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空即是色》风言青

10、第十章 人妖之间无感情？

　　天刚刚透出光亮，天边一抹红霞，似梦似幻。
　　暮鼓晨钟，悠远深沉。
　　寺庙的环境果然很好，仿佛远离了一切的喧嚣。原本许仙还以为自己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没料到金山寺让人安全感爆棚，他一觉睡到天亮。
　　许仙踩着钟声起床，抹了把脸，站在院里，伸伸懒腰，开始做五禽戏。五禽戏是华佗留下来的财宝，模仿虎、鹿、熊、猿、鹤五种动物动作，以保健强身的导引方法锻炼身体。许仙并不想练武，不过五禽戏做起来也不累。从十岁的时候接触医学，许仙就开始学习五禽戏，这么多年没有停过。华佗本来便是大夫，他的动作自然是根据大夫的想法来的。许仙全神贯注的练五禽戏，不知道自己专注的动作充满了魅力，仿佛和自然融为一体。好像他就是虎，就是鹤，就是熊……
　　“咪咪妈妈哄哄……”听不出内容的诵经声响起一片，虽然轻，却让人感觉到雷霆万钧的气势，这是很多人念经的声音。夹杂在无数经声中的一个声音，清淡而悠远，飘飘扬扬，让人听了所有的烦闷一扫而空。许仙听出来了，那是法海的声音。看来，和尚们在做早课了。
　　许仙偏头想了想，这会儿也懒的读书，干脆去看看和尚念经的状况吧。
　　金山寺的和尚们一起坐在宽阔的广场上，嘴巴微微张合，那情景，真是壮观。
　　虽然天色刚亮，但外面居然等着很多上香的人了，不得不让人敬佩他们的毅力。
　　每个人的神色都是庄严的，许仙不自觉的收起微笑的面庞，轻轻的坐在后面。
　　和尚们念的很快，快的让不曾细读经文的许仙什么都抓不着。就算听出来了，一个一个字在一起知道意思，合起来又不明白了。不过，他虽然不明白经文的意思，却能感觉的到，经文里包含的温和的向善的力量。
　　和尚们很真诚，很认真，专心致志的念着自己的经文，即使身后多出了一个人，也没有在意，或者说，完全不知道。
　　法海端坐在宝殿的中央，威严的神色掩盖了年轻的外表。大家都是真心实意的臣服，信仰。许仙深刻的认识到：法海真的是个高僧。而这个高僧还特意去救自己，还会和自己品茶谈天……许仙突然觉得自己蛮走运的。
　　随着经文的吟诵，许仙头脑中飘过了很多念头，精神恍恍惚惚的。
　　经文，似乎将他带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
　　西湖船上，一见钟情。你微微抬起的美丽脸庞，我快速跳动的心，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一见倾心，再见定情。雨中书生苦相思，巷口美人撑破伞，互述衷情。
　　清波门里，天地为证，拜堂成亲，鸾凤和鸣。
　　妻贤夫贵，和乐融融。
　　科举高中，奉诏御医，天恩浩荡。
　　救太后，救皇帝，功劳盖世。
　　儿孙满堂，幸福美满。
　　官场黑暗，心力憔悴。不想堕落，却被排斥。一朝被陷害，株连九族。
　　刑场长哭，血色漫天，痛不欲生。
　　只愿来生……不再为官……
　　和尚们念经都是闭着眼的，这会儿法海居然是睁开眼的，清明的眸子扫视着下面的人，将大家或喜或悲的神情映在眼里。
　　许仙一开始是微笑的，嘴角轻挑，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渐渐地，眉峰紧蹙，似乎在挣扎；最后，神色惨痛，竟然流下了泪水。
　　许仙睁开了眼，莫名其妙的看着身边的和尚，听着流畅的经文，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法海淡淡的佛号响起：“阿弥陀佛。”
　　声音虽轻，却响彻在耳边，打散了许仙心中的迷茫。那些居然是梦？简直像经历着另一个人生。许仙几乎迷失在梦里，以为那就是自己的一生。果然是……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大家惶惶然醒来，互相看了看，看到彼此眼中的恐惧与惊奇。
　　法海闭上了眼，淡淡的说：“我佛慈悲，贪嗔痴戒，施主要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佛法无边，苦海有岸。佛曰：富贵皆由命，前世各修因。有人受持者，世世福禄深。善男信女听言因，听念三世因果经。三世因果非小可，佛言真语莫非轻。今生做官是何因，前世黄金装佛身。前世修来今世受，紫袍金带佛前求……”
　　许仙有种奇怪的感觉，法海的话似乎是对自己说的。当然，也许是他自己感觉太好了。
　　许仙慢慢地回忆起梦中的景象，微微一叹。他竟然经历了一个轮回，如果没有亲自经历，谁会相信法海有这个能力。他梦中的妻子自然是白素贞，这让许仙无法回避自己的感觉。他对白素贞的好感到了一定程度，如果成亲后才知道白素贞的身份，他不一定会放弃。可是发生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他在来不及爱上白素贞的时候已经明白了她的身份，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以及零的可能性。
　　至于做官后的经历……虽然恐怖，还不至于让许仙就此放弃科举的路。
　　读书人没有谁有那么傻，认为同僚都是好人。官场的构陷从来不会少，许仙自认不是傻瓜，总能闯过去。
　　许仙知道，自己以后恐怕是信仰佛了。不过……许仙眼神一闪，法海刚才讲的因果，他是一个都不信的。如果今生所有的因缘都来自前世，那又何必努力？反正天注定了。
　　法海看到许仙看过来的目光，清浅而淡定。
　　法海笑了，真心的。下面的信徒听得无比认真，一副奉自己的话为至理名言的样子，法海反而觉得无聊。其实法海也是奇怪的，作为和尚，居然不喜欢人完全听从佛教的教诲，甚至懒得解决凡人们鸡毛蒜皮的小事。每天说着这样的话，有无数的人因此信了佛，法海却觉得自己的修行一点进步都没有。
　　太阳终于出来了，洒在大家身上，暖洋洋的，仿佛沐浴在佛的光芒下。
　　和尚们做完了早课，各就各位。烧香的信徒们也争着往大殿而去。许仙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回到自己房间。
　　“施主，请用餐。”小僧端着素斋来了。
　　许仙微笑道：“谢谢小师傅。”
　　小僧眯眼笑：“施主慢用，方丈说了，施主有什么需要，可以说。”
　　许仙接过饭菜，温和的道：“不，很好，小师傅去忙吧。”
　　小僧高高兴兴的走了，显然施主满意他很高兴。
　　素斋还是不错的，味道很好。许仙吃了饭，拿出书本，慢慢地体会儒家经典的美妙。
　　“许公子，你真的这么怕我吗？”白素贞幽幽的声音响起。
　　许仙一愣，抬头看到白素贞和小青站在门边。白素贞的眼神幽怨而温柔，小青则是怒目而视。
　　这里是金山寺，她们是怎么进来的？
　　小青似乎明白许仙的迷惑，冷笑：“我姐姐可是修炼数千年的蛇妖，你以为法海那秃驴可以打败姐姐？书呆子，我姐姐要想害死你，谁都救不了你。”小青为白素贞叫屈啊，姐姐一千年蛇妖，居然这么被人嫌弃。
　　许仙失笑，道：“我知道。”法海并没有隐瞒什么，他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许仙早就知道了白素贞的能力。
　　白素贞很失望：“许恩人，我真的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报恩而已，你没必要躲到这里来。”她真想杀人，小小金山寺算什么？挥手就能毁掉。
　　许仙点头：“你误会了，我来金山寺不是为了躲藏你，快考试了，我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读书。对男人来说，能不能高中是很重要的。”
　　白素贞看着许仙，久久道：“真的？”
　　许仙点头：“白姑娘，自见面开始，你就没有害过我，我相信你。”
　　白素贞松了口气，笑了：“那就好。”她是要报恩的好蛇妖，不是什么吓死人的怪物。
　　小青哼气：“姐姐，干嘛对他这么小心？不识好歹的家伙，吃点算了。”
　　许仙浑身一冷，这小青好凶残。
　　“小青……”白素贞娇嗔的白了她一眼。
　　小青扭头，哼了一声。
　　许仙定定神，道：“两位，这里不管怎么说都是佛教的地盘，你们来这里不太好吧？”对法海来说，这应该是严重的挑衅了吧？
　　白素贞手一挥，许仙桌案上出现了一沓书籍，说道：“这是你想要的医书。”她和小青昨晚就去了皇宫，拿了一堆的医书，今早去找许仙的时候，却被告知人到金山寺了。这不摆明了躲避自己的纠缠么？那瞬间，白素贞几乎以为自己是什么恶魔了，那么让人恐惧。
　　许仙一愣，赶紧翻看，这居然是传说中已经消失，或者只能隐藏在皇宫大内的医书……“你们……不会去皇宫偷东西了吧？”
　　小青冷笑：“什么偷？这书又不是他们的。”
　　白素贞微笑道：“恩人尽管放心，查不到你的。”
　　许仙皱皱眉：“这样……等我看完了还是请你们送回去好吗？”许仙知道书籍来历不明，只是这么好的书，如果看都不看，他会后悔死的。
　　白素贞很高兴的点头，小青反对无效。
　　许仙轩眉展开，心情很好的道：“白姑娘，报恩不必以身相许，我们可以做朋友。能有白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是许仙的福分。”许仙发现自己对白素贞的恐惧不足以让自己疏离她。
　　白素贞很高兴：“那太好了。”
　　“那么……”许仙刚想说什么，法海出现了，正好拦在许仙面前。
　　“大师，你来了。”许仙站起来。
　　法海看了许仙一眼，见他没有受伤，把全部精神放在两蛇妖身上，严阵以待。
　　白素贞皱眉：“法海，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法海冷冷的道：“你来金山寺干什么？”法海对所有妖精都没有好感，当然也没有什么严重的鄙视心里，他只是不喜欢任何妖精踏入自己的地盘。尤其还是曾经打败自己的妖精，这么光明正大的过来，摆明了砸场子的。
　　小青叉腰：“我们来找许相公，不行么？”
　　白素贞道：“法海，我只是想报恩，希望你不要拦着。”
　　许仙看气氛不对头，立刻说：“大师，白姑娘，你们不要吵了。”
　　大家转头看许仙。
　　许仙叹气，说道：“大师，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但我相信白姑娘不会伤害我。白姑娘，我最近要读书，所以……还请不要来打扰。”
　　法海眉峰微微蹙起：“你还是放不下？”蛇妖的确天然魅惑，对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许仙失笑：“当然不是，我和白姑娘只是知己。”
　　法海似乎不怎么相信许仙，但还是点头了：“好，白蛇妖，只要你不伤人，我可以不找你。”
　　小青冷笑：“笑话，就算你找到也没用，你打不赢姐姐的。”
　　白素贞拉拉小青，点头：“好，明白了，我们走了。”
　　法海额头青筋直跳，从来没有妖精这么藐视他，简直……
　　“姐姐……”小青心不甘情不愿被拉走了。
　　许仙摸摸鼻子，道：“大师，抱歉。”
　　法海冷静下来，道：“与你无关。”最好不要让他知道蛇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