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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0:琴剑磨刀,鼠辈安可承意 ...

  •   流花鉴下,满门屠绝。这是江南花家对一门死仇才会下的通牒。只是……南山老怪何等人物,花流痕要杀他,简直是异想天开。南山老怪听着天边惊雷落雨之声,眼内隐有玩味之色:“天翔,听说这花四少是南方武林少见的天才高手,你去练练。”

      李天翔迟疑了一下,抱拳行礼:“是,义父。”

      慢慢下了场,走到那花流痕面前两三丈远停下,李天翔依足拜见一派掌门的礼数,这不是做给将死之人看的,而是做给花流痕的身份——南方武林之首,花家家主,无论怎样,都是值得对手高看一眼的——李天翔道:“花当家,得罪了。”

      花流痕知道老怪是要拿自己当做弟子的磨刀石,有他坐镇看顾,就算一个草包废物,自己也决计杀不了,反倒是他的弟子能见识到武林第一流的奇门剑法。饶是如此,花流痕也不羞恼,眼底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嗤笑之意,略显清秀柔和的相貌上,登时笼上一层傲岸神气:“血衣双杀,‘魑魅翔阳’。呵呵。一起上吧。”

      “义父!”

      无视了李天翔受辱后满脸的羞愤之意,南山老怪玩味更深:“阳儿,你二人向来联手对敌,便一起领教下花门主的剑法吧。”

      “是。”孙阳一脸煞气,下场与李天翔并肩而立:“在下孙阳,请花掌门不吝赐教!”使个眼色,李天翔会意,两人合作惯了,一个眼神便已知该如何做,当下一左一右分扑花流痕,使得都是南山老怪最得意的狂沙毒掌。这二人联手日久,却也在掌法上用了不少心思,比如这一招‘断沧浪’之内,含有十六般变化,以他们今日的功力,能使出七八种变招,已足跻身青年一辈的高手行列,使出十种变招以上,江湖之大,也基本能横着走了。李天翔、孙阳年纪尚轻,如何苦练也不可能将南山老怪中年之后才创立的这套大成掌法学到圆满之境,是以另觅良方,一人苦练七八种变化,两人合力,配合巧妙,除了内力仍稍欠火候外,外功竟似能抵得上南山老怪七八成了,两人合作对敌,战力倍增,常能杀死比他们厉害数倍的高手。然而今天……却碰到了铁板。

      花流痕论真实功力,虽强过双杀不少,却也绝无可能强过‘数倍’之多,然而他兵器奇特,功法罕见,本就擅长以寡敌众,花家剑手很少有人能踏入‘至尊’级,却常能留下不亚于那些顶尖高手的惊人战绩,便是因这剑法殊奇之故,却是最适合对付这些喜欢一拥而上的……

      “铮铮”两声,两根琴弦勾出剑风,一左一右都照顾周到,花流痕轻笑:“别客气,我这就不吝赐教。”回着话,右手从琴轸部抽出一柄剑来。他这琴非琴、剑非剑、通体幽碧湛清的兵器,便是在奇门绝艺榜里也是排在前几位,等闲难见,琴剑清伤,那琴体龙池处还有明显的梅花断……这便是有来头的古物标志。只是一般年代久远的古琴,有了断纹后,琴音更加清澈,外表也愈发华美,所以非常名贵,可这琴剑是兵器,外观如何,是否古朴,似乎便不那么重要了。

      花流痕抽出剑来,谁都以为是要趁琴风挡住两人后,先速战速决以剑势解决一个对手,谁知他剑气一长,竟比普通剑风还长了两三丈,仿佛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似的,手腕一抖一卷之间,竟将观战的南山一脉全数卷进了战局之中。

      南山老怪巍峨不动,暗用真功,周身布满护体真气,仿佛有道看不见的屏障牢牢护住了他的周遭,生生用内力化解了剑风,虽然两者都是无形之物,碰撞之下却仍爆出玉碎般的声响。若是被后生晚辈逼入场,南山的脸面也不能要了,是以他无论如何都要拿住姿态,本来劈空一掌斩断剑气,也是可以,但他托大至极,竟非要硬生生用内功强行化去,看上去一招未出,便破去了这清伤琴剑,自然是比用掌力化解更难了。

      南山内功强横,姿态高绝,他的弟子们却没这份本事。清伤琴剑乃奇门剑法,等闲难遇,这些弟子武功本又不及花流痕,只听到剑气破空之声,却丝毫看不到实体,南山弟子从未应对过这样的剑法,自然慌乱之下,纷纷胡乱发出掌劲,生怕被这无形剑气打中,几招之间,已不自觉被拉进场内,个个惊疑不定,拿不准主意是继续围攻花流痕,还是退回到师父身边。等了等,没听到南山老怪的吩咐,便都横眉怒目,要向花流痕讨还这个债了。

      只见十来个南山弟子各使手段,掌拳交错,都往中间那青衣琴师身上招呼。这一番围攻又与先前他们围着那小雷的战局不同。南山老怪武功高绝,调教出的弟子也各有本事,哪个名字说出来,不被江湖好汉赞一声‘是个高手’?,那小雷指法精妙,内力也强,却也挡不住人多,数十招后,便显败象,虽也伤了几人,亦不知是否另有保命绝技,但场面已然落了下风。而这花流痕的武功却怪异之极,他仗着奇妙步法穿行夹攻敌人之间,犹蝶过花丛,竟是片叶不沾,眼见围攻他的圈子越收越小,再也没有给他施展步法的腾挪余地,他却不慌不忙,一个回身之间盘膝坐地,古琴放在膝上,左手勾起七弦,五指急速变换手势,挑、抹、勾、剔、摘、爪起、推出……竟是将舞琴的左右指法全凭一手瞬时掐出,七根琴弦连响齐鸣,几乎同时发出七道剑风,分袭九人。这琴风之利毫不亚于剑风,加之发出之时,还带着流水般的动听琴声,实是生平仅见的雅艺,更令人不可置信的是……每一道琴风的威力,都如花流痕全力一剑般,这一瞬之势,简直就如七个花流痕同时出剑,若非七根琴弦各有用途,无法合而为一攻向一处,否则天下之大,有谁能挡住七个花流痕这等高手的合击?

      “九霄环佩。”

      花流痕轻吟着这招的名称,围攻他的九人退开的退开,倒下的倒下,只有血衣双杀心底浮起一丝极端不妙的预感。

      ——九霄环佩……是单纯的将剑招冠以古琴之名,还是另有玄机?如果说的是招式变化,可是他只有七根弦……

      正猜疑间,只听两道玉石相击之声响起,什么东西自李天翔、孙阳面前跌落。

      两人忙低头望去,却见两枚青玉指环被击的粉碎。这一眼看去,均知刚才是被剑气暗算了!否则玉指环从这个高度跌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碎得如此凄惨。

      一时间,侥幸挡住这招的南山弟子都是面色煞白,齐齐后退一步,像是见了鬼似的盯着倒在花流痕周遭的三具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喉部多了一个血洞。

      南山老怪带着怒气冷哼一声,重重拍着座椅扶手站起身来,那把檀木椅子受不住这当世强者怒火,先是自右边扶手开始粉碎,待南山起身离开后,才整个崩裂散落。

      “花流痕,你好大的胆子……”南山老怪冷眼瞧着那盘坐在地姿态静好的琴师,怒喝道:“本座眼皮底下,你竟还能杀人,如果不是老祖有几分手段,竟是要连我独子和首徒,都要身陨,好,好,好!你以为你那两道装神弄鬼的剑气,能瞒得过去么!”

      南山老怪起身入场,弟子们自然心有余悸的站到了他的身后,唯有血衣双杀对视的目光里,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心凉。原来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花流痕缭乱繁复的左手手势,防着他以琴弦发出剑气,却忘了他右手还提着剑,竟将两道朴素的剑气隐在琴风之中,悄悄掠到了双杀喉头……如果不是南山眼疾手快,褪下手上两个青玉指环挡了一招,恐怕这一双颇有凶名的年轻人,也要把命留在当场,难怪南山急怒攻心,脸色瞬间难看成这样。

      感觉到南山真力激荡的杀心,花流痕却是一声嗤笑,抬头看着那绝世强者铁青的面庞,像是看一个笑话那样,一字一句的嘲笑他:“你、是、瞎、了、么?”

      “你说什么!?”随手一掌将那苦斗之后无力为继的琴师拍飞出去,南山踏前几步,步步生威。

      琴师唇角滑过血丝,随意用手一抹,“流花鉴出,满门屠绝,你当是说着玩的?”南山内力何等强横,硬挨一掌,花流痕只觉全身都是剧痛,还有火辣辣的烧灼感从伤口蔓延开来,焚尽五内,即使如此,他仍竖起琴,拼了全身力量扶着摇摇欲坠的站起,眼内尽是睥睨之色:“想拿我花四给这帮不成器的小辈当磨刀石?你南山弟子受得起这般厚爱?你当堂堂一门之主是谁都能来蹂圆搓扁的玩物?我便是在你脚下扔了令牌,杀了人,你奈我何!”说完,眼尾睥睨尚未散尽,又是扭头对脚边的唐大猖狂一笑:“你说的那么吓人,我还当这老怪物真有多了不起,在他面前杀几个小辈,似乎很是容易!”

      唐剑凌早在一开始就也发现了南山老怪实在托大,竟是仗着自己在场看顾,有恃无恐,让弟子们去试花流痕的剑法。虽说练武之人有机会与高手生死相拼,就能得到极大的提升,但那也要有命回味体悟才行。南山如此做,确实太看不起人了——话又说回来,如果一开始只有李天翔、孙阳两人向花流痕‘讨教’,那南山老怪在紧急关头像这般弹出指环救命,决可保他俩万无一失,花流痕也只有乖乖当‘磨刀石’的份儿,怎么也不可能杀得了人。恐怕也是因为如此,花流痕才疯了一样将所有看热闹的南山弟子全卷入战局,看他到底能护几个!结果就是,虽然花流痕拼着一股意气同时对付十几个高手太过冒险,但一样的,南山老怪也终于在这混乱的场面下,让一个‘磨刀石’生生把几柄刚出炉不久的利刀给砸断了。

      这脸打的好疼!唐剑凌从怀中也摸出了个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抛。他虽然内力废了,但常年浸淫暗器功夫的准头还在,又不需要扔多远,所以还是毫无偏差的将那物事扔到了流花鉴上,两物相碰发出一声脆响:“既然都在他老人家面前做过道场,我倒是忘了留个印信,这次就补上吧。”

      看那样子,哪里是补个印信,分明是在南山老怪血淋淋的伤口上又补了一刀。果然南山老怪看着厅内弟子尸体,又想起之前最喜爱的关门弟子雨珠儿被唐氏兄弟在自己地盘上害死的事,眼都红了。他弯腰拔出花家的令牌‘流花鉴’,又拾起一旁唐门的令牌‘雪在烧’,一手一个,紧紧捏住,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唐、剑、凌!”怨咒一样的阴森森念着这个名字,雪在烧令化为飞灰。

      “花、流、痕!”同样流花鉴也被南山掌力震碎。

      “好啊。”虚空一掌,再次拍在花流痕胸口,将他击飞三丈,南山老怪缓缓走来,像提一堆东西那样提起了唐剑凌,看也不看,扔到了花流痕身旁,又是缓缓逼近。

      唐剑凌之前便被折磨的死去活来,而南山掌力强横,花流痕毫无反抗余地的十足十受了两掌,两人哪还有力气动弹,只得眼睁睁看着南山提着真气激荡的手掌步步紧逼。

      “且慢。”

      死一般的寂静下,一个寒玉般淡静冰凉的声音响起:“几位,你们是否发现,雨势渐小。”

      说话的自然又是那从来分不清场合的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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