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
京城位于内陆，因而气候与碧洲大不相同，空气十分干燥。申欣越靠近京城，越觉得自己步入蒸笼，甚至进入宫墙的一瞬间，她觉得空气一度凝结，让她不能呼吸。这里的一切都令她感到陌生，这里的建筑不同于碧洲的白墙青瓦，反而是玄色的琉璃瓦，在太阳下闪出五彩的颜色；行人神色也十分凝重，不止是宫墙内任务繁重的宫人，就连大街上的平民，也都表情紧张，总是沉思状，好像前方有什么重要使命让他们步履匆匆。
申欣乘坐的车驾从偏门进入皇宫，一个神色恭敬的太监踩着小碎步前来：“敢问足下是姓申么。奴婢奉皇后令前来接引。”申欣拉开车门回答了，这太监便接着介绍：“陛下忙于朝政，先给皇后殿下送了口信。申小姐，按例，入宫应先居群芳殿接受教养，待受封后才能迁居宫室、伺候君王。”
申欣因为口音问题，没有太听明白他的全部意思，只好疑惑地求助于身边那个同出于碧洲的、被俘虏来的女孩桐秋，由于她在司空霁的军队中待了几年，因而还算能流利地讲官话。
听了桐秋的解释，过去几天的历程才在申欣心中有了实感，她刚开始不明白皇帝的举动，只有万念俱灰之感，心里想的是就算前途暗淡，还有什么比她当时经历的一切更绝望呢。现在，身边人或多或少地跟她解释了这些，现在又进入了这些又黑又高的宫墙，她大概是明白了一些。
她在不知不觉中答应了什么命运啊！以后她就要作为皇帝的众多女人之一生活了吗。再也没有去往别处的选择，再也没有其他选择的权利。
“皇后娘娘本应接见您，但是近日皇后沉疴复发，实在是不爽利，等到娘娘精神大好，自会接见您。”太监一边跟着马车走，一边耐心解释。
约莫走了三刻钟，马车来到一处僻静的宫殿。这座宫殿明显没有其他宫殿大，但胜在安静，门前也没有多少植物，甚至连杂草都很少。令人郁闷的是，门前的小池子并不是流动的水，只是人工挖出的一个大坑，里面漂着几株荷花，连动也不动一下，只有风吹来时才晃一下。
许是听到马车来，一个四十上下的嬷嬷连忙出来，见到这个太监，立马迎上，满脸笑容地寒暄。
当着申欣的面又解释一遍，嬷嬷上前几步，带着浮于皮肉的微笑上下打量她两遍，看得申欣分外别扭。
太监走后，嬷嬷领着申欣进去：“申小姐，这里便是群芳殿，每次大选期间，入选的秀女会在此居住三月，期间适应宫廷生活、学习宫廷规矩，同时也是老奴观察秀女品行的机会。只是近几年陛下停了大选，只为皇子们选秀女了，因此此殿久未居住，您可以随意选择房间居住。”
申欣推开其中一扇，“吱呀”的木门带起木屑、灰尘等等飞扬在空中，在狭小的窗户透出的阳光下十分明显。“咳。”申欣眯起眼挥了挥浮尘，定睛看室内。没有什么装潢，屋子内也不大，六张带着帷帐的木床靠着墙放在一起，其中的空间令她怀疑自己能否穿梭。
“在陛下给您位份前，您都要在此受教。不过老奴计划在一个月内将您训出个大概样子来。”
几不可闻地叹口气，申欣还是保持了礼貌，她转头向嬷嬷笑道：“那就有劳嬷嬷了。”
听她开口的一瞬间，嬷嬷的笑容似乎凝固在脸上：“还有您的口音。”
一个月肯定是不够。嬷嬷在心里默默崩溃。
接下来的每天，申欣都要在天亮之前醒，嬷嬷就在她身边讲宫里的发型、服饰等规制，忍受着这些束手束脚的衣服，她还要饿着肚子一遍一遍请安。从一个细小音节到每一个指尖，嬷嬷都要一个个摆正。接下来，申欣本以为能安心吃些东西了，没想到还要灌输宴饮礼仪。饭后，嬷嬷还能请来一位女师傅来教她历史等等东西，结果一问，申欣连字都不怎么认识，女师傅只好带着一副快哭的表情从头教她句读。
饶是她这么些年挺过做工的致命作息，这几天下来也是异常焦虑。以前虽然很累，但她可是实打实地在挣钱啊，虽然可能会被父母拿去大半，但是每天都有进账，让她总是充满干劲。现在呢？虽然嬷嬷跟她讲要是得了皇帝的宠，不仅鞥得到奖赏，要是能生下儿子，以后更是荣华富贵。这些都太远了，而且她根本就没有概念，现在学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适应这个乱七八糟的环境，而且据嬷嬷的原话，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五马分尸哦。
幸好，皇帝并没有完全把她忘了，仅仅在她入宫后十几天，申欣就被封为宝林，迁居在汲水阁。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建在一条小溪边，一进去，申欣便觉得舒服很多，这里的空气比群芳殿湿润很多，甚至她觉得她的皮肤就想即将干裂的土地一样疯狂吸收着空气中的水分。唯一不好的一点，是这条小溪来自后花园，意味着她就住在后宫的中轴线上，本来皇帝从碧洲带回来一个女子的事情就够成为新闻了，现在所有路过的嫔妃宫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她。
申欣曾经见过这样的景象，那是几年前，她们镇上一个男人意外毁容，就导致他经过的任何地方，所有人都有好奇且隐蔽地观看他。申欣觉得她现在就变成了这个男人，只是她脸上没有伤疤罢了。甚至她都能看出来那些带着好奇神色的人看见她后，变成了疑惑，接着就更精彩了，可能是不屑、恐惧、轻蔑等等。
甚至汲水阁的主位，温嫔，见到她时，也经历了这样一次变化，最后，经过几分钟的头脑风暴，忍不住出声：
“就这？”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