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如旧日》長風萬裡673

25、第二十五章

　　也不知道司空霁的话对不对，反正没有了母亲每日的叱骂声，申欣每天都心情不错，就算是有人拐弯抹角地骂她，她也权当听不出来。
　　这日，皇后身体好些了，便让众妃请安，申欣便一大早就被嬷嬷拉起来梳妆，一遍一遍地检验礼节。
　　终于嬷嬷放行，申欣便感受着嬷嬷在身后紧张焦灼的目光，按照宝林的规制往皇后住的凤栖阁步行。
　　凤栖阁威严典雅，后厅也是气势十足，申欣到时，众妃早就按次序坐好，已经在相互聊天了。申欣便在最末席坐下。约莫一刻钟，一个面色严肃的大宫女掀帘进来，沉稳宣布：“皇后娘娘到。”众妃便站起身行礼。
　　只见先前的大宫女弯腰掀开帘子，另几位宫女左右搀扶着一位身着明黄大衫的妇人，其上是粉色牡丹，腰间有翠玉压襟，云鬓间亦是金钗凤冠。
　　这人约莫五十岁上下，却依然明眉皓齿，眉目慈和，只是或许因为久病，身形有些佝偻，面色有些暮气，唇色也是胭脂也掩盖不了的苍白。
　　“不必多礼。”
　　皇后缓缓借由宫人，移到宝座上。
　　“近日大捷，陛下大喜，老身也是沾了司空家的喜气呀。”
　　下首座上一位紫衣女子站起，她面色肃穆，行了一礼：“娘娘谬赞，司空一族全是仰赖陛下与娘娘鼻息，自然要尽心报国。”
　　皇后笑着看了她一眼，眼中不乏威严：“上将军孝期出征，实在是太难为他。陛下向来以孝治国，若这样不体恤臣民，还怎么服众呀？贵妃有空也劝劝你这些兄弟，国要报，孝心也不可不尽啊。”
　　听到这话，司空彗脸色骤然变了，她还想再说什么，却不知这是否是皇帝最终的意思，一时间百般思绪涌上来，堵得她坐立不安。
　　申欣去看众妃的反应，有的惊诧，有的了然，有的担忧，不过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前日陛下亲封一位宝林，在席否？”眼见意思传达到了，皇后嘴角有些笑意，适时转移了话题。
　　温嫔听见这话，忙敲申欣一下，申欣忙起身，按照嬷嬷教的礼仪，行叩拜礼。
　　皇后有些赞赏地点头：“抬起头，我看看。”
　　申欣依言直起上半身。
　　“后宫久未进新人，你必是很得圣心了。”
　　申欣有些摸不准她的言外之意，正不知道如何回答，身后的嬷嬷迈出一步刚要张口，却被贵妃打断：
　　“本宫见过你么？你看起来有些眼熟。”
　　皇后正要看申欣的应对，被贵妃打断，有些不悦地瞟她一眼。
　　申欣也正好获得了喘息：“妾身来自碧州，陛下许是图个新鲜罢了。”而后对着贵妃，“妾身自碧州出生长大，在此之前从未出过城，娘娘想是认错。”
　　贵妃自知触了皇后霉头，也不敢再多说，只点头，而后靠在椅子上沉思。
　　皇后经过这一番，也有些累，于是遣散了众妃。却派了宫女在门外叫住申欣留下。
　　申欣不明所以，跟着宫女来到凤栖阁的花园，皇后正在卸妆。
　　看见她来，皇后笑着招呼她坐在木台上。
　　没有了刚才众妃面前的气势，皇后现在只如一个温馨慈祥的母亲，她笑着问：“在宫里这些天，还习惯吗？我特意让他们给你选一个临水的住处，想着你能舒服些。 ”
　　申欣懵懵地谢过皇后。
　　皇后则拍拍她脑袋：“你瞧，宫里规矩大的，把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压成这个样子！ ”说着又兀自叹口气，“过些日子呢，我想办法接你的家人来京里住一段。你也才十几岁，还没我儿子大！在这宫里实在是委屈你。 ”
　　接她家人来倒是不必。申欣心里想，嘴上还是感恩了皇后的体贴。
　　“这样吧，你用过午饭去御书房伺候笔墨，这样也能处境好些。 ”
　　正在这时，大宫女走进，禀报道：“太子、太子妃请安。 ”
　　“既然这样，你就先回去吧，注意在皇上面前，务要小心。 ”
　　申欣告了退，跟随宫女出去，与太子夫妇擦肩而过，却被太子妃喊住：
　　“稍等，这位是？ ”宫德音问。
　　宫女替她回答了：“ 这位是陛下从碧州带回来的宝林。”
　　“哦。 ”宫德音有些了然，接着又问，“咱俩见过吗？ ”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妾以为，没有。 ”申欣低眉回答。
　　宫德音点点头，放行。
　　回到汲水阁，温嫔迎上来问：“皇后娘娘有没有为难你？ ”
　　申欣摇摇头。
　　温嫔松口气：“娘娘一向是最宽厚的，除了前几年贵妃依仗九皇子嚣张了些，娘娘略施手段让她老实了，她对咱们这些家世薄弱的妃嫔属实不错的。 ”
　　“贵妃以前是嚣张的吗？ ”想起她今日低眉顺目的样子，申欣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也可能是最近年龄上来，脾气温和了吧。 ”温嫔摆摆手，“本来还以为今天贵妃能凭着她幼弟的军功和皇后唱一场大戏呢，没想到如今跟缩头乌龟似的。 ”
　　申欣不太在乎宫里这些错综复杂的心眼，反而捉住了关键信息：“攻打碧州的是贵妃的幼弟吗？ ”
　　听见这话，温嫔笑起来：“你居然不知道司空霁？他可是宫老将军的接班人啊，人家都说他是咱们大周的守护神，不过也有御史参他功高盖主呢。 ”
　　“陛下觉得他是哪种？ ”申欣顺着问。
　　温嫔连忙捂嘴：“ 这种话可千万别说啊，且不说后宫能不能干政，就是能，这话也不是该你思考的。”
　　申欣被捂着嘴连连点头。
　　看见她答应，温嫔才放开，有些嫌弃地抽出手帕擦擦手：“行了，咱们用饭，听说今天有八宝鸭，可得好好吃点。 ”
　　听着温嫔的絮叨，申欣一边挪动步子，一边心思飞到了别处，她开始想今日被错认的两次时机，以及刚刚知道的仇人。
　　“ ……下午跟我去踏青呀，跟惠妃她们约了流觞诗会。我跟你说，我这两天又作出一些句子，就不信比不过她们。 ”
　　“……那个，”申欣怯怯地开口，“皇后娘娘让我下午到御书房伺候笔墨。 ”
　　“…… ”温嫔呆了一秒，而后有些嫌弃地摆手，“去吧去吧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