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小丸犊子豆地主

3、第 3 章

　　杨酒似乎听到了萧云仙这一声不知道嘲讽谁的话，轻轻往这边瞥了一眼，又紧接着怒目圆睁地对着元瀚，似乎极为生气，他面露难堪，搜肠刮肚地想了一肚子的脏话，最后憋出几个字：“你胡说！”

　　这毫无杀伤力的话为这场比试增添了新一轮的笑点。

　　元瀚胡子一翘，不想和他继续耗下去了，他拿着自己的重锤，调动自己身上所有力气，准备把杨酒这么挥下去。

　　异变徒生。

　　刚才还站不稳木桩的杨酒轻轻一跃，直接用已经近到咫尺的重锤作为踏板，鬼影一般落到了元瀚的身后，中途甚至还捡起了他掉落在地上的剑。

　　凌厉的剑锋对着元瀚冲去。

　　元瀚此刻所有的重心都在身前，再要转身抵挡杨酒的一击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他撒开了手中的重锤，让自己的身体迅速扭转，接住了杨酒挥过来的剑。

　　擂台上的每一个小的机会都会影响此局的胜负，一般这种情况，只要元瀚和杨酒之间的武艺差距并不是天谴，那杨酒只要乘胜追击，就是必胜的局，但此刻几乎所有人都没精力去看擂台上——因为元瀚刚刚甩出去的重锤正往擂台下飞去。

　　重锤因为离心力的作用迅速往外飞去，方向正好是萧云仙所在的亭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负责镇守在擂台四周的守卫还来不及反应，折云就率先把亭台上的帘子甩了出去卷住了元瀚的重锤，制住了这个失控的武器。

　　经过这么一闹，等大伙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擂台上的时候，却发现台上的情形和他们预想中的不一样——元瀚并没有落败。

　　此刻两人分别站在擂台的两侧，元瀚收起了嚣张的模样，保持防御姿势，不敢再轻敌，好的是他看上去并没有受什么伤，反而是杨酒的状态不怎么对劲。

　　“你是什么人？真名叫什么？”元瀚问道。

　　杨酒没有回答，他的左手按着自己的左腹，似乎是受了点伤。

　　钦差身边的影枭子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嘴角。

　　看台上的折云皱眉：“刚才是……”

　　“有人偷袭，”萧云仙从刚才眼睛就没离开过擂台，皱眉道，“我看不清是朝哪个方向飞来的。”

　　萧云仙知道钦差肯定有手段，所以擂台上出现事故的时候，他眼也不眨地盯着擂台，尝试看出点什么，可惜对方的境界太高，要想看清楚那一瞬间是谁用什么东西打中了杨酒，着实是有点为难他。

　　“折云，”萧云仙低声道，“盯紧擂台。”

　　“是，”折云接道，“一切先以您的安全为重。”

　　萧云仙懒得理他。

　　不知道是谁的授意，又或者是感受到了擂台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擂台附近的鼓手开始敲起鼓来，激昂的鼓声一阵一阵的，敲得萧云仙一阵一阵地心烦。

　　擂台上还是没有动静，一直以“迅速”为荣的元瀚似乎并不急着结束这场比试，他并没有主动出击，而是选择继续动着嘴皮子：“没想到吧，还是我技高一筹。”

　　元瀚煞有介事地看着杨酒捂着左腹的手，笑道：“怎么样，我这九阳指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话一出，擂台下的看客们嘘了一声，似乎知道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那种足以定胜负的机会杨酒竟然没有抓住，反而被元瀚伤到了，果然杨酒只不过是混上来的好运儿吗？

　　这届群英会造假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有点能力的武者基本都不会来，以至于台下台上这么多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人看清刚才擂台上发生的情况。

　　萧云仙轻轻一眯眼：他很想看看杨酒会做什么反应。

　　令人意外的是，杨酒并没有搭话，他既没有做解释，也没有向武林盟主申请叫停，不知道为什么，他默认了这一次偷袭，并且不打算公之于众。

　　“这对他很不利，他是不想赢吗？”折云不解，他想了想，又不确定道，“如果他并不想赢，又为什么不卖钦差一个人情，直接输掉比赛呢。”

　　萧云仙看着杨酒的背影，一个想法露出水面：“或许他认为，这么点手段，不影响他胜吧。”

　　鼓点声越来越重，元瀚明知对方受伤，但还是没有动手，似乎在等些什么。

　　杨酒眉头一皱，他直起腰，褪去了他一开始畏畏缩缩的气质，也不再顾虑什么，锐利的剑锋直冲着元瀚去——事到如今，他没有再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此时此刻，比试才真正开始。

　　杨酒的剑法十分纯熟，剑招强劲有力，但看不出来路，看似糅合了百家之长，但又无故多了几分怪异，元瀚摸不到他的出招规律，一时间招架不住。

　　剑比锤更轻盈变通，交战时也会有更多机会，但只要被重锤抓住一波机会，局势就会瞬间扭转，元瀚是耍重锤的，若是重锤在手，他还可以尝试以重锤挥出的气风略挡一二，但现在他赤手空拳，想要空手接住杨酒的剑招，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果然，两人交手没多久，元瀚就有些败退之势。

　　元瀚毕竟是打手，对待比试经验丰富，他没有执着于见招拆招，而是选择了尽可能躲闪，一时间杨酒竟也拿他没办法。

　　杨酒见状，毫不犹豫地换了一种打法，他放弃了之前那种强劲稳重的剑法，转换成了另外一种以速度为主的剑招，几乎快出残影，这样的速度，元瀚想要闪躲就没那么容易了，只得被迫接招。

　　杨酒这一招速度虽快，但是每一剑都力度不足，只是轻飘飘地扫过，元瀚分出精力去接的时候，剑又轻轻划开，点到为止，却并不伤人。

　　元瀚刚开始还能招架一二，时间一长就渐渐赶不上杨酒的速度了——这意味着杨酒这些轻飘飘的剑招里面若是藏了带有强劲内力的一剑，元瀚是毫无办法的。

　　鼓声还在响，杨酒的速度越来越快，元瀚的身上也逐渐出现了一些剑风划出的细碎口子，不出意外的，元瀚落败就是迟早的事。

　　萧云仙松了一口气：“我说呢，这钦差请的人都是些面上凶狠的，遇到真正的高手……”

　　他话还没说完，杨酒突然腿下一踉跄，持剑的手一顿，步步紧逼的剑阵一时间停住了。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元瀚等这一刻好久了，他用上自己十层的力道，朝着杨酒的胸口拍去。

　　杨酒用另一只手去接，但实在是乏力，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有火烧一样痛得很，身体不受控地飞出去。

　　萧云仙猛地站起来。

　　杨酒的剑已经飞了出去，后背撞在擂台边缘的木栏上，他因惯性往前扑去，被迫伸手扶着地。

　　他似乎是没了气力，头也没抬，嘴里呕出一滩鲜血，咳嗽不止。

　　萧云仙皱起眉，对身边的折云说了句什么，折云脸上出现了困惑的神色，但是他没有多问，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亭台。

　　擂台上，元瀚没有再嚷嚷，他趁此机会上前，就要一拳将杨酒掀下台去。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面，元瀚的拳已经来到杨酒身前，杨酒前襟和嘴里都还挂着血，模样狼狈不堪，但他眼睛里仍然是清明的，他抬头看着对方，不避不闪，伸手牢牢地接住了元瀚的这一拳。

　　在元瀚错愕的眼神中，杨酒一拳打向元瀚的腹部，元瀚竟没看清他出手的动作。

　　元瀚还没察觉到痛，身上几处大穴突然麻了，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元瀚被杨酒直接从擂台上摔了下去。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太多的事，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杵在擂台旁边的判长远远觑着盟主铁青的脸色，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擂台下的众人回过神来，开始为这一场比试的胜者欢呼起来。

　　群英会的规矩：最后站在擂台上的人才是胜者。

　　盟主看了面无表情的钦差一眼，眼里尽是疑惑，但他此刻骑虎难下，不得不暗示判长宣布结果。

　　判长松了口气，吊起嗓子喊道：“本场比试的胜者是——”

　　“且慢！”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元瀚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了一个白胡子老者，这老者一手抓着元瀚的手腕，一手指着擂台上的杨酒道：“此人心术不正，在比试中下毒，这场比试不该就此下定论，请盟主明察！”

　　元瀚此时口吐白沫，脸色发青，的确是中毒之兆。

　　守在附近的群英会郎中们大呼小叫地上前去，紧急为元瀚解毒。

　　杨酒刚才猛地发力，又加上受伤，此刻有些站不稳，他似乎是没有听到对自己的控诉，摇摇晃晃地退后几步，茫然地想要抓住些什么，眼看就要往后倒下。

　　这时，一道身影从亭台上飘过，两步并作一步踏上擂台，想要接住往后倒的杨酒。

　　杨酒察觉到身后来的危机，一时间顾不上发软的腿，他转过身，往来人的方向打出了一道掌风，可惜他此刻力不从心，这一掌速度和力道都差很多，被面前的萧云仙毫不费力地抓住了手腕。

　　萧云仙迅速点了杨酒身上的几个大穴，抱住站立不住倒在自己身上的人。

　　杨酒的鼻息之间涌进了淡淡的檀香味，这安神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让杨酒一时间愣住了，他试着挣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因为穴位封住的原因，动不了。

　　萧云仙抽出一只手捏住杨酒的手腕，感受到了他紊乱的脉象，轻声安慰道：“别乱动，你的伤很重。”

　　杨酒觉得自己的胸口像火烧一样，全身像是有许多密密麻麻的蚂蚁在爬，他其实并不想乱动，他只是纯粹讨厌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而已。

　　萧云仙察觉到他依然紧绷的后背，以为他是担心比试的情况，便道：“我知道你无辜，我会帮你。”

　　杨酒感觉很累，他懒得分析目前的情况，决定原地当个傻子，忍着胃里传出的恶心感就这么摊在萧云仙身上，打算全权交给萧云仙处理——反正是这人主动说要管的，他总得有点本事吧。

　　萧云仙听到杨酒刻意放缓的呼吸声，以为他是被自己勒得不舒服，便将他放倒抱在怀里。

　　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太多事，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这时，有人大喝道：“杨酒在群英会上公然下毒，还不快将此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