,“二师兄,小师妹的窍只开了冰山一角,你加油。”

      “开窍什么?”二师兄迷茫地回头。

      “喂喂!你大街上表白,还问我开窍什么?”

      “表白?”

      “是啊,你刚才不是在对小师妹表白吗?”

      “哦,你弄错了。我那只是兄弟般的友爱。”

      “…………友爱你的头!两个石头蛋子!你们就折腾吧。好在小师妹喜欢的男人已经有意中人,否则——哼哼!”

      “你在说什么东西?我欣赏钱宝有错吗?那个野男人就别被我知道他是谁……”二师兄帮忙推着镖车刚经过城门口,忽得双脚迈不开步子,砰得整个人摔上镖车。

      五师兄吓了一跳,急忙跑到他跟前来。

      “二师兄,你怎么回事啊?哈哈哈哈哈!怎么两条裤腿被缝到一块去了?”

      “…………刚刚路过城门楼里那个人!”

      “就在你面前蹲下捡钱的那个?”

      “是啊!”

      “那人——好像是金满袖金师傅啊。哇,这手法也太神速了,这针法也太缜密了!”好整齐漂亮的一排密封绣。

      “咦?他莫非是听到我说我不喜欢金满袖的衣裳了吗?”

      “…………应该,是吧?”

      “哼,没想到竟是如此气量狭小狭私报复之人,鄙视!”

      “喂喂,没用针扎你□□已经很好了吧?”

      走出老张衣庄,邓钱宝换上了一袭新衣,说是新衣却和刚换下来的旧衣没任何差别,连颜色也没变过,深粗麻色,最耐脏,土啊灰啊全都看不出来,方便透气又耐磨,旧的衣裳随便包一包,脖子上挂着一条买给二师兄的裤腰带。

      她特意避开经过金满袖的近路,绕了一条小胡同远路,就这么哼着歌得瑟蹦跳着往家走。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从拐角处拉住她,狠力地将她拽进死胡同的小暗角,欣长的男人身影突得压住她的身子,将她逼到高墙根边。

      她还未看清来人就对上一双怒意怨意双双高涨的黑眸,离得她如此近,近到几乎要贴进她眼瞳里。

      “你竟不来找我认错。”

      “…………”

      “还当着他的面说不喜欢我。”

      “……………”

      “你还给他买裤腰带。”

      “…………”

      “那我呢?”

      几句毫不搭嘎的对话全出自金满袖瑰色精致的唇。

      “金……满袖?”

      “就是我这笨蛋。”第一百五十七号的大蠢蛋。

      “金满袖。”

      叫他的名字叫得很好听,可那有什么用,“你为什么躲着我?”几个月让他找不着人,一进城居然绕开他的店铺,还给骂他“野男人”的野男人买裤腰带,就这么不想见他吗?

      “金满袖,金满袖,金满袖!”她不理会他的猜忌,只想确定他真的在这里。那急切的语气让他纠起了眉,顾不得那些不愉快把她塞进怀里。

      “金满袖。”你为什么在这里?

      “金满袖。”你不讨厌我了吗?为什么还肯找我。

      “金满袖…”你有没有跟漂亮娘子成亲?

      她一声声地叫他的名字,可隐在后头的话却一点也不敢说出口。

      “金满袖……”怎么办,我又晒黑了,变得比以前还不像女孩子了。

      “金满袖…………”你为什么比之前变得更好看了。

      “金满袖…………”我好想你。

      “傻瓜。你到底懂了没有。”他糯软的话含在口里,听着她一遍遍从缓到急得叫自己的名字,再也没法自制保持淡漠,扯掉挂在她脖上的碍眼裤腰带,俯身狂躁而急切地咬上她的唇,既不温柔也没耐心地撬开她的牙关,只想把她从唇到舌都蹂躏一遍。

      她到底懂没懂,他没把握。

      因为他压根没想彻底教会她。

      他自私又小人,他想要她懂他的心意,却又不想让她懂别人的心意,所以他总是教一半又半途而废,想点破又怕她懂得太多,举一反三想到别人。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清楚明白他对她的感觉,又让她搞不清楚别人对她也是这感觉?

      有什么办法保证她只会他一人有同样的感觉。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只待在他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好想用针线将她绣在他衣服的小暗袋里,藏起来,天天带在身上,谁也拿不走。

      唇舌稍退,他还情意未减地啄吻着她的唇。

      她被热暖的气氛整个包围住,被晒黑的娃娃脸透着暗红,低头羞怯地不敢看他。

      她刚刚整个好丢脸,像个呆子一样不停地叫他的名字,还伸手抱抱抱抱他的头。

      这样子对别人的相公,好像不太好吧。

      要是有人这样对她的相公,或者这样对金满袖的话,她肯定会揍到她骨头散架。

      “金满袖。”

      “嗯……”

      “我要回家了。”所以,不要再亲她了。

      “嗯。”

      说了“嗯”,怎么还不动,还在不停亲她眼睛,脸颊,额头,最后又落回嘴巴上了。

      “金,金满袖!我要回家了!”

      “不许跟你二师兄说话。”

      “呃?为什么?”

      “…………”她果然还不懂,唉……

      不过这次的不懂,他莫名的欣慰。

      他深深叹一口气,抬袖正想抚上她的面颊,不料被她直接地躲开,他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垂眸睨她。

      “金满袖,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为何?”她方才明明并非讨厌他。

      “因为……”你已经快要娶妻了,“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的衣服了。”

      “所以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她低头不答,像是默认。

      金满袖凉凉一笑,她的确不讨厌他,但也没那么喜欢罢了。

      “好。”

      他第三次对她说“好”,没有前两次让她惊喜,却让她心头一沉。

      她所求被应,她为何胸口痛得更加肆意。

      “不见便不见。”

      他一边说着,一边拣起方才被他丢在一边的包袱。

      像上次一样,他又将同一个包袱甩进她怀里。

      只是这次,他没了脾气再发一次火,只是淡然平静地开口,“我说过,你送我回家,我替你做嫁衣。”

      “嫁衣——我这辈子只做这一件。若你要穿着它嫁别人,便去吧。”

      归根结底,他金满袖终究不是她所盼的人,她的字里行间都明示暗示给他听了。

      为何不信邪?

      她喜欢得不正是像她二师兄那种的人吗?身体厚实有力,武艺高强,可以和她抢饭拼食押镖比武。不像他是个只会拿针线吃不下多少饭的没用男人。

      他到底是在挣扎不服些什么?她只是还不懂那感觉,还没发现一些在她身边飘浮的情愫,若等她有一日顿悟了什么是男女情意,终有一天也会从他身边悄悄地退去。

      耍手段,玩阴险,不该是他的还是会溜走。

      伸手习惯似地拿过她抱在怀里的旧衣,同样的穿针引线,绣线飞针,小绣剪放在一旁,他没用,张唇咬开细线头。

      只有她的旧衣,他才肯用如此亲昵的断线方式。

      只有她的旧衣,补丁比衣裳还昂贵。

      只有她的旧衣,他才肯留下自己的气息。

      但如今——

      都算了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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