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星星会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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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叶冉做了好几个梦，有陈旭霖在的梦境是温暖的，安心的，直到她梦到那个奄奄一息的老奶奶求着她要找到她的老伴，把最后的牵挂告诉那个她最爱的人。姜叶冉开始心痛，额头冒出了细汗。
“不要，别走。”
“别怕，我在呢，我一直在呢。”守在一旁的陈旭霖看着做噩梦的姜叶冉，声音极致温柔，用纸巾轻轻擦去她额头的汗珠。
一分钟后，姜叶冉情绪稳定了下来，缓缓睁开了眼睛，睁眼就看到了梦中的人。
“要不要喝点水？”
姜叶冉摇摇头问“几点了？”她起身屈膝和陈旭霖并肩坐着。
“十点了，不用担心，救援人员目前忙得过来，志愿者们都睡下了。”
姜叶冉点点头，双手抱着蜷起来的腿，盯着外面发呆。
“要不要出去看星星？”见姜叶冉心事重重，打算转移注意力让她开心起来。
“看星星？”姜叶冉回过神来，明显被他的话吸引了。
“嗯，看星星。”
想到坐在地上看星星，她可能会着凉，于是陈旭霖从背包里拿了三件衣服和姜叶冉走了出去。
“垫在地上，地上凉。”
姜叶冉一脸疑惑的拿过来，借着月光才看清是一件衣服。
“不行，这是你的衣服，不能垫在地上。”
“没关系的，现在找不到合适的垫子，呐，我陪你一起坐着。”说着拿出手中的另一件衣服。
喜欢一个人，会看到她将面临的困难，以及替她想好了所有的解决办法。不需要她多说什么，他都知道。知道她的尴尬，明白她的拒绝。
陈旭霖知道姜叶冉一定会拒绝拿他的衣服当垫子，所以他多拿出衣服陪着她一起坐。至于第三件衣服，他想总会派上用场的。
果然，姜叶冉妥协了。
他明目张胆的偏爱，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呢，黑夜里，她露出微笑，这个微笑，起因是他。
“今晚的星星真亮，很久没见过这么亮的星星了。”
市区很难看到这样的满天繁星，这是绝望后的希望，也是死者对生者的牵挂。
“所以，绝处逢生这个词是真的，黑暗也只是暂时的。”他令人心安的嗓音给压抑的地震现场灌入氧气。
“嗯。”
“今天谢谢你，谢谢你安慰我。”
黑夜里他的女孩儿在认真的感谢他，可他多希望她可以不这么客气，可以欣然接受他对他的好。
谢谢他的宽大的肩膀，谢谢他在身旁轻声的安慰。
现在回想起陈旭霖拥她入怀的那一刻，虽然会有些难为情，但感谢大于尴尬，居然连最难堪的一面都被他看见了。
好奇怪，在他面前，她竟然不由自主卸下了那个被自己反复伪装的一面。
开朗是假的，安静是真的。坚强是假的，硬撑是真的。
“以为上了大学就能长大了，以为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足够好了。但一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我才发现依然没长大，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那么多等着人被救，我却一直把自己困在那种情境下不出来。哭了那么久，还耽误你那么长时间，所以...真的谢谢你。”
“真想感谢我啊?”陈旭霖侧过头看她，打算逗逗还在自责中的女孩儿。
“嗯。”姜叶冉这次没听出来他询问中轻快的语气，还以为他真的在一本正经问她。
“某人不是说“人总要学会接受别人的好意”嘛，怎么现在忘了?”
姜叶冉想起了这是和他一起陪媛媛去游乐场时候她对他说的。
“人都是安慰别人容易，安慰自己难嘛。”姜叶冉低头笑着承认，只是没想到他还记得当时她说的话。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让你怎么谢我。”
姜叶冉看着他盯着夜空假装思索的样子，等着他的回答。
几秒后他蓦然侧头，对上了她期待的眼睛，“怎么谢你啊?”
陈旭霖看着乖乖等待他答案的女孩儿，还以为他真的让她偿还什么。他不禁低声笑了起来，想摸摸她的头发，但忍住了，可姜叶冉真的已经做好了要偿还的准备。
“那你替我多吃一盒饭吧，养好精神和我一起平平安安的回学校。”
姜叶冉这才知道他刚才一直在逗她，她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挪开望着他的视线抬头看星星。
“这么简单的要求啊陈老师?”
“那小姜同学能做到不?”
“当然能。”姜叶冉知道他是想要她好好吃饭，开心起来。
他怎么会想要她偿还呢，只想她平安健康，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这么厉害，奖励一个爱心吧。”看着身边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
她定睛一看，是一个心型的石头，表面没有泥土，很干净光滑。
“好漂亮!”姜叶冉好奇的接过来，反复看。
那时候他看见这块很好看的石头，想着拿回来给姜叶冉，但捡石头的过程中，被悬空的碎石砸到了手指，地震后的废墟没有安全性可言，很容易形成二次塌陷。
塌下来的碎石埋住了他刚要捡起的石头，还好现在是他的休息时间，可以花些时间去挖掘被埋的心型石头。
本来被碎石砸到的手开始冒出血珠，他又要搬开碎石找到刚才的石头，好在没用多长时间，就被他重新找到了。他拿回去洗干净放在口袋里，等着姜叶冉醒来哄她的时候用。
而他受伤的手时刻躲着姜叶冉的视线，没有让她看见，怕她多想又影响她的心情。
“你刚刚说自己哭了很久，可是哭也没什么不好的啊，科学家说哭是宣泄情绪最好的方式。”
“哪个科学家说的。”
“我说的。”陈旭霖看着她开着玩笑说道。
“嗯，我信。”她也勾起微笑接受他的安慰。
“我今天在救援的时候，一个老奶奶交给我一张照片，说拜托我找到老爷爷，如果他还活着就转告他，她下辈子再来见他。”
说话的同时，姜叶冉拿出那张斑驳的相片给陈旭霖看。陈旭霖稍微向她靠近一些，仔细看着这张照片。
“他们一定特别相爱，那个年代好像认定了一个人，就能相濡以沫一辈子，不像现在。”
“嗯，从我拿到那张照片的那一刻，我就在想，一个人一辈子到底会遇到多少人，能遇到一个和自己走到生命尽头的人该有多么艰难。”
“尽管两个人天各一方，但爱是真实存在的，永远不会消失。”
陈旭霖抬头看着星星，“就像这星星一样，总有一天，两个人会在星空相遇，相互惦记的两个人，永远不会分开。”
此时的姜叶冉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是在许多年后再想起已经离她而去的他时，用来慰藉自己的话。
“所以爱情永远值得被相信，只是一些不真诚的人低估了爱情，尽管与人制造羁绊要承担流泪的风险。可还是有人做了勇士。他们就是就好的证明。”
姜叶冉盯着着这张照片，眼眶逐渐湿润，照片也慢慢模糊。照片上的两个人好像真的像陈旭霖说的那样，变成星星，永远在一起。
陈旭霖突然明白，今天姜叶冉情绪失控的原因。原来她亲历了两次死亡，还都与她有关，与她有着羁绊。
“那我们呢，算是有羁绊吗？”陈旭霖饶有兴趣的问起姜叶冉，其实陈旭霖心里早有答案。
“算啊，好朋友之间当然有羁绊，不管是今天那个去世的老奶奶，还是废墟下的小男孩儿，不管是好朋友、亲人，还是恋人，只要与自己有关，都算有着羁绊。”
句末，她看向星空的眼睛转向陈旭霖。少年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下格外明显，形成明暗交错的阴影。
陈旭霖也望向她，缓缓说道：“那就祝与我制造羁绊的人永远开心，就算流泪，也要流下开心的眼泪。”
恍然间，她耳边响起程桉的声音，当时他们看到《小王子》里“想要和别人制造羁绊，就要承担流泪的风险。”这句话。
“羁绊是好朋友的意思吗？”
“那我祝你永远开心，就算流泪，也要流下开心的眼泪，我会保护你的。”程桉说道。
姜叶冉到现在都记得，曾经有一个人要她永远开心，就算流泪也要因为开心。
但她食言了，没有一直开心，每次哭都是因为伤心。
他也食言了，说好要保护她的，却缺席了这么多年。
“我朋友也这么说过，但是也不完全一样，可能是喜欢《小王子》的人都会有一些共鸣吧。”说着又望向了天上的星星。
陈旭霖知道他和程桉说的哪里不一样，他知道他当时说要保护她，但现在他没有资格再对她说，自己都确定不了的事就不要给对方希望。
“也不完全一样?那你更喜欢他说的，还是喜欢我说的?”陈旭霖戏谑地问她。
姜叶冉好像听出了吃醋的意思?不过也没在意，全当做正常聊天推进话题罢了。
“当时喜欢他说的，现在喜欢你说的。当时太小了，一些连大人都做不好的事还以为我们能做好。愿望也好，承诺也罢，现在想想就只是儿戏而已。”
陈旭霖知道那句“我会保护你的。”程桉没有做到。
现在他们长大了，姜叶冉也在尝试忘记童言无忌的约定，陈旭霖也不再把“我会保护你的”这种话轻易地说出口。
但只要他们还有羁绊，小时候的陈旭霖和姜叶冉之间的约定，他都会和她实现。
“那就请小姜同学从现在开始可以重新相信，你们之间的约定都会实现的。”
既然现在不能轻易承诺，那起码要把儿时的承诺兑现。
“你怎么这么肯定？”
“星星告诉我的。”陈旭霖抬头随便指了一个方向的星星。”
“刚刚说流眼泪有好处我相信，但星星会说话这种事儿，怎么可能相信?”姜叶冉轻快的笑着回应他。
“你会慢慢相信的。”
有两件事是陈旭霖自从知道自己喜欢姜叶冉之后，一直都确定自己能做到的事。
一是找合适的时机向她表白。
二是和她一起完成小时候的约定。
晚风凉气逼人，在跟她说话的同时又拿出一件衣服轻轻盖在了姜叶冉身上。
他衣服上独有的森林味道，让她很安心。那阵清香跑到鼻子里，传到心尖上，缓缓泛起涟漪。
“你怎么带这么多衣服？”
“就带了这三件，本来想晚上当被子盖的，没想到现在都派上用场了。”
这是真话，拿这三件衣服的时候确实只想当被子盖的，没想到遇到了姜叶冉，那就每一件衣服的用处都和她有关。就连陈旭霖自己垫着的那件衣服，也是因为让她能够心安理得地坐着。
好奇怪，喜欢一个人，觉得万物都和她有关。
“你摸摸口袋里。”
“有什么呀？”
“摸一下不就知道了，给你的。”
姜叶冉伸手去摸披在自己身上衣服的口袋，摸到了两个圆球的下连着细细的小棒，一摸就知道是棒棒糖，不用猜就知道是葡萄味的。
“今天可不是儿童节。”姜叶冉把棒棒糖举到他面前问。
“谁说只能儿童节才有棒棒糖的，奖励你的，看你今天这么辛苦。”
“你才更辛苦吧，我休息时候睡过了头，是不是你替我去救援了，我还被莫名其妙被说成脚扭伤了。”
陈旭霖低头笑着没说话，那句“舍不得你这么累。”始终没说出口。
姜叶冉见他没说话，继续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姜叶冉知道的是陈旭霖瞒着她替她去救援，而猜不到那句“舍不得你这么累。”
当时，她的休息时间结束了，听着外面隐约有人在询问姜叶冉去哪了。她想醒来却怎么也醒不来，脑袋嗡嗡作响，只听到有个人随便找了个理由说：“她脚扭伤了，我替她。”在脑袋一阵轰鸣声中，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还真是瞒不住你。”陈旭霖低声笑着，看着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没遮住胳膊，怕她冷又把衣服往她身上扯了扯。
她的心脏随着落地的飞虫，静止了一秒。
“那也要奖励给你自己的一个。”姜叶冉想到了怎么让话题继续，拿出其中一个递给了陈旭霖。
陈旭霖说得没错，会绝处逢生的，地震后的满天繁星，难过时的甘甜糖果，这个世界是好的，好的人也在身边。
心会告诉你一切，不要惊慌，也不要失望。
深夜，到了该睡觉的时间，见陈旭霖要向她告别时，姜叶冉叫他等一下，趁着月光，他看着姜叶冉手中抱着一件羽绒服出来。
“盖这个吧，把这些衣服都给我，洗完了再还给你。”说着拿走他手中他自己的衣服，把羽绒服递给了她。
陈旭霖没想到她带了羽绒服，一下子笑了出来，小叶子果然总让他出乎意料。“我以为我带三件衣服都挺周到了，结果你直接带了一个羽绒服过来。”
“我也是想当被子盖来着。”
“那你把这件给我，你冷了怎么办?”
“我带了两件啊。”
原来她可以把自己照顾好，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照顾她。
陈旭霖盖着姜叶冉的羽绒服，隐约传来女孩子的香气，和下午抱住她时传来的香气一样，清新中蔓延着暧昧。
爱一个人是从喜欢对方身上的味道开始的。
好巧，他们彼此身上的味道都能让对方放松，抚去一天的疲倦。
陈旭霖日记：“11月12日，地震。安慰了伤心的小叶子，没忍住抱住了她，夜晚身上盖着她的羽绒服，很激动。来救援没带日记本，等回去时补上。”
之后的某天，陈旭霖抱着姜叶冉问她：“你身上有股淡淡的葡萄味你知道吗？”
“有吗，我怎么闻不到。”
大概是因为，她喜欢葡萄味，而他喜欢她，四舍五入他总能闻到葡萄的清香。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星星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